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发电厂的地下室里，蒸汽灯的光晕被机油味裹着，显得格外沉闷。林野站在操作台旁，看着瘸子李正用精密仪器校准蒸汽弩的箭槽，开门见山：“李师傅，我要订一批蒸汽炮。”

瘸子李的动作猛地一顿，黄铜义肢停在半空，转头看向他时，眼神里满是锐利的审视：“蒸汽炮？你知道那玩意儿的威力？”他抬手敲了敲身边的一块厚钢板，“一炮下去，这钢板能炸成碎片，半条街都得掀了。铁手帮的据点在城西闹市旁边，你开炮，平民怎么办？”

“平民我会提前疏散。”林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铁手帮上周偷袭我们的哨卡，杀了我们三个弟兄，尸体被扔在臭水沟里，脸都被划烂了。我要报仇，我要把他们的据点夷为平地！”

他想起那三个弟兄的模样，想起他们临死前留下的血手印，心里的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野狗帮刚经历分裂，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铁手帮的挑衅，他不能忍。

“报仇？”瘸子李嗤笑一声，猛地将义肢砸在操作台上，“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零件都在颤抖，“报仇的法子有一百种，你偏要选最蠢的那种！为了杀几个铁手帮的杂碎，把无辜平民卷进来，你和那些欺压百姓的黑帮有什么区别？你忘了野狗帮的规矩？忘了你说过武器是用来守护的？”

瘸子李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林野的心上。他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反驳的话。他满脑子都是复仇的念头，确实没仔细想过平民的安危，没考虑过一炮下去，可能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丧命。

“他们杀了我的弟兄！”林野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挣扎，“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没说让你算了！”瘸子李走到他面前，义肢的黄铜关节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铁手帮的据点是个三层小楼，周围有围墙，你可以用蒸汽弩远程压制，用炸药炸开大门，冲进去解决他们。或者，你可以等他们外出的时候伏击，哪一种都比用蒸汽炮强！”

他转身走到工具箱旁，打开一个尘封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种奇特的盾牌：“我给你改蒸汽盾牌，用加厚合金打造，表面加装减压装置，能防住蒸汽步枪的子弹，还能抵挡小型炸药的冲击。你带着兄弟们冲进去，有这盾牌掩护，伤亡能降到最低，够不够？”

林野看着图纸上的蒸汽盾牌，心里的挣扎渐渐平息。他知道瘸子李说得对，复仇不能以牺牲平民为代价，这是野狗帮的底线，也是他的底线。如果为了报仇而滥杀无辜，那他和苏明、铁手刘之流，就真的没有区别了。

“好，我听你的。”林野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怒火渐渐褪去，多了一丝清明，“就订五十面蒸汽盾牌，尽快交货。”

瘸子李的脸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三天后你来取。”他顿了顿，看着林野，语气郑重，“林野，你记住，力量越大，责任越大。野狗帮越来越强，你手里的武器越来越厉害，但你不能被力量冲昏头脑。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你拿起武器是为了什么，别让复仇吞噬了你的初心。”

林野重重地点头：“我记住了。”他心里暗暗记下这句话，也记下了此刻的警醒，力量越大，越要攥紧拳头里的分寸，不能因为仇恨，就忘了自己最初的坚持。

三天后，林野按时来到地下室取货。五十面蒸汽盾牌整齐地摆放在地上，盾牌表面光滑，边缘锋利，手柄处设计得很称手，还加装了防滑纹路。瘸子李正在给最后一面盾牌做最后的调试。

“都好了，你检查一下。”瘸子李把盾牌递给林野。

林野接过盾牌，试着举了举，重量适中，比他想象中要轻便很多。他用手指敲了敲盾牌表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能感受到材质的厚重。

“很好，谢谢李师傅。”林野满意地点点头，准备让人把盾牌运走。

“等等。”瘸子李叫住他，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装置，上面有几个按钮和指示灯，“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林野接过装置，好奇地问道。

“声波干扰器。”瘸子李的声音压低了些，“铁手帮的武器都是蒸汽驱动的，这个干扰器能发出特定频率的声波，让他们的蒸汽武器暂时失灵，持续时间大概半柱香。”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期许，“用它来对付铁手帮，既能减少伤亡，又不会伤到平民。别让我后悔把它给你。”

林野看着手里的声波干扰器，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知道，瘸子李虽然表面冷漠，心里却有着自己的坚守，也一直在默默支持着他。“我不会的。”林野郑重地说道，把干扰器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他让人把蒸汽盾牌装上马车，转身对着瘸子李拱了拱手：“李师傅，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瘸子李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转身继续摆弄他的器械。林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感激。他知道，这次的争执，不仅让他放弃了用蒸汽炮复仇的念头，更让他明白了一个重要的道理，真正的强大，不是拥有多么厉害的武器，而是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懂得在复仇与底线之间，找到平衡。

马车驶出废弃发电厂，朝着贫民窟的方向驶去。林野坐在马车上，抚摸着怀里的声波干扰器，又看了看身边的蒸汽盾牌，心里充满了坚定。他已经想好了对付铁手帮的计策，不用蒸汽炮，不用滥杀无辜，他要带着兄弟们，用最体面、最有分寸的方式，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夕阳西下，马车在石板路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林野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暗暗发誓：他会永远记住瘸子李的底线，永远记住野狗帮的规矩，永远记住自己拿起武器的初心。无论将来野狗帮变得多么强大，无论面对多么深的仇恨，他都不会忘记，力量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毁灭的。

而瘸子李站在地下室的窗前，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林野是个可塑之才，只要守住初心，将来一定能带领野狗帮，在南华市闯出一片天。他拿出那个尘封的抽屉，里面还有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种更强大却也更安全的武器，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会把这张图纸也交给林野。

复仇的火焰还在燃烧，但林野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这火焰，不让它燎原，不让它伤害到无辜的人。这一次，他不仅要为弟兄们报仇，还要用行动证明，野狗帮是真正守护平民的帮派，是有底线、有分寸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