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部小说，献给我苦尽甘来的祖国，献给我相依为命的乡亲

此小说纯系虚构，请读者诸君不要对号入座。

润泽荷兰

诗曰：巍巍大别山踞北南走，虎啸于林。浩浩杨子江自西东来，蛟龙腾渊。（选自宿松‘古今纵览’朱亚夫先生诗）

鸡叫第二遍了，此起彼伏的雄鸡争着打鸣。它们告诉人们，再叫一遍天就要亮了。同时，也向雌性伴侣展示它们响亮的歌喉。以博得它们的欢心。

郑发富坐在房间一只小凳上，低垂着头，听着木板床上一阵紧似一阵的哀嚎。堂客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郑发富就浑身一紧，有几次都差点跳了起来。都说怀孕的女人是阎王爷门前即将报到的人。不说别的，邻居王狗儿的堂客就是在生孩子的当日生不下来，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堂客现在这么哀嚎，还不知能不能闯过这一关？而要抛下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堂客，只身去逃命。这怎么也说不过去？但是，眼下不逃走，天亮之后，就有人来要自己的命。到底何去何从？该怎么办？！

丈母娘手里拿着一只碗，在堂客剧痛过后，赶快往她嘴里喂几口红糖水。使她干裂的嘴唇得到一点水的滋润。恢复一点生机，接受下一次更大的阵痛。

郑发富瘦瘦高高的个子，是从外乡流浪到古镇来的。一身一口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饥。从小父母双全，家境较好时，父亲请人教他念过几年私熟。识得四书，读过五经。后来家道中落，父母相继去世。他就流浪到了古镇，被一姓马的人家招上门，当了倒插门女婿。

马姓人家兄妹二人带个老娘，在镇上有些年头了。虽是穷家小户，好在镇上人家全是从外地迁移过来的，没有什么大家族之分。大家各过各的日月，倒也和睦相处，相安无事。

郑发富在一家私人开的小饭馆里面管帐带打杂，饭食好，主家和气。饭馆是个人来人往的是非之地。郑发富文化好，人也精神，又为人随和。但好酒！

渐渐就有南来北往的顾客找他聊天、喝酒、下棋。一来二往，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又有人托他带东带西，送给镇上某人、某人。哪知这一带，就带出了事!

郑发富自己还蒙在鼓里，带的东西根本不晓得里面的内容。辗转几次手后，东西就到了某些靠拉枪杆讨乞的主儿手里。那些人接到这些东西后，今天有人失财。明天有人被绑架，甚至有人全家被杀。

今天上午，往日托他带东西的一个朋友告诉他，郑发富必须今天晚上逃命。若不逃，到明天就没命了。郑发富楞住了，他没想到为朋友两胁插刀，今天刀插满了全身。脚已踩在刀尖上，自己还不晓得。

他干的事据讲是参加了一个叫做共产党的组织。又听人说他成了共产党的探子。当时，共产党人马不多，只能躲在暗里与当时的社会较量。

郑发富已成了四乡八镇通缉的要犯。再不走，社会的上层人物容不得他！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这时，郑发富才知自己稀里胡涂踩上了刀尖，不跑是不行了。他赶紧回家，将自己的状况与堂客、舅哥、丈母娘讲出原委。

首先受到堂客代妹好一通埋怨：“你这个人真是的，安安份份做自己的事。有么事不好？偏要不安份，交朋结友。现在好，乌龟过门槛——里外一跤。

你脚底抹油——，一走了之。留下我和伢儿怎么办？钱无钱、言无言的。以后日子如何过？你讲呀？”

郑发富辨道：“我是热心热肠，哪个晓得出了这个事？这时候讲么事。等我躲过这场灾星，再回来接你们娘儿俩个。”

舅哥马成才倒没说么事。只提出妹子临时抱月，他走了，妹子怎么办？

代妹心痛男子汉，鼓动他逃命。最要命的是，代妹一急，胎就动了。看到堂客在生死线上挣扎，郑发富心中也不是滋味？！自己这一走，几时回来？代妹生儿生女，心中也没个定数。唉！要是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再走，多好啊！

鸡再次喔喔唱了起来，在郑发富听来，简直就是催命叫声！他不得不走了。背上包裹，带上雨伞，临出门时对妻舅说：“哥哥，等风声一过，我就回来。代妹若是生个男伢，最好叫他读书识字。生个女伢就算了，反正是人家的人。”

“喔！喔！喔！”鸡声此起彼伏。郑发富再次向床上扭动的堂客望了一眼，一狠心，拉开门走了。门外的北风正紧，呼呼的北风，呜呜咽咽。仿佛是为即将离别的男子汉，为她生死不知下场的堂客唱着离魂失魄的悲歌。郑发富的舅哥朝门外望了一眼，算是给妹夫送行。

忽然，传来大声呼叫：“哪里走？不许动！”等声音。附近的狗也凑热闹地狂吠起来。此起彼伏，吵得人们不得安宁。

舅哥赶紧将门关上，手捂着胸口，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随后，又听到杂踏的脚步声由近跑远，大声咋呼的声音和几声零乱的枪响。

正在床上呼痛的代妹听到枪响，心里一急，痛得昏死过去。娘和舅哥连忙一边朝代妹脸上喷水，一边掐住代妹的仁中，大声呼叫着：“代妹，你醒醒。代妹，你醒醒呀!”

“儿呀，你的罪还没受够。你可不能走哇？”

代妹三魂渺渺、七魄悠悠醒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这个不顾家的畜牲！你把我娘俩丢下，今后的日子咋过约?你这个畜牲。”

娘也陪着代妹抹泪，舅哥则搔着头皮，默不作声。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代妹又挣扎在生死线上……

“哇哇哇！”响亮的婴儿哭声。在黎明即将到来之际，向世人宣告，又一个生命来到苦难的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