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私心搞革命,一心一意为人民。”这是谷文昌从太行到八闽一直践行的人生信条。他把它写在笔记本上,记在心里,践行了一辈子。
“和群众打成一片,不搞任何特殊。”这是谷文昌身边工作人员对他共同的中肯评价。
谷文昌当年的通讯员朱财茂、时任东山县委办干事的沈达成,回忆起老领导十分动情。朱财茂说:“县里专门给谷书记配备有专车,但他很少使用,经常骑着自行车,随身带着一把镢头、一个手电筒和水壶下乡,白天和群众一起劳动,晚上开座谈会,吃的是厚叶菜和地瓜梗熬的粥,睡的是地铺。生活很简朴,工作起来扎扎实实,群众评价高。”
沈达成说:“跟着谷书记工作是辛苦些,但学到的是真本事,硬功夫,对我未来的人生影响很大。”
时隔多年,已人到中年的谷豫东对家里的饭桌仍然印象深刻。那是东山县政府宿舍院子里的一张露天石桌,大多数时候,石桌上的菜是地瓜和腌制的咸菜,半个月才能吃上半斤肉。“因为家里没有饭桌,遇到下雨天,家里人只能端着碗在屋檐下吃饭。”谷豫东说。
简朴是子女们对家风的共同记忆。谷文昌大女儿谷哲慧说:“父母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不贪图物质的享受,一辈子勤俭,家里从没置办过什么像样的家具。”
1976年,谷豫东高中毕业,按政策规定可以留在父亲身边,即便安排一份体面些的工作也无可厚非,谷文昌坚持要把儿子送到边远的知青点锻炼。谷豫东思想上难免产生情绪。谷文昌就对儿子说:“人这一生路很长,别人能帮你一次两次,但帮不了你一辈子,只有踏踏实实靠自己,走出来的路才坦荡,磊落,扎实,稳妥。”1980年,谷豫东的未婚妻杨小云从师范学校毕业。谷豫东想请父亲出面,为未婚妻安排一个好些的工作。此时的谷文昌已是重病缠身,谷豫东本以为父亲能为未来的儿媳妇办件事。可病床上的父亲对他说:“工作分工没有啥好与赖,只要努力工作,在哪里都能干出好成绩。”这些话,从耳朵里走到心里,谷豫东用了大半辈子。
朱财茂说:“谷书记公私分明,从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力为家人牟利,他的5个孩子都是自食其力,没有沾到父亲的光,在平凡的岗位上工作了一辈子。”
2005年,谷文昌的孙女、谷豫东的女儿谷宇凤因为大学期间成绩优异,被选调到基层乡镇当公务员。基层事务十分繁杂,刚走出校园的谷宇凤,工作中碰到很多困惑和委屈。她不向父母说,总爱跑到奶奶史英萍那儿倾诉。女儿不说,但谷豫东能察觉出来。看着女儿受苦受累,身为母亲的杨小云也心疼。有人劝谷豫东夫妇想法子把女儿调回身边,“你是谷文昌的儿子,宇凤是谷文昌的孙女,这事应该不难办。”
“是啊,我是谷文昌的儿子。”谷豫东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起当年他下乡前的那一幕;耳边又一次响起父亲病榻上的嘱咐。如今,已为人父的谷豫东遇到了和当年父亲一样的“难题”。
谷豫东夫妻把谷宇凤叫到身边,嘱咐她要照顾好身体,也告诉女儿:“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没什么好抱怨的,要像你爷爷一样,不管遇到啥困难都要想办法克服,努力把工作做好。”
女儿懂得父亲的心愿,她吃苦敬业,在那个工作岗位上一干就是七年。在乡镇的工作经历,为谷宇凤的人生积累了宝贵的财富。看着女儿成长成熟,谷豫东明白了父亲当年的良苦用心。无论职位高低,无论岗位在哪里,练好本领、干好工作,永远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基础。
谷文昌去世后,史英萍拆除了家中的电话,连同谷文昌的自行车一并上交,“这是老谷交代的,活着因公使用,死后还给国家。”父亲走后,儿女们总能在母亲史英萍身上找到父亲的影子。2014年,在谷文昌去世33年后,史英萍也离开了。史英萍去世后,老人的几个子女整理遗物时发现,母亲身为一名离休干部,工资存折里的积蓄竟寥寥无几。遗物里,有厚厚一摞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谢谢史奶奶,您的汇款我收到了……”过去,子女们只知道母亲长期资助贫困学生,可没想到她几乎是倾其所有。
“母亲最爱吃肉包,后来改买馒头吃,再后来连馒头也舍不得买,自己和面做饭。”儿女们回忆起母亲生前的生活时说,“母亲爱喝牛奶,先是订一斤,后来订半斤,最后牛奶也不喝了。母亲退休金不低,除了给孙辈们一些零花钱,对家人从没大方过,那她把钱都花哪啦?”
2015年,谷宇凤在福师大的论坛上看到一篇帖子,一位年轻人寻找当年资助他上学的“史奶奶”。谷宇凤留下了联系方式,并告诉发帖人“史奶奶已经去世了”。不久,年轻人打来电话,泣不成声。这么多年来,“史奶奶”究竟资助了多少学生,可能永远是个谜。但儿女们心中的谜解开了,对母亲的大爱之举更加敬畏敬仰。受公公和婆婆的影响,儿媳杨小云在婆婆去世后,接过了婆婆的爱心接力棒,退休后加入了区关工委,将余热奉献给青少年教育事业。
“要让父辈的家风代代传续。”母亲去世后,谷文昌的大儿子谷豫闽定下了个规矩:每年父母亲的生日,谷家后辈们都要回家聚一聚,几个兄弟姐妹轮流主持,一起回忆父母亲的教诲。而年轻的谷宇凤一辈,则用更为流行的方式。他们利用微信建立起了“谷家群”,时常和大家分享关于爷爷奶奶的故事。
在岁月流转、时代变迁中,家风与时俱进,但不变的是传承。“干净做事,不追逐名利,不享受特权”是谷文昌家风中的“铁律”。
去年春节前,按照惯例,东山县委组织部要慰问老书记的家属,结果,谷家子女言辞诚恳:以后别来了,父母既已去世,作为子女,不应该再享受县委慰问的待遇。
谷家人把对后辈的期许,寄托在名字中。“豫东”之意,是谷文昌希望儿子不忘河南和东山的缘分,不忘两地的父老乡亲。谷豫东说,外孙取名“谷弘”,就是希望他不忘弘扬谷家的好家风、好传统。
20世纪80年代,当林县的红旗渠精神、扁担精神被弘扬传播时,远在福建的谷文昌事迹正在八闽大地广泛传播。尤其福建省漳州市、东山县各级,不断把谷文昌事迹提炼升华,多次发文开展活动,号召党员干部向谷文昌同志学习,将谷文昌精神发扬光大。
习近平总书记在福建、浙江工作时,多次提到东山县原县委书记谷文昌,并在他的《“潜绩”与“显绩”》文章中称赞谷文昌“在老百姓心中树起了一座不朽的丰碑”。2014年11月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福建考察结束时指出:“福建这片热土孕育了许多先进人物,谷文昌就是其中一个,我多次提到过他的事迹。他在东山工作了15年,带领全县人民拼搏奋战,把一个荒漠化的孤岛变成了半岛,并建成了海上绿洲,使群众摆脱了逃荒要饭的苦日子,为后来的发展打下了基础。谷文昌同志的事迹同焦裕禄、杨善洲同志的事迹一样,展示了一名共产党员和一名领导干部的坚强党性,远大理想,博大胸怀,高尚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