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多年后,人间正值东晋孝武帝宁康三年,此时建康城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街巷陌野花红柳绿,水中山间潋滟蓊蓊,男女老少皆换上春日彩妆闲步游赏。
客栈酒肆传出欢声笑语,茶楼当铺尽是脚步匆匆。秦楼楚馆,袅袅琴音吟唱,布庄银楼,惹得富贵之人趋之若鹜,争相显露招摇。
但见女子桃容粉面,乌发云盘蔽髻雍容,珠钗活现明丽,襦裙鲜明多彩,摇曳垂地且大袖翩翩,饰带层层叠叠惟妙惟肖,无不彰显优雅、飘逸。男子身穿右衽大袖坦胸露臂,头戴各式笼冠、巾帻,亦是逍遥悠闲。
商贾云集,车水马龙,杂耍戏班各显神通,富家公子各个折扇纶巾,或打马、或信步、或一拥逗趣,或附庸风雅推杯换盏。
建康皇宫内,东晋孝武帝司马曜已年方十三,但见他头戴冕旒,身穿大袖右衽滚龙袍神态威仪端坐福明宫‘崇天殿’,其母李太后头戴珠冠,身裹金凤腾云大袖碧玉裙坐于身后珠帘内听政。文臣冠戴进贤冠,身着大红朝服,武将头戴笼冠,身穿各色甲胄躬身垂手。
山呼万岁过后,一名三十五六年岁文官出班叩首言道:“臣梁秉德有本启奏。”司马曜说道:“梁卿家奏来。”
梁秉德回言:“臣接到义阳郡御史密函,报称镇北将军马兴玮勾结秦贼姚敏敬于义阳郡佯败,姚敏敬率秦兵万余对义阳郡尽行荼毒,马兴玮收受姚敏敬黄金千两、绸缎万匹,同时还以姚敏敬民女千名、粮草万石,且将江夏郡、竟陵郡、庐江郡防御予以姚贼,请皇上圣裁。”
梁秉德言罢呈上密函,一名宦官接过呈于珠帘内李太后,李太后看罢又惊又怒,于珠帘内言:“马兴玮世受皇恩,极尽隆宠,其弟马兴炎又官居会稽郡长史,如若勾结秦贼,真是罪该万死。”
侍御史唐沛进趋步言道:“启禀皇上,御史中丞梁大人所奏臣也耳闻,马兴玮依仗军功克扣军饷,对边关兵勇恣意打骂凌辱,兵勇多怒而不敢言,义阳郡领兵刺史宋涛继,惧于淫威亦无为而治,若马兴玮勾结秦贼,必将致朝廷于危境,殃及黎民。”
司马曜环视一众武将问道:“陈将军有何计议?”陈将军为左中郎将陈铭齐,听到司马曜相问出班回言:“回禀皇上,马兴玮身为边城守将职责重大,皇上当派遣朝中贤良查明真相,若是马兴玮勾结秦贼,当斩。”
孝武帝又问言:“谢中书以为当如何处置?”一黑髯之人躬身出班回言:“皇上,谢安附议陈将军之言,皇上当遣朝廷贤臣详查此事。”孝武帝转身看向珠帘,李太后取过纸笔写道:‘义阳郡镇北将军马兴玮勾结秦贼,为祸万民,致江山社稷于不顾,致黎民生计于不顾,其心可恶,其行当诛,着武陵王司马楫代朕除恶,以儆效尤,义阳军由南蛮校尉祝华明、昭德将军祝华亿统率。”
书写罢,诏书由近侍官大长秋陈杞呈于孝武帝司马曜过目,司马曜加盖印玺又将诏书交由谢安。谢安一番详看回言:“皇上下旨便可。”司马曜手扶紫案言道:“武陵王司马楫听旨。”一名年方二十八九,身着朱红绣蟒王服,头戴笼冠之人叩首言:“臣在。”
司马曜复言:“朕命王兄即刻携旨赶往义阳郡,待一切真相查明可便宜行事,若是边报有误则罢,如若马兴玮叛逆属实,杀无赦,宫殿宿卫任由王兄调派,羽林中郎将凌云随王兄一同前往。”宦官刘樟将圣旨交于司马楫,司马楫起身接过回言:“臣遵旨。”
司马楫与羽林中郎将凌云出得金殿,调选十一名宫殿宿卫前往御马厩牵出快马,翻身上马奔赴义阳郡。刘樟见百官无有奏事唱喏“退朝”,李太后走出珠帘,牵手司马曜离开‘崇天殿’。满堂文武相互致礼各自回府,梁秉德与谢安、陈铭齐彼此请辞也各自出得宫门乘轿而去。
