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下坠时,耳畔的风声突然变成尖锐的蜂鸣,像极了实验室警报器拉响的瞬间。冰凉的蓝光从四面八方涌来,裹着细小的金色光点,那些光点在视网膜上炸开,拼凑出陈砚最后通联时惊慌失措的脸。蝉衣的银铃在头顶发出破碎的震颤,混着罗文嘉面具碎裂的声响,青铜哨坠地的清音与祖父实验室离心机爆炸的轰鸣重叠。
这不是水,而是某种粘稠的液态物质,触碰到皮肤时却如同电流窜过。蓝光中漂浮着无数透明的“水珠”,每个水珠里都封存着不同的画面:陈砚戴着护目镜调试仪器,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汗珠;祖父枯瘦的手指在病历本背面画着玄鸟图腾,钢笔墨水晕染成暗红色;还有南唐宫宴上,我穿着龙袍吟诵《虞美人》,群臣跪拜时玉佩相撞的脆响。
后颈的玄鸟胎记灼烧得几乎要穿透皮肤,与周围的蓝光产生高频共振。下坠的过程中,我看见自己的手掌开始透明化,血管里流淌着幽蓝色的光,和火齐砂吊坠的颜色一模一样。蝉衣的哭喊声从上方传来,她的银铃突然炸成无数碎片,每片都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与实验室里飘散的火齐砂微粒轨迹重合。
罗文嘉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与祖父年轻时如出一辙的面容。他举起青铜哨对准我,哨身的玄鸟纹张开翅膀,尾羽上的朱砂“砚”字滴下血珠,坠入液态时空后化作密密麻麻的坐标。记忆突然闪回实验室的监控画面——那个神秘人转身时,脖颈处的刺青正在此刻的镜渊中无限放大。
四周的“水珠”开始剧烈震动,陈砚的影像从其中一颗水珠里伸出手,她的白大褂袖口沾满蓝色黏液,与我此刻浑身湿透的液体如出一辙。“哥!快用吊坠!”她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而蝉衣的银铃碎片突然重组,带着灼热的温度刺入我掌心。火齐砂吊坠爆发出强光,与后颈的玄鸟胎记呼应,在液态时空中撕开一道裂缝,裂缝的另一端,隐约可见实验室的操作台与南唐宫阙的飞檐同时闪现。
“公子!” 蝉衣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哭腔。我奋力抬头,看见她正抓着悬崖边的藤蔓,月白襦裙被碎石划破,鲜血滴落在镜渊表面,激起一圈圈金色涟漪。罗文嘉的青铜哨抵住她后背,玄鸟纹尾羽扫过她发间:“想救他?就把火齐砂交出来。”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时,实验室里的冷白色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陈砚戴着护目镜,镜片后的瞳孔因兴奋而放大,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半截泛黄的《南唐拾遗录》复印件。她的指尖在操作台上来回敲击,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泛着幽蓝,与此刻镜渊中流动的波纹频率分毫不差,仿佛两个时空正在产生诡异的共鸣。
“哥,你看这个!”她突然转身,马尾辫扫过身后堆满资料的实验台,试管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全息投影中,火齐砂晶体在磁场中悬浮旋转,形成的轨迹竟与南唐龙首山的地形完全重合。“这些晶体能扭曲时空,”她摘下护目镜,眼底布满血丝,“但需要皇族血脉作为导体,就像...就像钥匙插进锁孔。”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红色警示灯在天花板上疯狂闪烁。陈砚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抓起桌上的火齐砂样本塞进我手里,冰凉的触感与此刻蝉衣抛出吊坠时如出一辙。“快走!有人篡改了实验数据!”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实验室的防爆门正在缓缓关闭,“记住,李氏皇族的玄鸟图腾是...”话未说完,剧烈的爆炸声震碎了所有玻璃器皿,火齐砂的蓝光与浓烟交织,将她的身影吞没。
现实中的蓝光愈发刺眼,蝉衣的月白襦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的银铃早已破碎,发间的火齐砂坠子却在最后一刻脱离簪头。八棱晶体划破空气,在镜渊中划出璀璨的弧线,每一面折射出的光芒里,都映出陈砚在实验室的不同瞬间:她专注记录数据时咬着笔帽的模样,发现重要线索时雀跃的背影,还有最后时刻将我推出实验室的决绝。
“接着!”蝉衣的声音混着罗文嘉的怒吼传来。吊坠触碰到掌心的刹那,记忆与现实轰然相撞——陈砚最后的叮嘱、祖父临终前的神秘笑容、南唐宫宴上群臣的跪拜,所有碎片在火齐砂的蓝光中重组。镜渊的液态时空开始沸腾,无数细小的漩涡里浮现出时空裂隙的轮廓,而蝉衣坠落的身影,正与记忆中陈砚被爆炸气浪掀翻的画面重叠,她们的眼神同样坚定,仿佛跨越千年传递着同一个讯息。
镜渊突然沸腾,无数人影从液态时空中浮现。我看见年轻的祖父穿着玄色斗篷,与罗文嘉站在同一座祭坛前;看见陈砚被锁链束缚,颈间戴着与蝉衣相同的银铃;还看见自己穿着龙袍,在镜渊深处与另一个 “陆辰” 对视。蝉衣的惊呼从上方传来,我转头望去,正看见罗文嘉挥刀斩断藤蔓,她坠落的身影与陈砚被推入实验室核心舱的画面重叠。
“接住!” 蝉衣在空中抛出半块玉佩,刻着 “砚” 字的羊脂玉与我怀中的残片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镜渊的蓝光开始逆向旋转,我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拉扯身体,后颈的玄鸟胎记与吊坠产生共振,在液态时空中撕开一道裂缝。裂缝的另一端,陈砚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传来:“哥,坚持住!我找到... 救你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