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悬,集市正热闹,忽然一阵嘈杂打破了原本的喧嚣。伴随着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叫骂声,整个集市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泛起慌乱的涟漪。商贩们闻声,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恐惧瞬间笼罩了他们。他们一个个东躲西藏,有的小贩甚至收摊走人。
“跑什么?”子晨满心纳闷,伸手拉住一位神色慌张、正匆忙收摊的小贩问道。小贩脚步顿了一下,眼神惊恐地左右瞟了瞟,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收管理费的来了!” 话音刚落,便挣开子晨的手,匆匆消失在慌乱的人群里。
子晨抬眼望去,只见三个小青年晃晃悠悠地走来。他们一个个歪戴着帽子,眼睛斜睨着,嘴里叼着烟卷,脏话时不时从那刚张少许小黑胡的嘴中吐出:“交税了!交税了!妈X狗X的,看什么看,X娘养的。”腋下夹着破旧的皮包,那模样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他们身上穿着款式老旧的制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扣子扣得歪七扭八,有的地方还缺了一两颗,露出里面颜色灰暗、满是污渍的内衣。破旧的大檐帽下,是一张张写满傲慢与不屑的脸,眼睛总是斜着看人,那目光像冰冷的刀子,仿佛在审视每一个摊主,没有资格在这儿摆摊。
这三人正是收管理费的张蓝、李司和王虎。说起来,他们原本就是地痞流氓。不过张蓝这人有点“小聪明”,他心里明白,明火执仗地抢夺容易留下把柄,一旦严打,肯定被抓进去受牢狱之灾。于是,他把李司和王虎叫到一起,三人一番密谋后,决定贿赂局长,给自己谋个差事,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搜刮钱财了。
他们买了好酒好肉,在一家饭店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把局长恭恭敬敬地请了过来。席间,他们满脸堆笑,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临走时,张蓝还偷偷塞给局长一个厚厚的大红包。局长,正为收不上摆摊费发愁呢,这些摆摊的大多是土里土气的农民,一个个抠门又小气,收得少了不顶用,收得多了又怕激起民愤,上面交代的任务还重。这下可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既完成任务,又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这三人在集市中旁若无人地穿行,大摇大摆,每走一步都带着十足的嚣张气焰。所到之处,摊主们纷纷面露惧色,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他们走到一个卖枣的摊位前,摊主是一位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岁月的沧桑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他们不耐烦地用手敲着摊位,扯着嗓子大声嚷道:“交管理费,快点!”那声音尖锐又刺耳,像一把把刀子捅在每位小贩的心上。
老妇人双手颤抖着,缓缓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零钱,这些钱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上面满是他生活的温度。他陪着笑脸,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地说:“今天生意不好,能不能少交点?”王虎一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一把夺过老人手中的钱,恶狠狠地吼道:“一分都不能少!你拿来吧,哪的废话。”那模样,仿佛老人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当来到一个卖鱼的摊位时,只见鲤鱼、草鱼、鲫鱼等一个个新鲜肥美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三人不禁咽了口吐沫相互挤挤眼。摊主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由于价廉物美,围着买鱼的人不少。“交税了!交税了!”“交多少?”“一块五!”“别的摊交一块,我为什么交一块五?”小伙不解问道。”“你买卖好,挣得多,当然该多交些。”王虎狡辩说道。“照你们这么说,没开张的就不用交了呗?”小伙反问道。王虎顿时没词了。稍后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下子咆哮起来:“大胆刁民,拿不拿税老子说了算,你算老几!”李司伸出粗壮的胳膊,用力推搡着摊主,嘴里还骂骂咧咧:“妈那巴子,这么大人一点人情世故不懂,废什么话,赶快拿。”张蓝则趁乱伸出手,像贪婪的小偷一样,抓起摊位上鲤鱼,就往自己袋子里塞。小伙见状,急忙伸手阻拦,他却用力甩开摊主的手,那一下用力过猛,导致摊位上的鱼稀里哗啦散落一地。买鱼的人吓的一哄而散,小伙见状怒火腾得一下子涌上顶梁,攥紧拳头就想拼命。
