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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琴曲连双乡

2015年冬的风裹着松香,往颁奖现场的舞台幕布缝里钻。楚红岭的红毛衣在聚光灯下格外暖,是用草原的羊毛织的,袖口还留着1970年她补秦山河军裤时的针脚,手里攥着的小提琴盒泛着老光——狼毒花漆的琴身是1955年楚母给她的成人礼,盒内夹层藏着片干枯的狼毒花,1973年秦山河在图克沁草原采风时给的,现在还保持着绽放的模样,比任何装饰都金贵。

“接下来颁发全国器乐创作金奖——楚红岭女士,作品《胡同与草原》。”主持人的声音刚落,舞台大屏突然亮起,画面里的草原雪色漫进观众席,比1970年楚红岭初见的草原还辽阔。秦山河的蓝布衫在镜头里晃,手里攥着根马鞭子,是1970年扎莫西帮他编的,正站在勒勒车旁唱歌,蒙古长调的尾音裹着雪粒,比任何录音棚的音效都清亮。大屏角落突然叠进张老照片——八号院的老槐树裹着1958年的槐花香,枝桠间的晾衣绳挂着蓝布衫与碎花裙,和草原的勒勒车、马鞭子,在画面里织成了张跨时空的网。

楚红岭握着琴弓的手顿了顿,松香末落在琴弦上,像1999年音乐会前的紧张,却比那时多了层暖。她走上舞台时,高跟鞋踩过地板的声响,和1973年在草原踩过积雪的节奏重合——当年她就是踩着这样的节奏,跟着秦山河的马鞭子,在雪地里找了三天走失的羊群。“这奖该给两个人,”她的声音裹着点草原的软,却比任何麦克风都传得远,“一个教我热爱草原,1970年雪夜,是他抱着冻僵的我走二十里路找医生,说‘草原的风烈,却能养出韧性子’;一个教我守住胡同,1966年抄家,是我母亲把这把琴藏在煤棚夹层,说‘琴在,胡同的根就没断’——比任何奖杯都让我记牢这份念想”。

台下的秦山河突然红了眼眶,手里攥着的保温杯是1970年在草原用的铜壶改的,里面泡着槐花茶,是严晓燕今早从八号院摘的花苞煮的。他往舞台上的楚红岭望,琴弓在琴弦上滑动的弧度,和1955年她第一次在煤棚练琴时的模样,连松香的用量都分毫不差。“红岭这曲子,”他轻声跟身旁的严晓燕说,声音裹着点沙,却比任何评论都真,“开头的槐树叶响,是1958年咱在院里听的那个调;中间的马嘶声,跟1970年扎莫西家的马一个样——比任何乐谱都能让人想起双乡的暖”。严晓燕往他手里塞了块糖花卷,是按老方子蒸的,糕上的红点用槐花瓣汁点的,“慢点吃,”她的声音裹着老北京的侉,“别噎着——当年在煤棚,你就是听红岭练琴入了迷,把凉窝头都啃出了热乎气,比现在这糖花卷还香”。

傅和平抱着傅念秦坐在观众席后排,孩子的手里攥着个草编的小提琴模型,是用老槐树枝编的,琴弦用的是1955年煤棚的旧麻绳。“念秦,你看红岭奶奶的琴,”傅和平往舞台指,修鞋围裙的带子晃了晃,“比你编的模型还好看吧?当年在煤棚,你红岭奶奶练琴,我就在旁修鞋,琴音裹着錾子声,比任何收音机都解闷”。傅念秦的小手指着大屏里的老槐树,突然笑了:“爷爷,那是咱家的树!”声音裹着点奶气,“比草原的小树苗还高!”

舞台侧幕的叶紫苏举着相机,镜头里的楚红岭、秦山河、老槐树、草原雪,都被装进了取景框。她刚从波士顿赶回来,相机里还存着画廊“皇城根记忆展”的照片,其中有张楚红岭练琴的旧照,1958年在煤棚拍的,琴盒上的煤渣印还清晰可见。“这张照片得洗出来,”她轻声跟助理说,“比任何获奖证书都能记录这份双乡情——当年红岭阿姨说‘琴曲里的胡同与草原,少了哪个都不完整’,现在看来,比任何创作理念都实在”。

颁奖嘉宾往楚红岭手里递奖杯时,突然注意到琴盒上的刻痕——1966年抄家时被红卫兵砸的豁口,楚红岭用青金石粉补了三年,针脚细得比傅和平补鞋的线还密。“这把琴有故事,”嘉宾的声音裹着赞叹,“比任何新琴都有灵气”。楚红岭低头摸了摸琴盒,像1970年在草原摸秦山河冻僵的手那样轻:“它记着胡同的晨光,也记着草原的雪夜,”她轻声说,“1973年我在草原生病,是这把琴陪着我,秦山河用它拉《蒙古摇篮曲》,比任何药都管用——现在它跟着我拿奖,是替那些没说出口的念想,站在了这里”。

台下突然响起熟悉的调子,秦山河拄着拐杖站起来,哼起了《胡同与草原》的片段,蓝布衫的衣角扫过座椅,和楚红岭的琴声在空气里缠成了串。严晓燕、傅和平、叶紫苏也跟着哼,连傅念秦都晃着草编小提琴,用奶气的声音跟着唱——1955年的煤棚琴音、1970年的草原长调、2015年的颁奖现场,在这一刻跨越了时空,比任何交响乐都动人。

离场时,楚红岭抱着奖杯和小提琴,走在秦山河身旁。夜风裹着松香和槐花香,往两人的衣角钻。“山河,你看这奖杯,”她往杯身上的花纹指,是胡同门墩与草原狼的图案,“比我想象的还好看”。秦山河往她手里塞了块热乎的糖花卷,是严晓燕特意留的:“再好看也不如你这琴,”他笑着说,“1955年你在煤棚说‘要拉首曲子,让胡同和草原都听见’,现在你做到了——比任何承诺都让人踏实”。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1970年草原雪地里的脚印,一个跟着一个,从1955年的煤棚,走到2015年的颁奖现场,还会接着往下走——只要琴在、人在、双乡的念想在,这曲子就永远不会停,比任何时光都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