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刘姥姥是怎么从大楼里出来的,自己也记不起来,感到头痛、腿痛、腰也痛。酒喝多了,什么时候从床上翻滚到地上也不知道,后脑勺磕起一个大包。无奈酒意正浓,躺在地上,觉得凉飕飕的好舒服,翻个身又睡着了。

刘姥姥来到一个大型卖场,人流如织。手里拎着肩上背着腕上挎着奇奇怪怪的各色各样的大包小包。更奇怪的是,男孩女孩的裤子,都是破破烂烂的,有的连大腿都露出来。刘姥姥想:难不成我到了乞丐国?正在踌躇,迎面走来一个女子,有些面熟,赶紧过去拉住那女子的背包。女子大吃一惊:“你干什么干什么?抢劫啊!”刘姥姥抬眼一看,可不是平儿吗!以前高挽的发髻不见了,乌云一样的黑发披在肩上。穿着一件吊带背心,套个薄纱外搭,牛仔裤破了好几个洞。手拿一杯奶茶,将饮料管含在嘴里。刘姥姥连忙作揖:“平姑娘,您怎么来这里了?宝二爷可好?”“哎呦,是刘姥姥。您老人家还健康噢!什么宝二爷宝三爷的,我只知道琏二爷。”说完,招手叫过来一个小男孩。刘姥姥心里嘀咕:“这是琏二爷小时候么?”揉揉双眼,那孩子长得跟贾琏一模一样。刘姥姥杵在跟前,张大了嘴巴,不知该叫琏二爷还是琏二弟。见刘姥姥发呆,平儿说:“姥姥,这是我儿子,叫贾二琏。您不在大观园看花儿猜谜语,怎么也赶起时髦来逛商场啦?”刘姥姥一拍大腿:“平姑娘呃,您出门咋也不换身衣服,看看这裤子破的,可丢死人了,回头我帮您补一补,您再穿出来。我,我也不知怎么来这里了。”平儿笑得花枝乱颤:“姥姥您就别管我的裤子了,这是最新款的一刀切搭配猫爪痕。如果没有一条破洞裤,我都不好意思出门,您还帮我补呐。”“您以前穿上丝绸百褶裙,披个粉红坎肩,细纹荷色衣衫,那才叫好看呢,连我老婆子也馋着呐。什么一刀切猫爪痕,就是这破裤子?”刘姥姥说着自己也笑了。平儿告诉刘姥姥,这是潮流,这裤子叫做“不破不立”。就连这个全市最大的购物中心,每个服装柜台都卖破裤子。既然来了,就进去逛逛,我买单。说完一手拉起刘姥姥,一手牵着贾二琏,走进了那幢大楼。

一楼大厅里,数千平方米的面积,全部是卖金银珠宝的柜台。珍珠玛瑙黄金白银鸡血石绿松石,各种饰品应有尽有。色温大于5000勒克斯的射灯,照在亮闪闪的饰品上,越发显得金碧辉煌。刘姥姥看着柜台里的宝贝,对平儿说:“平姑娘,是谁家如此阔绰,只怕薛姨妈也没有这多金银珠宝。啧啧啧,该不是皇家的吧?”几个售货员窃窃私语,对刘姥姥指指点点。平儿知道她们议论刘姥姥不伦不类,有些不高兴,便带着刘姥姥来到二楼的服装城。

平儿好像对这里很熟络,径直来到一个柜台前,对一位女孩子说:“你个死妮子,见我来了爱理不理,当心下次你高攀不起。”女孩也打趣:“我高攀不起没关系,自然有人高攀你哦。”两人说说笑笑,刘姥姥被冷落在一旁。平儿说:“今天我带了客人过来,你帮忙给她选两件衣服吧。”那女孩看了刘姥姥一眼,将她领进更衣室,取了一件宽松的上衣,一件破洞牛仔裤,帮刘姥姥换上。说:“这件宽松的蝙蝠衫,搭配紧身的猫爪痕破洞牛仔裤,绝了!”当刘姥姥扭扭捏捏站在平儿面前,平儿笑得腰也直不起来。说:“姥姥,您就别走了,给红儿老板当模特,保您立马上热搜!”刘姥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直跺脚,高声大叫:“平姑娘!平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平儿和宝玉、袭人正在喝茶聊天,突然听见有人大声叫喊,赶紧过去,一看,原来是刘姥姥盘腿坐在宝玉房间的地上,双眼迷茫,满身酒气,不住打着酒嗝。平儿怕她将酒饭吐在宝玉房间,连忙让袭人将她扶到外间的榻上,叫小丫鬟倒些醒酒汤来给刘姥姥喝下。喝了醒酒汤,刘姥姥清醒一些,见平儿穿绸裹缎高挽发髻站在面前,结结巴巴地问道:“平姑娘,你的猫爪痕呢?”话音未落,倒在榻上,又睡着了。平儿还在莫名其妙,什么猫爪痕狗爪痕的?拍拍刘姥姥,已经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