梁秉德乘轿穿过街巷,回到南门府中,见到院中花红叶绿喜上眉梢。一身着绛蓝色襦裙妇人迎上问道:“老爷今时春风得意所为何事?”妇人为梁秉德夫人梁林氏,梁秉德朗笑回言:“夫人有所不知,今时朝堂上,为夫将义阳郡镇北将军马兴玮勾结秦贼之事奏明圣上。”
梁林氏解下梁秉德官袍又问:“皇上如何处置?”梁秉德接言:“皇上已降旨,令武陵王前往义阳郡详查,夫人快备些酒菜,为夫要好好小酌几杯。”
梁林氏回言:“老爷应记得今时要前往玉皇观拜祭。”梁秉德听言轻拍额头言:“夫人放心,不妨事,为夫小酌几杯就是。”“老爷稍待。”梁林氏前往厨房准备酒菜,梁秉德将小冠带于发髻便翻阅‘春秋’。
天界上,玉皇大帝于凌霄宝殿中垂裳而坐,两旁仙卿神将依次奏议诸天事务。昆仑金仙慈航道人历经数次惠及众生已许身佛门,是为观世音菩萨,一袭素色浅青宝衣立于凌霄殿上,左手清净琉璃瓶,右手净世尘。
北海龙王敖顺手持玉笏言道:“陛下,人间北方已干旱数月,大地开裂,江河干涸,草木尽毁,流民失所,臣于心不忍,故详列所行雨水时刻、点数,望陛下圣裁。”太白金星接过奏本呈于玉皇大帝,敖顺退回仙班。
玉皇大帝将奏本放于案台上曰:“北极四圣真武荡魔大帝将迎来圣诞,云霄殿中有玉液十二壶、灵芝二十四株、蟠桃三十六枚、珍珠七十二颗,武曲星君随金童玉女赶往殿中取得赐予真武大帝。”
“谨遵陛下天旨,”武曲星君躬身领旨谢恩。金童玉女拜过玉皇大帝,引领武曲星君前往云霄殿,玉皇大帝打开敖顺奏本御览。
来到云霄殿中,金童玉女将一应赏赐之物交于武曲星君,武曲星君谢过金童玉女朝御马监而去。金童玉女行至殿外,金童言道:“玉女,天庭内尽是奇花异草,灵兽瑞禽,到处紫云环绕,烟霞升腾。”
玉女回言:“自从万年前侍奉陛下,一直于凌霄宝殿相伴左右,今时难得出殿,天界一游如何?”金童接着说:“听说天河碧波潋滟,乃天界圣地,天河又时常万马奔腾,追云逐月。”“那就去天河一游,”玉女转身朝天河而去,金童于后相随。
武曲星君已来至御马监,御马监丞躬身问道:“星君驾临御马监,有何旨意?”武曲星君言:“奉陛下天旨前往北极天,有劳监丞牵过九天龙马。”御马监丞接言:“回禀星君,御马如今放牧天河,星君稍待,小仙即刻赶往天河。”
御马监丞脚踏祥云而去,武曲星君坐于御马监静候。御马监丞进入天河,寻得九天龙马,翻身上马赶回御马监。
行至中途,但见金童玉女颜笑而来,御马监丞慌忙翻身下马言:“小仙御马监丞见礼金童玉女。”金童问言:“天河可在前方?”御马监丞回言:“正在前方,两位仙童直行便可到达。”
回话间,又听得一声马鸣,但见一道白光闪过转瞬即逝,御马监丞回头不见九天龙马暗叫不好。玉女问道:“监丞何故如此惶恐?”御马监丞惶惶回道:“适才小仙所乘御马乃万年九天龙马,那一道白光定是九天龙马所为。”
金童问道:“可是九天龙马逃出天界?”御马监丞回言:“不瞒仙童,九天龙马早已眷恋人间繁华,此前曾有多次意欲下凡被小仙所制,想必那九天龙马趁小仙见礼仙童之际私下凡间。”
玉女听后亦知闯下大祸,轻拉金童衣袂转身回返,御马监丞不敢怠慢驾云赶回御马监。武曲星君见御马监丞只身而回问道:“九天龙马何在?”御马监丞跪地回言:“星君恕罪,九天龙马因小仙疏忽已私下凡间。”
武曲星君大怒言:“大胆监丞,私放天马已是罪无可逭,若是再误了北极天宣旨,当受以天刑。”御马监丞叩首回言:“星君息怒,非小仙有意私放九天龙马。”武曲星君问道:“那是为何?还不从实招来?”
