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上海，空气里还带着雨后的湿冷。林羽和苏瑶在巷口分开时，苏瑶特意叮嘱他“夜里尽量别出门，最近日军和军统都在查得紧”。他攥着口袋里的石头，沿着漆黑的小巷往阁楼走，只有远处日军岗哨的探照灯，偶尔扫过墙面，留下转瞬即逝的光斑。

巷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快到阁楼时，林羽突然放慢脚步。他注意到，阁楼门口的地面上，多了几个陌生的鞋印，不是他早上离开时的样子。他心里一紧，手悄悄握紧了口袋里的石头，脚步放得更轻，一点点靠近阁楼门。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阁楼里比外面更暗。林羽刚想摸火柴点灯，就听到角落里传来“咔嗒”一声。那是打火机的声音。橘色的火光亮起，映出一个坐在木箱上的黑影，对方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下巴的轮廓，手里正把玩着打火机，火苗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林羽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往后退，手已经摸到了门把，随时准备逃跑。可没等他动作，黑影先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熟悉：“林先生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是张猛，之前在霞飞路绸缎庄附近，我们见过。”

林羽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他记得。苏瑶提过，军统在暗中留意“懂心理分析的人”，而张猛就是那天在霞飞路跟踪他的军统特工。深夜独自找上门，绝不可能只是“见个面”这么简单。林羽没有放松警惕，依旧攥着口袋里的石头，语气冷淡：“张先生深夜找我，有什么事？”

张猛站起身，收起打火机，阁楼里重新陷入黑暗。林羽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一步步朝他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我观察林先生很久了。”张猛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霞飞路你化解浪人冲突，百乐门你引开日军特务，这些本事，可不是普通的学者能有的。”

林羽没接话，他在心里快速分析。张猛知道他这么多事，说明一直在暗中盯着他。深夜单独来访，不亮明身份就闯进阁楼，显然没把他的意愿放在眼里。他悄悄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静：“张先生过奖了，我只是运气好，懂一点心理学，算不上什么本事。”

“心理学？”张猛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能靠几句话让浪人退走，能靠伪装让特务追错方向，这可不是‘一点’心理学。”说着，林羽感觉到对方递过来一个东西，他伸手接住，摸起来像是一张硬纸。张猛又点燃打火机，火光下，林羽看清手里的是一张折叠的证件，上面印着一个陌生的标识，还有“军统上海站”的字样。

“现在国家危难，日军占了我们的土地，杀我们的同胞。”张猛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带着几分煽动性，“军统正在招募像你这样有本事的爱国志士，只要你加入我们，我可以马上给你合法的身份，让你不用再躲在这个小阁楼里。你还能用你的心理学本事，对付日军和汪伪，这比你在这里苟活，有意义得多。”

林羽握着证件的手微微收紧，他没有被张猛的“爱国大义”打动，反而更加警惕。刚才张猛起身时，风衣下摆被风吹起，他瞥见对方腰间，有一个明显的凸起轮廓。那是枪套。而且张猛说话时，左手始终不自觉地靠近腰间，手指还微微弯曲，这是随时准备拔枪的姿势。

他瞬间明白，张猛的“邀请”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带着威胁。如果他直接拒绝，说不定对方会当场动武。林羽刻意放缓语速，语气里带着犹豫：“张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从来没做过特工的工作，连枪都不会用，万一给你们添麻烦，反而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假装整理口袋里的心理学笔记，故意让笔记本露出一角，暗示自己只是个“读书人”，没有战斗力。“而且这件事太大了，我得好好想想，不能贸然答应你。”林羽补充道，目光紧紧盯着张猛的反应，“张先生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让我考虑清楚？”

张猛沉默了几秒，打火机的火苗再次亮起，映出他的脸。林羽看到，张猛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满是审视，显然是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实话。过了一会儿，张猛才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可以，我给你三天时间。但林先生最好想清楚，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这个时间，我会再来。希望到时候，能听到林先生的好消息。”说完，张猛没再停留，转身朝门口走去，脚步很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

林羽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张军统证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知道，张猛的“再来”绝不是简单的“听答复”，如果他三天后还是拒绝，恐怕会有麻烦。他走到木箱旁坐下，打开心理学笔记，在上面写下：“军统张猛，携带武器，以爱国名义拉拢，实则带威胁，需警惕其后续行动。”

窗外的探照灯又扫了过来，光线照亮了阁楼里的灰尘。林羽看着笔记上的字，心里清楚，他已经被军统盯上了，想再像以前那样“躲”下去，恐怕很难了。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要么找到苏瑶帮忙，要么自己找到脱身的办法，否则，等待他的可能就是被军统软禁，甚至更糟的后果。

他把军统证件塞进木箱的缝隙里，又用石头把缝隙堵住。这东西不能留在身上，万一被日军或汪伪查到，又是麻烦。做完这一切，林羽躺在简陋的床上，却毫无睡意。张猛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那腰间的枪套轮廓，也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知道，接下来的三天，会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后，最危险的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