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数字暗战>第5章 幽光迷径

第5章 幽光迷径

戊子时初,梧桐山军工实验室的紫外灯,在天花板投下幽蓝的光,像浸了夜色的琉璃。林远的指尖捏着证物袋,银灰色的石墨烯粉末在袋中轻轻晃动,当紫外光扫过的刹那,粉末表面浮现出极淡的荧光,如同雪地里隐现的狐踪,带着生物基因特有的螺旋纹路。他的喉结在防辐射服领口处滚动,像咽下一枚带着冰碴的棋子。

“陈默相关资料调取中。”机械女声在静谧里泛起涟漪,林远的手指在国安局内部系统键盘上敲击,玉质袖扣与金属键盘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屏幕上的进度条走到87%时突然卡顿,继而弹出血红的“权限不足”提示,字体在防辐射玻璃上投下狰狞的影子,映得他眉间的川字纹愈发深刻——他的账号等级明明是国安局最高权限,此刻却像被人拧断了弓弦的弓。

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凝结,狼毫笔的笔尖在砚台里打了个转,溅起几点墨星子,落在工作日志上,恰好盖住“陈默死亡证明”的日期。林远望着屏幕上的提示,忽然想起今早路过局长办公室时,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争吵,提到“黑鳞”二字时,隔音玻璃上的防辐射涂层曾出现0.1秒的紊乱——那是量子通信被干扰的特征。

证物袋的拉链发出极轻的“嘶啦”声,林远将石墨烯粉末倒在载玻片上,放在紫外显微镜下。镜头里,六边形的晶体边缘竟生长出细小的绒毛,像某种有生命的孢子,正在吸收紫外线的能量。他忽然想起生物实验室的机密档案:“抗辐射突变基因的载体,具备自主移动能力。”此刻的粉末,正以每小时0.3毫米的速度向通风口蠕动,像归巢的萤火虫,又像某种隐秘的信号。

“爸爸,你的工作牌在发光!”女儿的语音消息突然跳出,带着幼儿园特有的喧闹背景音。林远低头望去,半旧的国安局工作牌穗子上,银灰色粉末不知何时聚成鳞片形状,在终端屏的反光下微微发烫,像块烧红的炭。他刚要回复,消息界面突然闪退,再打开时,聊天记录已被清空,只剩下一串乱码,排列成“第7次循环”的笔画。

终端屏突然闪烁,暗网论坛自动弹出新帖,标题“林博士,第7次循环开始了”用血色标注,发帖地址正是陈默的数字钱包。林远的手指悬在关闭键上,看见帖子内容只有一句话:“这次,你还能找到第13个节点吗?”文字下方附着段1.3秒的动图——实验室监控里的王工转身,瞳孔突然变成竖线状,唇角的微笑像被刀刻出来的。

通风口传来极细的“簌簌”声,像竹简翻动的轻响。林远起身靠近,金属栅栏上的水珠正顺着管道滴落,在地面上砸出极小的水痕。他忽然注意到水痕边缘泛着银灰色,与载玻片上的粉末成分相同,而通风管道深处,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像某扇暗门正在悄然开启。

“墨子九号”终端的量子密钥芯片在悬浮柜里旋转,表面的光路图流转如古籍中的星图,忽然在某一刻分裂成128片,每片都映着林远苍白的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镯,忽然触到内侧的刻字——“小满平安”,字体边缘竟有极细的划痕,像是被某种尖锐物体刮擦过,与陈默领带夹上的螺旋纹如出一辙。

更漏声从山脚下传来,惊飞了檐角的夜蛾。林远的机械表指针停在23:59,秒针恰好指着12点方向,比原子钟慢了整整三分钟。他摘下手表,发现表镜内侧凝着雾气,在灯光下显露出鳞片般的纹路,与暗网新帖的logo完全吻合。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算筹,在他脑海中渐渐拼成两个字——内鬼。

砚台里的墨香混着电子设备的冷冽,在空气中织成密网。林远望着屏幕上的“权限不足”提示,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青海,那个牺牲的战友临终前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只有“13”这个数字。此刻,暗网新帖的提问,通风口的齿轮声,工作牌的异常,像三枚棋子,落在他心中的棋盘上,组成一局他从未见过的诡阵。

“苏晴,你到底知道多少?”林远对着全家福低语,照片里的苏晴抱着小满,身后是陈默公司的量子实验室。他忽然发现苏晴的白大褂袖口处,有半片银灰色的鳞片,与石墨烯粉末的荧光一致,而小满的掌心,竟也有淡淡的荧光印记,像朵即将绽放的量子花。

通风管道的“咔嗒”声突然消失,实验室的灯光却在瞬间暗了半度。林远转身望向终端屏,发现陈默的数字钱包地址正在自动生成新的交易记录,每笔交易的时间戳都精确到他的心跳频率,像某种恶意的问候。他的手指按在报警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他忽然意识到,这场危机的核心,或许从来不在外部,而在他深信不疑的系统内部,在他视为家人的人中。

当第一颗露珠从梧桐叶滚落时,林远的工作日志上多了几行小字:“粉末自主移动、系统权限异常、新帖循环提示”,每个字都带着力透纸背的狠劲,像刻在青铜鼎上的铭文。他望着实验室地板上的银灰色轨迹,那些粉末已接近通风口,即将消失在黑暗中,像条潜入深海的鱼,只留下一串气泡,等待下一次浮出水面。

终端屏的幽光映着他紧锁的眉头,防辐射服袖口的工作牌穗子轻轻摇晃,像古代探案者腰间的铜铃,在数字的迷径中,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警示。而那串“权限不足”的提示,此刻正像道无形的锁链,将他困在局中,等待下一章的钥匙——或许,就在那即将开启的通风口后,在苏晴欲言又止的眼神里,在女儿掌心的荧光印记中。

夜色渐深,紫外灯的幽光里,石墨烯粉末终于爬进通风口,消失在黑暗中。林远的视线追随着最后一粒粉末,忽然看见通风管道深处闪过一道银灰色的影子,像鳞片,又像数据碎片,转瞬即逝。他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防辐射服下轰鸣,像战鼓在催促黎明的到来,而黎明之后,等待他的,将是国安局的红色预警,还是更深的迷局?

当更夫的梆子声穿过山林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恢复明亮,终端屏上的新帖早已消失,只剩下陈默的数字钱包地址,像道未愈的伤口,在屏幕上泛着微光。林远拾起案头的狼毫笔,笔尖在砚台里蘸了蘸,却迟迟落不下笔——他知道,这一夜的发现,不过是冰山一角,而真正的危机,正像那潜入通风口的粉末,在黑暗中悄然蔓延,等待着破茧而出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