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区机械作坊的蒸汽锤停了下来，车间里只剩零星敲击声，冷清得有些压抑。林野站在空荡荡的仓库里，看着墙角仅剩的三箱零件，眉头拧成死结。“先试用后付款”确实打开了市场，十八家小工厂的订单排到了下个月，可现金流却彻底断了，原料要现金采购，工人要发工钱，机械师行会的材料费催得更紧，收回的货款连支出零头都不够。

“林哥，原料彻底见底了，下批订单再不开工就得违约。”老矿工急得团团转，手里的账本被捏得皱巴巴的，“这半个月光付工资和租金就花光了积蓄，再不想办法，作坊只能停工。”

林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老矿工没夸大，现在的野狗帮就踩在钢丝上，一步踏错，不仅合法生意黄了，弟兄们的安稳日子也会化为泡影。

办公室门被推开，新提拔的二当家老马走了进来。自从赵虎牺牲后，这位前拾荒者头目就接管了帮内后勤和地下事务，做事果断利落。“林哥，我有个办法。”老马脸上带着犹豫，“咱们地下交易的备用金还存着不少，先挪过来救急，等货款收回再补回去。”

那笔备用金是弟兄们的救命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林野摇头：“不行，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没了这笔钱，我们会很被动。”

“现在就是紧急情况！”老马急了，“作坊停工、订单违约，不仅要赔违约金，野狗帮的名声也会毁了。那些老板信任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守规矩，要是违约，以后谁还敢合作？”

林野沉默了，老马的话戳中了要害。他看着空货架，想起弟兄们期待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手下弟兄来报：“林哥，银鼠会残余势力派人来了，说有笔生意能解我们燃眉之急。”

银鼠会自从账本事件后就躲在暗处，没想到会主动找上门。“让他们进来。”林野眼神一凝。

很快，一个脸上带刀疤、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眼神阴鸷，嘴角挂着冷笑，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林先生，久仰。”刀疤男拱了拱手，语气带着挑衅，“我是银鼠会老三，来做笔双赢的生意。”

“什么生意？”林野语气冷淡，全程保持警惕。

刀疤男打开纸袋，递过一张清单：“我们有批紧俏货要从码头运往东部门矿区，需要你们打通关节。作为回报，给你三倍合法生意的利润，再加码头通行权，以后你们货物进出，不用交高额管理费，运输成本降一半。”

林野拿起清单，上面列着消炎药、绷带、止血粉，都是矿区急需的医疗物资。可看到末尾一行小字时，他瞳孔骤然收缩：“吗啡，十箱。”

“吗啡？”林野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他想起陈九的告诫：吗啡成瘾性极强，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多少帮派靠走私它沦为豪强爪牙。

刀疤男看出他的犹豫，笑着补充：“东部门矿区矿工经常断胳膊断腿，没吗啡熬不过去。我们这是行善，再说这利润够你们解决资金危机，还能扩大生产。”

“码头通行权是真的？”老马忍不住问道。他太清楚这权利的重要性，有了它，野狗帮的运输成本大减，利润能大幅提升。

“当然。”刀疤男拍胸脯，“我们在码头还有人脉，一周内就能办好，保证你们货物畅通无阻。”

林野手指紧紧攥着清单，指节发白。心里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不能碰吗啡，这是底线，碰了就回不了头；另一个却在诱惑，三倍利润加通行权，能解决所有难题，还能帮到矿工。

他想起黑石矿的工友，受伤后只能忍疼，要是当时有吗啡或许能少受些罪。可又想起那些因吗啡成瘾、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想起陈九严肃的表情。

“林先生，别犹豫了。”刀疤男趁热打铁，“对双方都有好处，你们解了围，我们送了货，矿工还等着救命呢。”

林野深吸一口气：“货真的送矿区？给矿工用？”

“千真万确。”刀疤男点头如捣蒜，“可以写保证书，货错了随时找我算账。”

“不用了。”林野摇头，“给我三天时间核实，三天后答复你。”