三人见事不好赶紧把唬人的官话搬出。“吆!你还想抗拒执法不成?交税是每个摊主应尽的义务,不老实给你副手铐戴戴!”小伙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满心的委屈却又不敢发作,只好乖乖交了钱。三人这个美呀,白得了几条鱼,晚上下酒菜有了。看来有个身份就是好。原本神气的模样更加有过而不及,更加放肆目中无人。
“拿钱了!拿钱了!这谁的摊位?”三人又走到一个空摊前,四周不见摊主的踪影。“有人没有,没人拆了!”说着,他们就要动手掀翻摊位。这时,一个小贩慌慌张张地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惊恐和焦急,哀求道:“我还没开张呢……”“去你娘的,管你开不开张!”李司像发了疯的公牛,抬起脚狠狠地把商贩踢倒在地,紧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霎时“乒乒,乓乓”的殴打声和商贩“哎呀,哎呀。”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最后,小贩只好求饶,龇牙咧嘴地从口袋里掏出了1元钱,交给李司。“他妈的,欠揍的玩意,你要早点交,就挨不了打了。活该!”李司接过钱吼道。
“快拿钱!”张蓝嚣张地伸着手,来到子晨面前,脸上的横肉抖动着,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我看谁敢,瞎了你的狗眼!”突然,一声如洪钟般的咆哮传来。张蓝等人一听这声音,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住,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唉吆,‘胡子哥’,幸会,幸会。”他们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谄媚地说道。
“这是我侄子,还要吗?”“胡子叔”双手抱胸,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们。“不要了,不要了。”三人像霜打的茄子,顿时没了气势,一个个点头哈腰,忙着递烟,嘴里说着讨好的话,那副谄媚的样子和刚才的嚣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胡子叔”原名胡永胜,在这一片那可是相当有威望,说是地头蛇,但他从不欺压百姓。他身体硬朗,还会些武艺,平日里最爱打抱不平,地痞混混们都对他敬畏三分。
天过晌午,阳光变得有些慵懒。“胡子叔”拍了拍子晨的肩膀,说道:“大侄子,叔还有事,就不陪你卖了,自己看着卖吧。不出马永远是小驹,按你这岁数早应该好好锻炼一番了,回家路上一定小心,有空时到家里坐坐。”子晨听了,赶紧抱拳拱手,感激地说:“叔,好的,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是太谢谢你了。”
一晃太阳快落山了,天边被染成了橙红色。子晨的摊位上还剩3个簸箕2个簸箩没有卖出。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摊位前不停地踱步。
这时,一个留着山羊胡、三角眼的老者慢悠悠地走过来。他佝偻着脊背,稀疏的花白头,说话时刻意压低嗓音,三角眼里透着算计和精明。一看就是个十足的老油条,活脱脱一副奸商的模样。
“嘿嘿,小兄弟,怎么卖的?”老者尖着公鸭嗓似笑非笑问道。 “ 簸箕3元,簸箩6元。”子晨连忙回答。“哈哈,你这是坑人呢,你问问市场上有这个价吗?最多簸箕1.5元,簸箩4.5元。你要卖我就都要了,不卖就拉倒。我多收一个少收一个无所谓。反正天马上就黑了,你还要赶路回家,回家晚了路上可不太平啊。”山羊胡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望了望天,把“太平”两字说得意味深长,那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和不容置疑。
子晨听了,心里顿时踌躇起来。没有“胡子叔”在身边,他感觉自己就像失去了主心骨,没了主意。他最担心的就是路上不安全,一想到那些可能出现的危险,心里就直发慌。“山羊胡”把他的犹豫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暗自想着:“跟我打交道,你还毛嫩呢,再给他加点火。” “小兄弟,卖了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说着,“山羊胡”假装向前挪腾了几步,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实际上却在暗暗观察子晨的反应。
“卖了。”子晨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想到天黑路远,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他不知道,一场未知的灾难正像一头潜伏的猛兽,悄然向他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