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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汉家魂潮白韵(一)箭杆河与毛脚虫

“詹葡叶分飞鹭羽,荻香芦花散钓鱼;黄橙红柿紫菱角,不羡人间万户侯。”

前面曾经讲过,没有萧太后运粮河就没有潮白河流域灿烂的文化,更不会有后来盈州的繁荣。“萧太后运粮河”原先只是一条小河,之后萧太后应战备需要下令重新进行了规划,把盈州挖成了一个四通八达的水城。

萧太后运粮河为了与潮白河连接起来,先是与蓟运河合拢,然后向南包围起蛤蟆台子18村与“箭杆河”融到了一起,之后穿过王湖庄(螃蟹镇)到达下游进入七里海经北塘注入渤海。萧太后运粮河的疏浚,使本来平静的大洼王湖庄热闹起来,后来就逐步变成了镇子,不久就有了一个稀奇古怪的名字,叫做“螃蟹镇”。

这就有些意思了。

“螃蟹镇”是继蛤蟆台子之后雄起的一个新的镇子,最早来到这里落户的是王氏族人,他们仿照蛤蟆台子把村庄也建在了一个较大的圆形湖心岛上,因为出入村子人们都要撑船,故取名为“王湖庄”。随着王湖庄的人口不断增加,岛上的人们,开始挖泥筑岛,湖心岛也不断增高扩展。天长日久,岛的四周慢慢形成了一条条大小不一的水渠,渠与渠相通又构成了新的河流,沿着河流又逐步有了住户,住户一多又演变成了新的村庄,于是周边就有了一片一片的水田。从远处看上去,湖心岛特像一只趴着的大乌龟,周边延伸出来的几个小村庄成了乌龟的几条腿儿,人们形象地把“王湖庄”叫做“王八庄”。

读过书的人首先站出来反对:“这个叫法儿不妥,品味粗俗低下,冷不丁一听,这是在骂我们村里的人哪!”

于是乎,王湖庄的人们齐心合力地抵制这个称呼。

“打他×尅的!”

有谁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再胡叫什么“王八庄”,村民必定要和他打得你死我活。后来因“湖”和“八”造成的民事纠纷,多少年都没有撕扯清。

没想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却使“王湖庄”的地位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潮白河、箭杆河、蓟运河的水系本来就丰沛,又经过萧太后运粮河的调解,适宜的环境形成了优质的土壤,许多特有产品应运而生。如,潮白河的“大螃给”(毛脚蟹)、“举瓜子”(鲫鱼)、“和蟆”(青蛙)、“五叶齐”(大葱)、“六瓣红”(大蒜)、“鹰天椒”(辣椒)等等,其中盈州的大葱、大蒜、辣椒并称为“潮白三辣”。尤其是箭杆河地段所产的大蒜“六瓣红”,名气大的不得了。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大蒜古时被称为“葫”,是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带到中原的种子。明初机密(即墨)人刘隆,从家乡把它引进了潮白河地区,从此便赋予了大蒜新的生命与内涵。这种大蒜特别适合箭杆河方圆几十公里内的区域种植,过了这块地儿,味道就走样了。

“潮白河大蒜”通常是六瓣,蒜皮儿是紫红色的,俗称“六瓣红”。这种大蒜性温、味辣,有下气、除风、破冷、御寒、杀菌、解毒、散痛等功效,一时为百姓们所追捧,当地官员把它进献给皇上,从此被朝廷指定为皇宫的御膳贡品。

为什么“六瓣红”只适合这里生长呢?这还要从奇妙的“箭杆河”说起。

“箭杆河”确实有些神奇,据说发祥于明朝万历年间。苏州进士袁黄(了凡)被朝廷钦点为盈州县令。看到边民的清苦,爱民心切的袁黄,特意从南方的家乡引进了水稻,决定在潮白河地区进行推广,改变盈州的面貌。

蛤蟆台子洼地、葫芦窝水庄、黄庄大洼,这里沟河纵横、土质肥沃,成为袁县令的首选区域。

“久闻先祖农桑世家,刘员外可否率先推广?”

