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宇翰几年前结了婚,他的老婆很漂亮,这功劳又有他父亲的一半,那个时候很讲家庭出身,媒人跟女孩介绍邢宇翰的头一句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这小子的父亲是抗美援朝的老干部。”都习惯将“老兵”说成了“老干部”,一幅耀眼的图景便闪现在女孩的面前。媒人的第二句是:“这小子在他父亲的公司工作,属于国库,用炮都轰不垮的好单位,结婚单位给分房子。”那个时代有这样一句话:找房子比找对象还难。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年轻人结婚90%都跟父母挤着住,很多家庭兄弟几个结婚也挤在父母本就很狭小的房子里,父母、大小夫妻各拿个帘子做一个屏风就自成独立王国,因此,婆媳之间,妯娌之间的摩擦就不可避免,打架吵嘴是经常的事。媒人的第三句是:“这小子一表人才,哪个姑娘见了都喜欢。”邢宇翰婚后第二年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可就在他女儿三岁那年的一个冬天,他老婆提了个煤炉到厕所跟女儿洗澡,不幸煤气中毒而亡。那时电视里正在热播台湾电视剧《昨夜星辰》,正播放到新婚之夜,企业家周建邦的妻子邱素云向丈夫坦陈,他曾与前男友堕过胎。周建邦气愤难当,但房间里桔红的灯光,淡淡的暖香,将美丽性感的娇妻映衬得更加妩媚,暧昧的气氛充塞着房间的每一个地方,这黄金一刻可是周建邦用无数个无眠之夜等来的呀,他万分纠结,无比痛苦。他几次俯下身子想亲吻妻子,想和她亲热,可羞辱之感又让他难以忍受……邢宇翰看着看着被深深吸引,他在电视机前不停地咒骂邱素云,并自言自语地议论,说这种破锣最好是一脚踢开,又骂周建邦没有男人的骨气。邢宇翰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随着剧情的进展调动了起来,直到看完三集。
这时他突然想起,妻子跟女儿洗澡洗了好长时间了,他冲到厕所门口,立马闻到淡淡煤气味,他一脚将门踢开,见妻子抱着女儿已倒在了门边,均没了呼吸。
邢宇翰悲痛万分,可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妻子去世还不到一年,邢宇翰就和仓库的保管员关菲恋爱上了,当她的父母得知这个未来女婿是结过婚的人,均强烈反对,已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关菲,却铁了心跟定了自己心爱的人。这让邢继军很有面子,因为在儿媳和孙女去世后,他的耳边总能飘进这样一些话:“这咋得了哦,邢宇翰再不好找人了,人家姑娘哪个愿意找个二婚的,这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再娶媳妇就要降低条件了,只能多花点银子。”“干脆也找一个二婚算了,这样省心,谁也不亏欠谁的,省得以后亲家拿这事说事。”听着好像是同情,分明又能嚼出别样的味道。这人哪,就是一个不太善良的动物,往往希望听到别人的不幸,仿佛才能折射出自己的幸福,而只有别人的牺牲,才能将自己原本不幸的婚姻映衬得恰似一片温柔。那阵子邢继军最愿做的事,就是刁着根烟,满办公室转悠,总想听到人们对这件事的评价,他一个结过婚的儿子,能在仓库里找到这么一个年轻贤淑、漂亮的女孩,这是他作父亲前世恩德的再现啊,也恰如此,他所到之处便能引来一片赞许声和笑声,这笑声在他听来可脆嘣了。
而邢宇翰却总觉得委屈了关菲,想在经济上给她些补偿,无奈他经过那么一场婚姻,已没什么积蓄,又深知父母的不易,下面还有一弟一妹,弟弟还未完婚。在哪里去弄钱呢?他想来想去,想到如果能和关菲合作,搞点钢材卖,就能风风光光地结婚了。
有个星期天,关菲在邢宇翰的家里,他抚摸着关菲的小手,一边摸一边描绘出了他的美好憧憬:“我们结婚时全公司的人都要请到,你父母养你不容易,送1000元的彩礼给他们,为你做几套最高档的衣裳,里里外外全做,那天让你成为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还有,‘三转一响’那是必须的(三转:缝纫机、手表、自行车,一响:照相机。这是那个年代年轻人结婚所向往的,如果哪家男方能办到这些,那会被许多人当作谈资,羡慕不已,就如同现在的年轻人结婚要求男方买房子、车子、金银首饰一样。)关菲听到这里,她的眼睛已经睁得要掉出来了,她以为邢宇翰病了在说疯话,她摸了摸他的头,感觉体温在正常状态。关菲完全了解邢宇翰的家庭经济情况,她就用指头在他额头上重重地点了一下说道:“你真是想钱想疯了,还是别做梦了,我也没有嫌弃过你。”邢宇翰却很认真地说:“我还要带你游遍半个中国。”关菲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一头倒在了床上,邢宇翰也顺势倒在床上,抱住了她,激动地望着她道:“菲菲,我知道你很爱我,但我总觉得亏欠你太多,我总想让你过得幸福,但正如你知道的那样,我家的经济条件有限,我不能给你带来舒适而体面的物质生活,甚至可以这样说,结婚时,我们家想重换一套新家俱的钱还没有着落,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我们如果想早点结婚,一切就得从简。”说到这里,邢宇翰的眼圈红了,他更紧地抱住了她,问道:“菲菲,你对我的爱有多深呢?”关菲挣脱他的拥抱坐了起来:“宇翰,你难道到现在还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我抵制住了来自家庭和世俗的压力,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不计较结婚时的排场,我只希望你这一辈子对我是真心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如既往地爱我。”关菲说完又依偎在了邢宇翰的怀里。邢宇翰却深深地叹了口气,又问道:“菲菲,如果我有难处你能帮我吗?”“我的人都是你的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帮你的。”邢宇翰压在了关菲的身上,吻着她的头发、脸、眼睛、鼻子,然后吸吮着他的嘴,喘着粗气说道:“不对,你现在还不是我的人,我现在要你成为我的人。”他一边在她耳旁呢喃,一边解开了她的衣扣,两个如胶似漆的人,就这样用决绝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爱。
看来,爱情这玩艺儿是脱离不了肉体的,这当然要看是什么样的肉体。实际上,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个爱情的密码,关键是看它能否与对方产生化学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