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离开王家小院,嘴里哼着小曲,朝村东头的土地庙走,走了没有多远,就遇上了张洪山一家子。今天这一家子也高兴,张洪山赚到10文钱,起码三天不会挨饿。妹子张梅精神头也恢复了,走路一蹦一跳。老两口满脸的褶子里都是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这么开心。张梅看见薛天,笑着叫了一声,“天哥。你今天吃东西了吗?我这里还有一块饼子。”
薛天凑到张洪山跟前,“谢谢梅子,我不饿,中午吃得饱,饼子你留着明天吃。洪山哥今天也找到活了。”张洪山笑笑,“可不,那个犁头在胡大叔铁匠铺改的,我拉的风箱。苏先生给了10文钱,胡大叔都给我了。”张老伯在一旁接话,“他胡大叔是好人。”薛天赶紧说,“我师傅也是好人。”
张梅追问,“天哥,你啥时候有了师傅?”薛天有几分得意,“刚拜的,我师傅就是苏先生。”几个人羡慕地看着薛天,“苏先生可是大能人,薛天,你真有福气。”
说着话,一起进了土地庙。不算大的土地庙住满了流民,张洪山一家子在北边墙根,占了一席之地,勉强可以让四个人栖身。隔着不远就是一对十八九的姐妹,姐姐叫夏荷,妹妹叫秋菊。再转到到西北角,就是林墨带着春兰。薛天的位置在东北,那边还住了吴家兄弟两个,还有个老木匠刘思博带着两个徒弟赵武子和曹金贵。土地菩萨的脚底下,住在李大娘和儿子李秀春,儿媳妇谢小娥。
白天的时候,差不多的人都出去找吃食了,只有身体不太好的李大娘留在庙里,谢小娥在照顾。多亏了这群人里有个林墨。林墨的父亲是泰山郡的文学掾,因为不愿意依附当地藏霸,被诬陷通匪,家财被抄没,母亲带着逃到徐州,靠医术糊口,不想母亲也病逝了,便带着一个侍女14岁的春兰,离开徐州,一路走到这里。
这林墨不仅通文墨,而且会医术,一路靠着挖的草药,救下不少流民。流民里都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李大娘就是服了她的草药,才渐渐好起来。李秀春本是个猎户,媳妇谢小娥却是种田好手,却同样不得已,变成了四处漂泊的流民。
土地庙里这些人,原本都是陌路人,前前后后住进了土地庙,慢慢也都熟悉了。张桥虽不是大镇,却是方圆百里的大村,原本有近千户人家。因为并不靠近大路,故而大部分流民,不会走到这里,反而让少部分流民,在这里有了临时的安身之处。张桥的父老乡亲很善良,宽容地接待了他们。白天他们就在村里找点活干,赚一口吃食,晚上在庙里过夜。这会儿,夕阳西下,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薛天一直在哼小曲,他算是今天最开心的人。挨着他睡的吴老二,回来就听见他在哼小曲,嘻嘻嘻问,“薛天,你今天是捡到金元宝了吧?这么开心。”
“呵呵,二哥,我跟你说,我比捡到金元宝还要开心。”薛天得意洋洋,垫着块砖,枕着头,翘着二郎腿。吴老二一屁股坐下,扒拉他的膝盖,“说说,啥好事?”
张梅在对面地铺上大声说:“吴二哥,天哥拜师傅了。”“啥,薛天,你拜师傅了?”吴老二好奇地追问,那边的赵武子和曹金贵也看过来。秋菊问张梅,“梅子,天哥咋就拜师傅了?他师傅是谁?”
薛天已经在地铺上坐起来,满脸都是得意,“我师傅是苏先生。”“什么?苏先生,哪个苏先生?”吴老大正好走进来听见,连忙问。吴老大和弟弟今天在曹员外家打短工,却亲耳听见管家找曹老爷禀告的几句话。
……
吴老大和兄弟两个在后院给马匹铡草,马棚里拴着一溜马。曹员外正在查看自己的爱马,管家跑进来。“老爷,我亲眼看见了那鹅颈犁耕地,翻得又快又深。”曹员外眼睛一亮,“果然如此。这个苏先生不简单,你现在就去定四张鹅颈犁。”“是老爷。”管家转身就走,曹员外还在自言自语,“鹅颈犁,这个苏先生从哪里来的,居然会做这么奇怪的东西,居然管用。”
……
薛天得意洋洋,“还有哪个苏先生,自然是会做鹅颈犁的苏先生。”“你小子行啊,居然拜了苏先生做师傅。这么说,赶明你就过去帮苏先生打造鹅颈犁了?”吴老大脸上写着满是羡慕。
“对。”薛天嘴里嚼着一根草。“师傅让我先住在这儿,明天一早过去跟着造鹅颈犁。他住在王家,地方小,住不下。”“天哥,要是做完了这批鹅颈犁,苏先生是不是就要带你离开张桥了?”对面坐在地铺上的张梅问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其实,他们谁又不想可以跟着一个人走,从此有个吃饱饭的去处?
薛天点点头,吐掉嘴里的草,“那肯定,师傅不会一直住在张桥的,下午我问过柏坚哥,他就是苏先生的随从,王峰的堂弟。他告诉我,师傅打算去南边的临川。”吴老二问,“薛天,你打今儿起不会饿肚子了吧?”
“那自然,师傅那么大本事,跟着他怎么会吃不饱肚子?”薛天的话里满满都是自信。“要是我们也能跟着苏先生走就好了。”张梅悠悠地说。
土地庙瞬间安静下来。隔了一阵子张老伯咳嗽了一声,说,“梅子,咱们一家子今天有饭吃,也靠了苏先生。”张洪山在一旁也“嗯”了一声,“明天胡大叔叫我去打下手,梅子你去拉风箱。这几天我们都不愁吃饭了。”张梅顿时开心起来,“对,我们家也得了苏先生的好。苏先生真是大好人。”
吴老二忽然一把抓住薛天的胳膊,“薛天,你和你师傅说说,雇我们兄弟打下手帮工吧,不要工钱,管饭就成。”薛天抓抓自己脑袋,有些为难,想了想,又点点头,“我试试看。”
林墨忽然开口,“苏先生应该会答应的。”她说的很自信。众人一起看她,“为什么?”
林墨却淡淡一笑,“说不好,就是一种感觉。今天我看见了苏先生,他就给了我这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