第33章

“不、不、不,她是我的女人,这个柔弱的女子是不具备任何作案条件和动机地!是我当初救了她,她应该感谢我地!” 望着桌子上写了半截的调查报告,大安陷入了万分的痛苦中。他怎么也捉摸不透:“自己如此优秀,怎么还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来不及与他心爱的“石一梅子”告别,大安就被日本冀东司令部宪兵队匆匆带走了。

“恳请上级再给我三天时间!”大安近乎哀求地掉下了眼泪,大好前程就这样给毁了,他极其的不甘心。“走吧!大安君,你还是到军事法庭去解释吧!”没人能够理解他。一切都已经晚了,下步面临着华北陆军总部军事法庭的审判。“唉,可惜了、可惜了!”大安石雄深情地望了一眼那座他亲手建立的“日中亲善小学”,那里还有他的理想和爱情呢。

这边的“鱼鹰子”日子相当难过,他和李大傻两天都没有饭吃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李大傻此时光说着警句。

“出不去拉蛋倒,我还崩了一个日本子呢?嘿嘿,够本了!”“那咱们吃啥?野地里××啥都没有。”李大傻饿了。“吃鱼!我不是‘鱼鹰子’吗?”这就有些吹牛了,昨天晚上顶着火气过河没被冻死已算是万幸了,可大白天就不同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咋办?

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俩人都没了气力。“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见大傻睡沉了,“鱼鹰子”爬了起来。“我堂堂的‘鱼鹰子’揍不信找不到一口吃的来!”

到了深夜,他绕过岗哨,顺着箭杆河岸的树林子,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摸到了蛤蟆台子的村头。此时,村村都实行了保甲制,一家有情况不报,全甲全族遭殃,这时的村子还真的不好进。河对面的柴家大院灯火通明,噪杂不断,扛枪的人进进出出。刘家大院门前挂着一盏昏暗的提灯,周边一片黑暗,他想去找找“铁爷”,仔细一看,大门外似乎也有人在监视着,那不是刘府的人。

“奶奶的小日本子!”绕来绕去,他无奈地踱进了刘家祖坟,“鱼鹰子”记得早先那里曾有人看过坟,后来被刘贤农给撤了,土坯房塌下去一半、早就残败不堪了:“祖宗在上,保佑我‘鱼鹰子’闯过这一关!”“咣当”一下,“鱼鹰子”跪倒在祖先们的坟前。

“二哥,二哥是你吗?” 有人!他蹦了起来,声音吓得都走调了。“你、你,是人是鬼?”“二哥,我小五头呀!你去哪了?你咋不管我了?呜呜……”人就在对面,他听出是本家小五子的声音。“小五头?大半夜的,你、你到这来干啥了?”

不到八岁的小五子,爹妈早死了,刘铁把他收在刘府的大门洞,让守门洞的老光棍孙老万带着他。这小子打小就机灵,也是刘高河的“跟屁虫”,如果不是年龄太小了,刘高河一准走哪都得带着他。

“那你咋住这来了?胆子也忒大了,孙老万赶你出来的吧?干啥坏事儿了?”摸着小五子流着浓水的双脚,“鱼鹰子”心疼的问。“没事儿二哥,这地分儿挺好的……”小五子说着又哭了起来。

说来简直是丢人到家了。老万头养了一条狗,取名“唤头儿”,这条叫“唤头”的母狗通人性、识人言,与小五子尤为投缘。“嘿嘿,来来来,我的大唤头儿……”不知什么时候,这条大母狗被老万头带出去给配了种,民间讲猫三狗四,“唤头”挺着大肚子转眼就要下小狗了,尾巴下面自然增加了许多魅力。这老万头子猪狗不如,大夜间的拽着“唤头”的尾巴非要干那磕碜事,母狗受不了折磨,顷刻间闹的门洞人仰马翻的。

“‘唤头’真可怜……”小五子心疼着大母狗,就趁着老万头不注意,半夜里偷偷把大母狗藏到了刘家祖坟的烂屋子里。“小八蛋子儿,我的‘大唤头’呢?你把它藏哪了,啊?!”老万头还以为小五子狗屁不懂呢。“我知不道……”找不到“大唤头”消遣,老万头恼羞成怒,把小五子痛打一顿不让他饭吃不说,晚上还闭了大门,愣是不让小五子进门洞。害的小五子只好陪着大母狗躲到了坟地里的破屋子里来了。

