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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资料之需

苏瑶把残玉轻轻放在蓝底白花的布套里,指尖在玉面上最后摸了一下,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瓷器,像是在跟这位“九百岁的老朋友”告别。“这块残玉的价值,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她抬起头看着陈宇,眼神里带着学者特有的审慎,语气很认真,“但我现在掌握的资料还不够,好多细节都解释不通。比如‘人’字符号为什么偏偏向西北倾斜,倾斜的角度有没有特定含义;火苗符号的三个尖,到底分别对应‘天、地、人’还是‘日、月、星’,这些都需要查更多一手资料才能确定,不能凭猜测下结论。”

陈宇坐在长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默默点头。他心里虽然急着知道答案,但也清楚古文字研究最忌急躁,就像他爹常说的“考古是慢功夫,得耐住性子等”。“您需要哪些资料?要是图书馆或者研究所里有的,我可以帮您借出来。”他主动提议,手指不自觉地攥了攥公文包的带子,能为解读残玉多做些事,让他心里踏实。

苏瑶闻言笑了笑,眼角弯起个温和的弧度。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封面是棕色的硬壳,边角已经磨得发亮,显然用了很多年。她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用蓝色钢笔写着几行工整的字迹,是一些文献名称:“我需要《西夏崇宗实录》的残卷,还有《天盛改旧新定律令》里关于祭祀制度的部分,这两本里可能记载着崇宗时期的符号规范。最重要的是1958年贺兰山发掘报告的原始记录,我之前只在省社科院的档案室里看过整理后的版本,原始记录里说不定有没公开的细节,比如当时发现的石碑上有没有类似的符号,发掘现场的坐标、土层结构,这些都可能和你这残玉有关。”

她顿了顿,指尖在小本子上轻轻点着“1958年贺兰山发掘报告”这几个字,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听说1958年那次发掘,还出土过一块带符号的木简,后来不知怎么遗失了,整理版报告里只提了一句,原始记录说不定会有更详细的描述。”

陈宇听到“1958年”这几个字,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像有盏灯突然亮了。他爹陈建国年轻时就在市考古所工作,1958年贺兰山发掘他不仅参与了,还负责过部分资料整理,家里的旧书柜里,至今还放着几册泛黄的工作笔记。“我回去问问我爹,”他赶紧开口,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当年就在考古所,参与过1958年的贺兰山发掘,说不定见过这些资料,家里可能还留着当时的笔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能找到,我明天一早就给您送过去,省得您跑图书馆和档案室。”

苏瑶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不少:“那太好了!你父亲要是参与过那次发掘,肯定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比我们在文献里找线索快多了。不过也别勉强,老资料不好找,尤其是原始记录,说不定早就归档封存了,甚至可能已经遗失了,那个年代的资料保存条件不好,好多都受潮发霉了。”

两人又聊起残玉的来源,陈宇把收购残玉的经过说得更详细了些:“去年冬天,我在城南旧市场的地摊上收的。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说这玉是从鄠邑农村收来的,那边拆老房子,他从一个村民手里收了这玉,还说老房子是民国时期盖的,玉是从西墙的砖缝里掏出来的,外面原本裹着油纸,到他手里时油纸早就烂成碎片了,只在玉面上留了点油印。我当时看着玉上有符号,觉得是老物件,就买下来了。”

苏瑶听得很认真,手里拿着笔,在小本子上记了几笔,连“城南旧市场”“鄠邑老房西墙砖缝”“油纸残印”这些细节都没落下。“鄠邑在北宋时期就是西夏和宋朝的交界地带,”她放下笔,指尖在本子上轻轻敲着,陷入了思考,“当时很多西夏人会在边境地带定居,有的是商人,有的是躲避战乱的百姓。那老房子的地基,说不定就压在西夏时期的遗址上,残玉大概率是当年藏在砖缝里,后来房子翻新、重建,就被封在里面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推测,眼神却很专注,“油纸防潮,说明最初藏玉的人很懂老物件的保养,这残玉对他来说肯定不一般,绝不是普通的佩饰。”

这时,展厅里的人又多了些,原本散去的人群重新聚集在中间的长桌旁,有人举着西夏文残片在讨论,声音顺着空气飘过来,带着股热闹劲儿。突然有人在喊苏瑶的名字,声音从人群那边传来:“苏老师!张老师在找您呢,说有块瓷片想让您看看!”

苏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着的细小灰尘,刚才坐长椅时蹭上的。她把残玉从布套里拿出来,小心地递给陈宇:“我得先过去看看,张老师是西夏陶瓷研究的专家,他找我说不定是发现了和残玉时期相关的瓷片。你记得把残玉收好,别轻易给外人看,尤其是没确定符号意思之前,这种老物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宇双手接过残玉,指尖触到玉面的凉意,心里瞬间安定下来。他小心地把残玉裹进布套,一层一层裹得严实,再放进公文包最里层的夹层里,拉好拉链,像给这个秘密上了把锁。“您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比保管我自己的毕业证还上心。”他笑着说,语气里满是认真,“资料的事,我回去就问我爹,今晚就翻他家的书柜,有消息了马上给您打电话。”

苏瑶点点头,又叮嘱道:“查资料的时候别着急,古文字研究最忌讳的就是浮躁。要是你爹记不清了,或者资料找不到,也别灰心,我们可以一起去省图书馆的古籍部,慢慢找总会有收获。要是遇到不懂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多个人多份思路,总比一个人钻牛角尖强。”

她说完,拿起放在长椅上的帆布包,挎在肩上,朝着人群走去。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把米白色的衬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背影在嘈杂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坚定。陈宇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到张老师身边,才收回目光。

他摸了摸公文包的夹层,能清晰地感觉到残玉的形状,冰凉的玉面透过布料传来温度,像在跟他无声对话。虽然残玉上的符号还没完全解读,但陈宇心里突然觉得踏实了很多,他不再是一个人对着残玉发愁,身边多了苏瑶这样专业又耐心的同行者,还有可能找到1958年的原始资料,这条路,好像一下子亮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