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政殿的沉水香，在青铜香炉里蜷曲成缕，混着吴越特有的珊瑚合香，将殿内气氛熏得愈发凝重。钱楚华倚着殿角的朱红立柱，月白锦袍下摆垂落地面，遮住了绣着齿轮纹的里衣——那是唯有穿越者才能看懂的现代符号。他手中捧着半卷陈旧的《吴越备史》，泛黄的纸页在火齐砂灯下泛着微光，指尖正划过某行用红笔圈注的小字。

"我穿越前，是南京大学历史系的副教授。"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沉水香的烟，"专门研究十国时期的水文机关，直到某天在图书馆发现这本残页..."他将书推到我面前，指尖停在"保大三年秋七月，萧氏旧部夜叩宫门，献铁盒一，内有玉片映北斗"的记载上，红笔在"玉片"二字上画了三个圈，圈痕边缘还留着现代修正液的白迹。

我接过残页，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能感觉到红笔渗透的凹凸感——那是用现代红墨水批注的，与墨迹已发黑的古文形成鲜明对比。"钱俶收下的玉片，就是你方才给我的半片牒身？"我抬头望向殿中正在研究地形图的吴越王，他袖口的蟹钳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与残页上"玉片映北斗"的描述暗暗吻合。

钱楚华点头，从袖中取出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三张照片："这是我穿越前在南京博物院拍到的，吴越王钱俶墓出土的玉牒残片，"照片上的文物边缘焦黑，却在左上角清晰可见"2025"的量子符号，"直到我在王宫密室见到真物，才发现那焦痕是时空裂隙灼烧的痕迹。"

殿外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三声短，一声长，正是《蟹螯引》里"地脉初开"的调子。我摸着腰间的残莲盏碎片，忽然想起钱楚华方才说的话："萧氏灭族那晚，钱俶不仅收下了玉片，还救了萧氏的最后一位幼仆——那人后来成了我钱氏的水师大将。"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的玉牒残印上，"也就是说，吴越王室早就知道时空门的存在，甚至一直在暗中保护萧氏的血脉。"

这时，钱俶忽然转身，手中拿着从刺客身上搜出的牛皮囊："先生，这是刺客靴底的红土。"他将土倒在白瓷碟上，暗红的粉末中竟混着极细的金箔，"南汉赤砂里掺着震泽火齐砂研磨的启动剂——这种跨时空的毒剂配方，唯有精通两个时代的人才能调配。"

我取出小周后给的火齐砂粉末，撒在瓷碟上。淡金色粉末接触红土的瞬间，竟浮现出北斗七星的图案，每颗星点都对应着震泽矿脉的位置。"这是北朝铁壁军的地脉定位术，"钱楚华低声道，"用南汉的赤砂做药引，火齐砂做导向，他们想借刺客的血，在我吴越水网里打开时空裂隙。"

钱俶接着递来半片烧焦的密信，蜡印上的南汉蟠龙纹还带着焦糊味："表面是南汉的蜡，里层却是北朝的铁壁徽记。"他用烛火烘烤蜡印，只见蟠龙的眼睛突然变成铁壁的齿轮纹，整个徽记在火光中分裂成两半，一半是南汉的龙，一半是北朝的蟹钳，"他们想让我们误以为是南汉的刺杀，实则是铁壁军的调虎离山计。"

殿角的自鸣钟忽然敲响，那是钱楚华用现代钟表原理改良的机关，钟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共振频率。钱俶趁机走近，从袖中取出个锦盒："这是我答应你的铁壁军部署图，"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但作为交换，我要你留下一样东西——能证明你来自'2025年'的信物。"

我愣住了，忽然想起穿越时破碎的腕表，碎片还藏在贴身荷包里。取出那半片表盘，齿轮边缘还带着体温，"2025.05.01"的日期在火齐砂灯下格外清晰。钱俶的指尖划过表盘，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震泽蟹塘的地脉节点，将在五月初一那天与时空门重合，"他将表盘放入锦盒，盖上时发出"咔嗒"轻响，"这个时间，正好是残莲盏倒计时的归零时刻。"