刀疤男愣了下，随即笑道：“好，希望你识时务，别错过好机会。”说完转身离去。

他走后，老马立刻劝道：“林哥，这是好机会啊！三倍利润加通行权，能彻底解决资金问题。吗啡是给矿工用，不算作恶，我们只是帮忙运输，出不了事。”

“话不能这么说。”林野眉头紧锁，“吗啡流入市场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不知道银鼠会是不是真送矿工，会不会倒卖。我们守平民、拒豪强，碰了吗啡，和那些恶霸有什么区别？”

“可现在情况不同！”老马急道，“作坊停工、弟兄们没饭吃，我们是没办法才走这一步，挺过这关再也不碰就好。”

林野没再争辩，底线不能妥协。“让阿竹去查，核实货的真实去向。”

当天下午，阿竹就通过听风人网络联系矿区据点。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林野坐立难安。作坊只能勉强小批量生产，老矿工天天来催，瘸子李也发来电报，语气强硬：“林野，行会不是慈善堂，材料费拖了半个月，再不给钱就断货，设备维护都成问题。”

林野只能一遍遍解释，承诺尽快解决。看着弟兄们焦急的眼神、老板们催货的电报，他的压力越来越大。

第三天下午，阿竹匆匆回来，脸色凝重地递过电报：“林哥，查到了。货确实运往东部门矿区，但不是给矿工，是给矿主和他手下用。”

“什么？”林野猛地站起，眼神满是震惊。

“那矿主是出了名的恶霸，和银鼠会勾结垄断医疗物资。”阿竹语速飞快，“矿工受伤只用最便宜的草药，这批吗啡是矿主他们自己享用，还会把用过的残渣卖给矿工，让矿工染上毒瘾方便控制。”

林野拳头攥得咯咯响，指甲深陷掌心，怒火直冲头顶。银鼠会竟然打着救助矿工的幌子，帮矿主残害平民，这比直接作恶更恶毒。

“太混蛋了！”老马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用吗啡控制矿工，简直猪狗不如！”

林野眼神瞬间坚定，之前的犹豫一扫而空。“告诉银鼠会，生意我们不做。就算作坊停工、订单违约，野狗帮也绝不碰吗啡，不伤害平民。”

“林哥，那资金问题怎么办？”老马担忧地问。

“总会有办法。”林野看着窗外，“跟老板们商量先预付部分货款，跟行会沟通宽限时间。实在不行，就回到以前护送商队、做小生意慢慢积累，绝不能丢规矩、忘初心。”

阿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笑容：“林哥，你说得对，规矩和初心是我们的根基。”

林野立刻让人给刀疤男回信，明确拒绝。刀疤男收到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扬言要报复，但林野毫不在意。

当晚，林野召集核心成员开会，把银鼠会的阴谋和自己的决定告诉大家，没想到所有人都支持。“林哥，做得对！我们反抗欺压，不能反过来帮恶霸害平民！”老矿工说道。“资金问题一起想办法，再难也不能丢规矩！”一名弟兄附和。

看着大家坚定的眼神，林野心里满是感动。他立刻给小工厂老板们发去电报，坦诚资金困境，希望能预付部分货款。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张万林就带着几位老板赶来。“林先生，我们知道你的难处。”张万林递过一张支票，“这是我们凑的预付款，虽然不多，希望能帮你解燃眉之急。你的零件质量好、守规矩，我们信得过，愿意跟你共渡难关。”

其他老板也纷纷点头：“我们都预付一部分，你赶紧采购原料恢复生产，我们还等着零件开工呢。”

林野接过支票，心里一阵温暖。在最困难的时候，这些老板愿意伸出援手，更坚定了他的信念：坚守规矩和初心，为平民着想，就一定能得到支持。

他立刻拿着预付款去行会支付了材料费，瘸子李看到货款如约到账，脸上露出笑容：“林野，我没看错你。原料马上给你送过去，以后有困难，行会会尽力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