他首先想到了蛤蟆台子的乡绅、大族长刘湛,并登门拜访商讨水稻种植事宜。

“县令一片丹心,刘某当尽地主之谊,效犬马之劳!”

刘湛是刘隆的玄孙,他认为这是一件造福乡里的好事,就毫不犹豫应承下来,准备先期种植800顷。

“刘督办,这活儿我们真的接不了。大家本来都是各自为战,现在要集中种植水稻,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法解决排水问题……”

这是一件新生事物,乡绅们一时都不能接受,纷纷跑来找刘湛叫苦。他们表面是找刘湛协调解决排水困难,实际是抵制推广种植水稻,故意给县令出难题。

“大家先别着急,走,咱们一块到北大堤看看再说!”

督办是个虚衔,刘湛也不好硬拍,想了想,决定带着乡绅们前往现场查看再做打算。

站在潮白河高高的北大堤上,面对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洼,大家依然争论不休。

刘湛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吵闹,他从腰间摘下弓箭指着西北方向说道:“各位乡绅,你们看!我们如果从这里开始,由西往东重修一条水渠,稻田排水的难处是不是揍解决了?”

边说边搭上一支雕翎箭,拉满弓射了出去。只听“嗖”的一声,水随着箭杆飞奔,“嘭”的一下燕山底下的泉河被打开了,地面上顷刻窜出了一条新的河流来。

“哇,一箭射出了一条河!”

大家兴高采烈地惊呼起来。

“箭杆河!箭杆河!”

问题迎刃而解,刘湛更是欣喜万分。

“此乃天助我也!”

神奇的箭杆河生长了大量的优质水稻,更是培育了独一无二的“六瓣红”。潮白河的老百姓一年四季也离不开它,尤其是包饺子、捞面条儿、炖鱼、烹制“下水”等都要放上大蒜来调味儿,难怪宫里皇上老儿都赞不绝口。到了清朝乾隆年间,江浙丝绸、刺绣业发展迅速。刺绣工匠们发现用大蒜汁粘贴丝绸图案,不污绢、不发霉、不变色还防虫蛀。盈州的大蒜汁黏稠度极高,一时成为江浙刺绣首选和推崇的原料。每到大蒜、大葱收获季节,江浙一带的客商不顾路途遥远,纷纷通过水路到此收购大蒜、大葱(也有盐运、海鲜交易)。潮白河、箭杆河以及蓟运河等河道上商贾云集、客船往来不断,大蒜运销船多得可观。

这年,一位知名的浙杭绸缎大咖亲自来此选取大蒜,因为天色已晚,傍晚就近住在了王湖庄的一农户家里。

“有贼!来人呐!”睡意正酣之际,客商突然被毛茸茸的东西给惊醒了。他点上蜡烛仔细一看,原来是三三两两的螃蟹,悄悄地钻进了他的被窝儿,来与客商同床共枕了。

“哈哈,原来是它们捣乱哪!没事了,没事了!叨扰大家了。”

惊扰了睡觉,客商不仅没有恼火,反而觉得是一件非常浪漫有趣的事。

“好可爱的东西!”

这么一闹,客商早已睡意全无。他拿过灯来,把毛茸茸的东西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把玩之间突然灵机一动,“这遍地的螃蟹,比南方的大了好多,能不能……”

他顿时兴奋起来:“天哪,财神爷呀,这里也可能蕴含着一个巨大的商机呢!”第二天,当他对村里的人们谈起此事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话:“哈哈,螃蟹与人共眠,这里不仅大蒜、大葱有名,看来还是螃蟹的故乡啊!”