御马监丞回言:“适才小仙返还御马监之时,途中相遇金童玉女驾临天河,小仙上前见礼,以致九天龙马寻得时机私下人间。”武曲星君起身言:“此事关乎天数,御马监丞随本星君面禀陛下为是。”
武曲星君往凌霄宝殿而返,御马监丞一同随行。南天门外,金童玉女知晓玉皇大帝正宝殿议事,只得双双跪于南天门外,武曲星君令御马监丞门外候旨,径自手按仙剑进入南天门。
凌霄宝殿内,玉皇大帝合上龙王奏本曰:“人间久旱,皆因连年杀伐招致天怒人怨,龙王悲悯芸芸众生,实乃人间之福,那就依龙王所奏,降下甘霖施恩人间。”“谢陛下仁慈,”北海龙王敖顺起身立于一旁。
武曲星君神色惶恐进入宝殿叩首,玉皇大帝曰:“武曲星君可是传下天旨?”武曲星君回言:“请陛下降罪。”:玉皇大帝复曰:“星君奉旨前往北极天传旨,何罪之有?”
武曲星君回言:“陛下容禀,臣适才前往御马监,欲乘九天龙马前往北极天,九天龙马于天河放牧不在御马监,御马监丞前往天河调遣,孰料陛下殿上金童玉女误闯天河,在御马监丞上前见礼之时,九天龙马已化作白光私下人间。”
玉皇大帝听罢接曰:“大胆金童玉女,竟敢擅自前往御马监,金童玉女现在何处?”武曲星君回言:“金童玉女与御马监丞现于殿外候旨。”玉皇大帝转向太白金星言:“传金童玉女上殿,御马监丞无心之罪不予责处,令其返回御马监。”
太白金星领旨便朝殿外而去,穿过金阶玉道,来到南天门外,金童玉女与御马监丞跪于门外惶恐不已。太白金星言:“陛下天旨,御马监丞乃无心之罪回返御马监,金童玉女即刻进殿。”
御马监丞听言起身谢过太白金星,驾云回转御马监,金童玉女起身随太白金星进入南天门。来到凌霄宝殿,太白金星立于班中,金童玉女跪地言:“请陛下降罪。”玉皇大帝曰:“尔等虽是无心,但九天龙马私自下凡尔等难辞其咎,天条威严绝不姑息,金甲神将何在?”
“在,”金甲神将现身凌霄宝殿。玉皇大帝又曰:“速将金童玉女押往南天门,施以雷电天刑。”观世音菩萨右手单手立掌言:“善哉,善哉,陛下,九天龙马私自下凡乃天数使然,还望陛下施以天恩。”
金童玉女一阵叩首齐言:“陛下饶命。”玉皇大帝曰:“观音大士所指可是姻缘宝册?”观音菩萨回言:“陛下圣明,正是姻缘宝册。”玉皇大帝复曰:“月老,速将姻缘宝册示于众仙家。”
“臣遵旨。”月老身着绯色仙袍躬身回言,双手左右铺展开来,将‘姻缘宝册’悬挂于凌霄宝殿中。但见‘姻缘宝册’上书:‘金童玉女万年后当有三生三世姻缘,且与九天龙马有三生三世情劫。”
玉皇大帝看罢曰:“九天龙马已私下凡间,不知今时投身何处?”观世音菩萨右手画下一圈白光言:“陛下请看。”白光中,九天龙马于人间来回盘旋,当飞至一深宅大院时,九天龙马摇头摆尾化作一道银光而消失。
太白金星惊愕问言道:“观音大士,这深宅大院可是人间官阙?”观音菩萨含笑回言:“正是,此处为会稽郡长史府,亦是九天龙马投身处。”
玉皇大帝复曰:“九天龙马既以投身人间,金童玉女也当应此劫数,文曲星君,金童于人间可有投身之处?”文曲星君凝视观音菩萨所画白光回言:“陛下请看此处如何?”玉皇大帝听言凝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