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涵让王峰拿起犁头，两个人朝外走，苏涵特意大声对胡铁匠说，“大叔，下午我在村南试犁，请大叔去看。”一边分开人群，一边对众人说，“欢迎乡亲们都去。”

人群散去，一个老妇人来给胡铁匠送饭。胡铁匠先把王峰付的10文钱给了拉风箱的汉子，又说，“你先把钱送过去，让他们去买点吃的，你再回来跟我吃一口，下午一块去看他们试犁。”

汉子颤巍巍接过，眼里泪珠子只打转。“谢谢大叔，谢谢大叔。”汉子转身拿着钱去了对面，对面一家子站起身，一起朝着胡铁匠深深鞠躬。

苏涵两人带着改好的犁头，回到村南王家小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居然有增无减。苏涵朝大家挥挥手，“大家伙先回去吃午饭吧，吃过饭，在村外地里看试犁去。”人群随之散去。

王峰招呼着王琮和苏涵回家吃饭，苏涵朝薛天招招手，“小伙子，走吧，你也不能白帮忙，进去跟着吃一口。”薛天乐了朝着苏涵就鞠躬，“谢谢苏先生。”

进了院子，王峰媳妇已经把饭端在小院一张桌子上。几个人围上去，薛天有意顿住，直到王峰招呼了，才凑上去。苏涵笑着问他，“小伙子叫什么？”薛天一边吃一边答，“我叫薛天。”“挺有眼力见，不是张桥人吧？”苏涵有意盘问。

薛天摇摇头，“不是，我从北边过来，家里招灾了没有活路。”“你挺聪明，又有点手艺，饿不着吧？”“我一路捡着有村落的地方走，帮人点小忙，勉强混口饭吃，算是没有饿死。”薛天直言相告。苏涵又看了他一眼，“有具体去处吗？”薛天苦笑摇头，“走哪儿算哪儿呗。”“那就跟我走吧。一路帮着干点活，总有口饭吃。”苏涵相中了薛天的机灵劲儿。

薛天大喜，直接放下碗，倒头就拜，“谢谢师傅。”苏涵闻声大笑，“我说收你做徒弟了吗？”“师傅刚才说，跟我走吧。”薛天接的快。苏涵又笑了，便点点头，“行，这个徒弟我收了。”

王琮兄弟在旁边乐呵呵祝贺，“恭喜苏先生收徒。”

吃过饭，苏涵指点着薛天装好犁头，师徒二人，还有王琮兄弟，扛着鹅颈犁走出院子。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人们簇拥着走出村子，来到王峰家地里。越来越多的的人，从村里涌来。胡铁匠和那个叫张洪山的汉子，还有他一家子，父母和妹妹张梅，也跟过来。熙熙攘攘的人站在地头看热闹。

王琮兄弟，一个扶犁，一个拉犁。鹅颈犁在地上，“哗啦”翻开一大片，地头上的人群传出惊讶的欢呼声，“还真一个人拉得动。”

王琮在前面拉得轻快，王峰在后面扶着咧嘴笑。上面看热闹的直个劲儿拍手，一会儿工夫已经翻好一大片，几个半大小子窜下来，在翻好的地里打滚。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让让。”那个胖子把自家牛牵来了。那头牛一路，“咩咩”叫着，一边甩尾巴。“哇”的传来一个孩子的尖叫，跟着就是哭声。一个四五岁的男孩，被牛尾巴甩在脸上，疼的哭起来，人群一片混乱。

一个女子蹲在了男孩身边，柔声细气，“小宝儿，别哭了，姐姐看看伤到哪儿了。”女子拿出一块干净的布，轻轻擦拭孩子脸上的伤口，“春兰，把我的药膏子拿来。”后面一个十七八的姑娘，应声上前，从胳膊上挎着的竹篮里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那女子接过瓷瓶，在里面挑了一点在手指上，然后轻轻抹上去，“姐姐给你上点药，明天就好啦。”

孩子的母亲已经赶来，朝着女子千恩万谢，“谢谢你，林姑娘，这小子又给你添麻烦。”“说什么呀，大姐，我就是举手之劳。”

这一切都被站在那里的苏涵看在眼里，才发现这个姓林的姑娘，虽然面容有些憔悴，却颇为姣好，穿着朴素，又透出一股子大家风范，不由得多看几眼，已然记在心里。

胖子把牛牵到地里，换下了拉犁的王琮。胖子又上去替下王峰，那牛拉着鹅颈犁，飞快地走起来，后面的泥土不断被翻起，人群再次爆发欢呼，“这犁，耕地跟切豆腐似的，真快。”胖子嘴里不住喊，“好犁，好犁。”不大工夫，居然已经把这块地耕完了。

胖子放开犁，走到苏涵面前，“是苏先生吧，我定一张鹅颈犁，多少钱？”

苏涵笑了，点点头，“行，你出多少钱？”胖子想了想，“我买家里那张犁花了15两银子，你这个确实好，比旧犁快两倍，我就出你30两。”苏涵大笑，伸出手，“成交。明天就给你做。”

人群里一阵嗡嗡声。“老王头，咱们两户也合定一张鹅颈犁吧，耕地省下一个人工。值啊。”“中，合定一张。”一个中年人从人群中挤出来，一直来到苏涵面前。“苏先生，我是曹府管家，叫曹庄。我们曹府向你定4张鹅颈犁，这是30两定金。”苏涵笑语盈盈，“这笔活我接了。”

苏涵面朝众人大声说，“明天就在中间那片空地上打造这些鹅颈犁，还有谁家需要，明天可以过来谈。”

王峰欢天喜地解开牛，扛起鹅颈犁，带头朝家走，王琮走在苏涵身旁，跟在后面。苏涵问身后的新徒弟薛天，“薛天，你有字吗？”薛天眨眨眼，摇摇头。“那，师傅给你起个字，就叫器之，器皿的器。”薛天乐坏了，连声答应，“谢谢师傅，器之好。”

“器之啊，我和柏坚住在王家，你有地方住吗？王家可不宽裕。”苏涵问，薛天赶紧回答，“师傅不用管器之住处，我有地方住，就在村东的庙里。村东一座土地庙，里面住了十来个流民，我和他们一起住。”“有地方就成，明天一早过来吧。”

正说着话，胡铁匠已经走过来，笑着对苏涵竖起大拇指，“苏先生的犁，果然不错。苏先生的生意做的也不差。”苏涵朝着胡铁匠拱拱手，“大叔，多谢夸奖，也谢谢你的铁匠铺。”“苏先生这些新定下的鹅颈犁难道都要改犁头？”胡铁匠意味深长。

苏涵摇摇头，“当然不是，我正打算在大叔铺子里定制一批新犁头，我提供图纸，大叔照做就是。”胡铁匠笑了，“好好，活一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又转身对一直跟在后面的张洪山说，“你明天就跟着打下手吧，让你妹妹拉风箱行吗？”“行，她有力气。”张洪山开心地答应。

苏涵朝他看了一眼，“你也是铁匠？”“是，家里活不下去了，只能跑出来。”张洪山诚实地回答。苏涵又朝他身后家人看了一眼，“先把这批活干完吧。”“诶。”张洪山应声。

几个人在院子口分手。苏涵走进去的时候，看见远处站着的林姑娘和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