临走时,客商带走了好多“六瓣红”,同时还稍走了一些“毛脚蟹”。潮白河腹地的沟沟渠渠以及稻田里,到处生长了数不胜数的毛茸茸的螃蟹,文化人叫它“毛脚蟹”,老百姓管它叫“螃给儿”,把“螃”字拉出好长的尾音,很有乐感。张牙舞爪“毛脚蟹”瘦弱无肉,对付起来很费气力,吃惯了潮白河鲜美鲫鱼的乡民们对它很不感冒。

俗话说: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浙江客商把潮白河的“毛脚蟹”带到南方以后,经过与阳澄湖、太湖、巢湖、鄱阳湖本地蟹进行杂交后,产出的湖蟹那是“飕飕”的疯长啊!一不小心,成功地交配出了牛气哄哄的“大闸蟹”。

“大闸蟹”香飘南北,风靡海内外,成了餐桌极品。那为啥不叫毛脚蟹儿而叫它“大闸蟹”呢?

潮白河的毛脚蟹融入南方湖泊以后,一些精明的养殖户,为了提高产量,防止闸蟹与普通蟹混淆和丢失,开始在自家的港汊间设置闸门。闸门是用竹子编的,等到收获季节,主家就在闸门上高高挂起一盏提灯,湖蟹看见灯光纷纷爬上竹闸,主人即可站在闸上进行捕捞,非常便捷。竹闸就是竹簖,闸门捕蟹,商户纷纷效仿,慢慢地“闸蟹”的名字就叫开了,杂交闸蟹个大、肚肥、腿长,自然就被称为“大闸蟹”了。

任何事物与文化联系起来,它的市场就会极具生命力。南方食蟹由来已久,相传大禹治水时期,螃蟹被叫做“夹人虫”,大将军巴解(音为xie)在治理水患中,成为第一个吃“夹人虫”的人。“蟹”与“解”同音,人们为感谢巴解将军勇开“先口”之功,就用他的“解”字下面加个虫,发明了“蟹”字。秋天吃螃蟹那是最为隆重的事儿,秋风起、蟹脚痒,正是把螯赏菊时。红色的蟹黄、羊脂的蟹膏、洁白细嫩的蟹肉,其独特的鲜味无物可及。

“越浦黄柑嫩,吴溪紫蟹肥”(杜牧)、“山暖已无梅可折,江清独有蟹堪持”(陆游)、“越蟹丹螯美,吴莼紫蟹肥”(宁景文)、“一腹金相玉质,两螯明月秋江”(黄山谷)……秋风送爽、丹桂飘香、诗情画意、趣味悠扬。透过古今文人墨客的风情诗章,饱淫了蟹的传统内涵以及富裕安逸农耕生活的美妙。

“借钱呲(吃)螃蟹,不叫不嗨(会)过。”亦曰:“借钱买海货,不似不嗨(会)过。”

这是天津人的口头语儿,意思是说即使日子过得再紧吧,进了这个季节借钱也要尝尝它的美味。

“一石激起千层浪”。

长期被潮白河人视为弃物的“毛脚蟹”,一夜之间成了招财进宝的“宠儿”,这给王湖庄的老百姓带来了空前的效益和繁荣。随着毛脚蟹的大量繁殖,王湖庄的人口也在急剧增长。一不留神儿,这里成了远近闻名的经济大镇,村子因螃蟹而发展,人们因螃蟹而富有,大家不再叫这里王湖庄,而是叫它“螃蟹镇”了。

“这名字真老土!”

既然已经成为行政中心了,名字也该换换了吧。哈哈,不行!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们儿一直想给家乡换个好听的名字,也着实给起了很多文雅的名字,可就是叫不响,大家还是喜欢喊这个镇子为“螃蟹镇”。

多少年以后,这里的水少了,毛脚蟹儿也渐渐爬出了箭杆河,顺到了下游的“七里海”;螃蟹少了,螃蟹镇的地位也开始受到了“蛤蟆台子”的挑战,从此两个村镇成了难兄难弟:一个螃蟹镇,一个蛤蟆台子歪打正着,还挺对称儿!于是便顺理成章地被延续下来了。

蛤蟆台子的名称是被延续下来了,怪事也就不断出现了。

诗曰:“雾锁湖泊云涌风,故园写在图画中。浩渺潮白通天地,无限感慨波底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