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子仪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脱口而出后,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有他了!”
“善!”二人不谋而合,决定挺而走险。
此时,楚王熊侣的后宫,依旧歌舞升平,好戏连台。子仪与公子燮近来为楚王网罗来的六名佳丽,不仅个个都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还都擅长歌舞,身怀绝艺。
“红颜薄纱/群山入画/笔墨沾洒年华//水天云霞/鸟语花香/一影碎念产/一场风花/浅吟低唱成典/点开花宵云梦
伊人似画/浅笔眉砂/长叹许谁芳华/何人为侬披霞/月明牙床/寒梅疏影/赏景西窗/伊人惆怅
六位绝色佳丽,在忽明忽暗的红烛之下,和着优孟的弹奏,翩翩舞动的身姿,搅动起一股香甜的气息;她们或踏歌成行,或挽着衣袖成圈,魔幻般变着队型,令楚王熊侣正在如痴如醉之间,突然听见沿廊间传来争执声,不由得皱起眉头。
“门外何人喧哗?”楚王熊侣不耐烦地喝了一口酒,身边的侍卫见了,立即开门去看究竟,自己则继续观舞喝酒。
“念君无归陌上/轻叹几声茶凉/流水莲花/轻点涟漪刹那/明月无暇/清风陪嫁/一缕改画/一卷风流飒。”
歌声婉转,舞姿翩跹,酒意半憨,可门外的争执声并没停止,似乎还隐约传来兵器相碰的声音,楚王正不耐之际,大门却被人“砰砰”撞开,公子燮与子仪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王叔,你干嘛啊?”楚王坐直身子,不以为意。
公子燮却不问青红皂白,拿刀长驱直入。众歌姬立即停止了歌舞,花容失色地尖叫着东躲西藏。
“大,大胆!”这二人凭着本王的信任,也太目中无人了,楚王熊侣气恼地指着他们,想怒喝一番,舌头却麻木得在嘴里拐不过弯来。
二人冷哼着,走近楚王,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闪亮的刀押在楚王熊侣的脖子上:“老实点,否则取尔性命!”
“我命休矣!”楚王熊侣闭上眼睛,本能地想着。父亲楚穆王逼迫祖君楚成王的那个梦境,竟然如同鬼魃,即将要应验在本王头上了。
“快!快!”成嘉与潘崇,恨不得兵马的脚下,能突然生出双翼,一下飞回都城,不停催促着。日夜兼程的人马,所过之处,腾起丈高的尘土。
然而,再快,他们也还得一天的时辰才能重返郢都。
事后,成嘉与潘崇,多次向楚王奏明这一情况,并且后悔不已。
其实,如果臣子不忠,君王的命亦不如一根草芥,被子仪与公子燮捏在手里,生死只能听天由命。
楚王配合着子仪与公子燮的要求,调拨重兵把城,发布命令:“除了本王与陪同的臣子,其他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城门!”然后坐上皇辇,左右分别由子仪和公子燮把持,任由他们带上自己的心腹,来到南城门,一路朝商密飞驰。
“不好啦,子仪与公子燮谋反,把大王劫走了!” 侍卫不久回过神来,立即通报文武百官,组织人马追赶。
“这还了得!欺上犯下,当诛杀九族啊!”身为子文之子、子仪之堂兄的斗般,得知堂弟子仪谋反的消息,想起父亲曾经的告诫,悲痛万分,不停殴打着自己的头,猛地抓起墙上的青铜宝剑,“管他什么兄弟不兄弟,我这把骨头,与反贼拼了!”
斗般连夜带着人马赶到郢都,守门侍卫却说国君有令,不得放任何人进城。正在与侍卫僵持不下时,城门却大开,只见斗越椒、蔿贾等人率着一干人马杀气腾腾而出。斗般喜出望外,刚想表明自己要与他们一起去捉拿叛贼,救出新王,蒍贾却拨马冲到他面前,冷哼着:“看看你的好兄弟!”
“我当兄的教训不当!斗般羞愧难当,愿以戴罪之身,捉拿反贼!”斗般立即作揖赔不是,并表明立场。
斗越椒一见斗般,上前问道:“族兄也听说过子仪之事了吗?唉,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说,大王何时亏待过咱们斗氏家族?”斗越椒道,“想不到子仪反倒起兵谋反,是何道理?”斗越椒吼完,手一挥,骑着马扬长而去。
“呸!大逆不道!”蔿贾不屑地朝斗般辱骂了一声,尾随而去。
斗越椒的声音,如同洪钟,将斗般尚存的立功赎罪意识,一点点剥离。他望着斗越椒、蒍贾率领人马远去,感觉自己像孤伶伶的弃儿,被整个王公贵族抛弃了,仰天兀自长叹。身后,却平地响起震耳如聋的闷雷,斗般以为天要下雨了,抬起头,湛蓝的夜空却依旧晴朗。正在疑惑之间,成嘉、潘崇已率领部队“轰隆隆”而来,气势磅薄。
斗般立即拨马退到城门一侧,只见军探立即与守城侍卫联系,守城卫士却机械地回答道:“大王亲自下令:没有他传令,凭谁也不得进入!”
“我是令尹成嘉!”成嘉与潘崇,此时并不知道宫内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是深觉蹊跷,“我们要见大王!”
“你讹诈谁啊?成嘉主帅不是率三军前去伐舒群了吗?”守门侍卫深感震惊,虽然他亲眼目睹了大王的传令,平日子仪、公子燮也没少赏赐众兄弟,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成嘉率军返回郢都,令他们还是深感非同小可。他们立即点燃城墙上的火把,看到成嘉与潘崇,大吃一惊,“将军息怒,小的去请示一下,即刻开门!”
“尔等不想活命啦?”潘崇抡起铜锤砸向城门,爆发的“哐当”巨响,足以敲碎银河的九星。
“谁敢谋反破坏城邑,我们守军决不姑息!”城墙之上,密密麻麻、万头攒动的刀箭,在火光照射下,闪耀着屠血如命的魔光。
战争,一触即发;死伤,就在顷刻之间。
人头,将会如雨落下,将染红结满寒霜的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