窗外忽然传来暴雨击打青瓦的声音，钱楚华走到窗前，望着被雨水模糊的震泽方向："你知道吗？萧氏矿脉的火齐砂，不仅能干扰铁壁舟的地脉罗盘，还能作为时空门的能量核心，"他转身时，衣襟上的齿轮纹与殿内的北斗星图重叠，"当年萧瑶的祖父想打开时空门阻止战争，却被李煜先辈误认为通敌，现在历史的选择权，在你我手中。"

我望着案几上摊开的震泽地形图，钱俶用朱砂在蟹塘中心画了个圈，圈中写着"时空锚点"四个小字，旁边标注着与我腕表相同的日期。刺客靴底的红土还在白瓷碟里静静躺着，火齐砂粉末形成的北斗七星，正对着蟹塘的位置，仿佛在诉说着某个早已注定的宿命。

"钱王要的，不只是火齐砂，更是让吴越王室摆脱铁壁军威胁的机会。"我忽然明白，他收下萧氏玉片的真正原因，"当年萧氏旧部选择吴越，正是因为钱氏水网与震泽矿脉的地脉相连，只有吴越的舟师，才能在蟹塘启动共振。"

钱俶点头，从腰间解下蟠龙玉佩，背面的罗盘刻度在暴雨的青光中泛着微光："铁壁军的地脉罗盘再精准，也算不到震泽蟹塘的地脉会因为萧氏血脉而倒转，"他将玉佩递给我，"但启动共振需要双生玉牒，而你身上的残印，正是连接萧瑶胎记的关键。"

雨声渐歇，钱楚华忽然从袖中取出半幅图纸，上面画着类似于现代潜艇的铁皮舟，却在船头刻着巨大的蟹钳："这是我根据记忆画的铁壁舟结构图，"他指着船腹位置，"这里需要持续的火齐砂能量供应，而震泽矿脉的共振，能让他们的动力核心过载。"

我摸着图纸上的蟹钳纹路，忽然想起刺客临终前的话"玉牒不归，时空不闭"。原来铁壁军不仅想夺取震泽矿脉，更想利用时空裂隙让铁壁舟永远停留在南唐水域。而钱俶的中立条件，看似是交易，实则是将吴越的命运与萧氏、与我这个穿越者牢牢绑在了一起。

殿外，钱氏禁卫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换岗的梆子声敲出"蟹螯引"的变调。我收起锦盒，感受着里面腕表碎片与玉牒残片的共振，忽然明白，这场在思政殿达成的秘盟，不仅是两个势力的合作，更是两个时空的交汇。当五月初一的太阳升起，震泽蟹塘将成为改写历史的关键，而我们手中的信物，正如同棋盘上的关键棋子，即将开启一场跨越二十年的时空对弈。

钱楚华送我到水门时，暴雨已经停了，运河水面倒映着破碎的北斗星。他忽然凑近，低声道："保大三年的玉片交易，其实是萧瑶祖父的计划，他故意让钱俶收下半片牒身，就是为了在二十年后形成双牒共振，"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前，"你以为是你在说服吴越，其实是萧氏旧部在等一个能连接两个时空的人——比如你，一个真正从'2025年'穿越而来的钥匙。"

水门的卧牛浮雕在月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我握着钱俶给的青铜钥匙，齿纹与残莲盏的能量核心图完全吻合。运河的水汽里，隐约传来铁壁舟破水的声音，却比之前遥远许多——那是钱楚华用震泽火齐砂暂时干扰了地脉罗盘。

踏上归船的瞬间，我忽然想起《吴越备史》残页上的最后一句："萧氏血，钱氏舟，震泽水，三者合而时空移。"此刻，手中的腕表碎片、胸前的玉牒残印、还有钱俶的半片牒身，正隔着衣料彼此共振，仿佛在呼应千年前的预言。

船桨划破水面，惊起的流萤照亮了蟹塘方向的芦苇丛，那里正传来蟹螯开合的轻响，与我心跳的节奏渐渐同步。我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决定南唐的存亡，而这个在吴越王宫达成的秘密联盟，终将在震泽蟹塘的地脉共振中，揭开时空门的真正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