“小五头,你听我说,赶紧想办法给我能(弄)点干楞(粮),明个儿旁黑街(晚上)把东西放在内(那)边的树根底下,知道不?别忘了,要有鱼!还有,你揍先甭露面了,小心暴露了。”饿的头昏眼花的“鱼鹰子”,赶紧给小五子派了任务。

“诶的,让谁都知不道!我让‘唤头’给你送且(去),回来,二哥你带我走中不?”小五子指了指伤病中的大母狗。“中,这事办好喽我一准儿来接你,二哥我说话算数!”第二天清晨,“唤头” 果然给他们叼来了第一批“给养”,主要是一些鸡脑袋、猪下水啥的,还有半条鱼,也不知这小五子是如何搞来的。

“不愧是我‘鱼鹰子’的徒弟,揍是能耐!”李大傻也通过其他途径扫听到了“老柴齐”(大安)被抓走的消息,“鱼鹰子”觉得他们离开螃蟹镇的时机到了。

“走了,去码头!”“那小、小五头……”李大傻并不傻。“你甭管了,这回肯定不行,下回咱们踅摸机会再带他走。”“鱼鹰子”做的确实有些不够意思,临走时没吐露半个字给小五子,害得小五子让“大唤头”又多送了一天饭不说,还哭了好几天。

螃蟹镇往东北方向再走20多里就是蓟运河。过了河前面是一个较大的湖泊和一片开阔地,再往北走逐步进入丘陵地带,很快就可以进入盘山根据地了。想到马上进山当八路军了,“鱼鹰子”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嘴里情不自禁地哼起了蓟运河畔的歌谣……

“颤呀颤,到河沿,清水百年流不断……”自打刘高河跟队伍接上头,变化非常大。别看这几个月东藏西躲的,他不仅懂得了一些革命道理,识了一些字儿,还学会了打枪。“打胜仗,真过瘾!”“大傻”蹦出了六个字。

“颤呀颤,到河沿,清水百年流不断…… ”“鱼鹰子”心里美得了不的,越发得意,他迈着八字步、哼着小曲,摇摇摆摆地往前走着。“大傻”嫌他磨蹭,快步走在前面,一眼一眼地不停回头瞅他。

“鱼鹰子”眼里闪着光,两只手总是忘不了去碰碰鼓囊囊的裤裆,那个宝贝比命都重要,可不能给丢了:“嘿嘿!硬硬的还在!”他想:“警备队长刘二顺倒是够哥们儿意思,关键时刻直接把枪掉地下了。之前,‘鸬鹚’还跟我说,伪军里有咱亲戚,不要伤害伪军,我还别扭呢?难道是刘二顺吗?哈哈!多亏了这把‘王八盒子’,让我一枪打死了那个日本兵。我可是头一回杀人,还是个日本子,真牛逼!哼哼!‘大嘎鱼’,你给我等着,今后,老子再也不怕你了!”

想到这,他拍着裤裆对李大傻说:“大傻哥!你揍放一百个心吧,有了它,咱们啥都不怕!”

打扫战场时,“鸬鹚”让大家把收缴的武器都集中起来,统一保管。“鱼鹰子”却留了一手儿,他把刘二顺的“大肚盒子”悄悄地塞进了裤裆里,还偷留了一夹子子弹:“留下枪不光好玩儿,我要拿它对付‘大嘎鱼’,保护我的‘大表姐’呢!”一路走一路玩儿,不知不觉来到了最后一道关卡蓟运河码头。

“站住!干、干啥的?”“我们过河!”

“不中,戒严了!都××回且(去)吧!”“老总!啥时候能卖票呀?我们有急事。”“知不道!谁知道皇军啥时让过?愿意等揍等着!”

“我们有通行证!”“啥证也不行!少废话,快××回吧!”码头上已经戒严了。“皇军也得说理呀?”“是呀! 我家揍在那边,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一些人说着,纷纷往站岗的伪军哨卡挤去。

“咋能(弄)啊?‘大傻’你有好招儿没?”“鱼鹰子”停住了脚步。“扮上(化妆)!”“大傻”用眼角儿不经意地斜了斜刘高河的腰部,蹦出了两个字。他们故伎重演,身上抹满了猪粪汤子,让太阳一照,臭气熏天,身边的人都纷纷躲开他们,也不知这俩小子儿去哪爬猪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