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黑布,死死盖在城西的平民工坊上空。工坊里的机器还在嗡嗡作响,夜班工人正埋头赶制一批农具,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脸颊滑落,滴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谁也没注意到,工坊外的巷口,十几个手持棍棒的黑影正悄悄逼近,为首的正是铁手帮的头目铁三。
“都给我下手重点!”铁三压低声音,眼神阴鸷如狼,“赵爷说了,打断一条腿赏十块大洋,出了人命他兜着!”
黑影们纷纷应和,握紧了手中的家伙,脚步轻快地越过工坊的矮墙。夜风吹过,带来铁器碰撞的脆响,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看门的老王头。他刚要呼喊,就被一根木棍狠狠砸在背上,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单薄的衣衫。
惨叫声惊醒了工坊里的工人,他们刚起身,黑影就已经冲了进来。棍棒挥舞,血肉横飞,原本喧闹的工坊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一个年轻工人想要反抗,被铁三一拳砸在脸上,牙齿混着鲜血喷出,整个人撞在机器上,昏死过去。
“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工人们纷纷四散奔逃。黑暗中,有人被绊倒,有人被追打,哭喊声、惨叫声、机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刺破了寂静的夜空。
半个时辰后,铁三带着人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五名工人倒在血泊中,有的断了腿,有的折了臂,最严重的一个被钝器击中头部,昏迷不醒。工坊的机器被砸坏了好几台,成品和原料散落一地,像是被洗劫过一般。
消息传到林野耳中时,天刚蒙蒙亮。他赶到工坊时,总工会的人已经在组织救治伤员,阿竹正蹲在老王头身边,用干净的布条为他包扎伤口,眼圈通红。
“铁手帮干的。”阿竹抬头看见林野,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附近的人说,是赵雷派他们来的。”
林野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工坊,落在受伤工人痛苦的脸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早就知道赵雷心胸狭隘,却没想到他会如此丧心病狂,为了发泄私愤,竟然对无辜的平民下此毒手。
“赵雷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晴也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惨状,眉头紧紧皱起。
“还能为什么。”林野的声音冰冷,“西仓被烧,军火丢了,赵宏问责于他,他不敢对赵宏怎么样,就把气撒到咱们头上。”他顿了顿,想起昨晚收到的消息,“而且,他还在外面散布谣言,说赵青是被咱们野狗帮灭口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军火。”
“简直是颠倒黑白!”阿竹猛地站起来,眼里冒着火,“赵青是为了帮咱们才死的,他赵雷怎么敢这么污蔑他!”
“他就是想把水搅浑。”叶晴冷静地分析道,“赵青的死已经让赵家内部人心惶惶,他散布这种谣言,一方面是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另一方面是想挑拨咱们和赵家旁支的关系,让咱们孤立无援。”
林野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知道,现在不能冲动,赵雷就是想激怒他,让他动用武力报复,这样赵宏就有借口彻底铲除野狗帮和平民势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阿竹,去把我书房里那个紫檀木盒子拿来。”
阿竹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做。很快,她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回来,里面装着一沓厚厚的纸,正是赵青当初与野狗帮合作的交易记录。这些记录被林野妥善保管着,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把这些记录抄录几份。”林野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纸张,“隐去通道和军火的内容,只保留‘合作做生意’的部分。然后发给赵家所有旁支,再配上一句‘赵雷妒贤嫉能,逼死同族’。”
“好!”阿竹立刻明白了林野的意思,接过纸张转身就走。
“还有。”林野叫住她,“通知总工会,明天组织一场‘悼念赵青’的游行。把赵青塑造成反抗家族压迫的英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赵家内部的奸人所害。”
叶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办法好。赵雷越是想抹黑赵青,咱们就越是要抬高他。只要赵家旁支和普通民众都站在咱们这边,赵雷就成了众矢之的。”
林野看向那些受伤的工人,语气坚定:“另外,所有受伤工人的医药费都由平民工坊承担,再给他们发放三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告诉大家,这个仇,咱们一定会报,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他们想要的方式。”
第二天一早,城西的街道上就挤满了人。总工会组织了上千名工人和市民,举着写有“悼念赵青”“反抗压迫”“还英雄公道”的横幅,浩浩荡荡地朝着赵家府邸的方向游行。游行队伍中,有人举着赵青的画像,有人讲述着他反抗家族压迫的事迹,人群中不时响起悲愤的呼喊声。
“赵雷奸贼,还我英雄命来!”
“赵家不公,欺压族人!”
“打倒独裁,还我公道!”
呼喊声此起彼伏,传遍了整个城区。赵家旁支的人纷纷站在门口观望,看着游行队伍中激昂的民众,再想起赵雷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和赵青的惨死,心中的不满愈发强烈。那些收到交易记录的旁支子弟,更是私下议论纷纷,对赵雷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原来赵青是和野狗帮合作做生意,根本不是什么抢军火。”
“赵雷这是怕赵青抢了他的位置,故意陷害他啊!”
“咱们赵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心狠手辣的东西,连同族都不放过!”
流言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整个城区蔓延。赵雷的名声一落千丈,成了人人唾骂的奸贼。就连赵家内部,也没人再愿意支持他。
赵家府邸的书房里,赵宏看着手中的报告,脸色铁青。他猛地将报告摔在桌上,怒吼道:“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雷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报复不仅没伤到野狗帮的根基,反而引火烧身,让自己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父亲,我……我不是故意的。”赵雷结结巴巴地辩解,“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野狗帮,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反击,还组织了游行。”
“教训?”赵宏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刺骨,“你这是在给我惹麻烦!赵青的死已经让家族人心惶惶,你现在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整个城区的人都知道赵家内部自相残杀,你想让赵家彻底垮掉吗?”
“我……”赵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赵宏打断。
“从今天起,你被剥夺所有权力,立刻滚到西部矿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来!”赵宏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宣判死刑。
西部矿区是赵家最偏远、最贫瘠的地方,派到那里去,和变相流放没什么区别。赵雷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赵雷倒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城区。铁手帮的人得知自己的靠山没了,顿时慌了神。他们平日里仗着赵雷的势力,欺压百姓,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赵雷被流放,他们没了庇护,立刻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