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蓉脚步匆匆,手中稳稳地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走进屋内。她眼神犀利而迅速地扫过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后,悄悄将一份情报塞进怀里。随后,她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地先走向集市。
集市上人头攒动,喧闹嘈杂。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首无序的交响曲。莲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着,眼睛看似随意地在摊位上的蔬菜间打量,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确保身后没有“尾巴”。她时而拿起一把青菜,假装查看新鲜程度,实则偷偷用余光观察身后的动静。选买了些蔬菜后,她再次谨慎地环顾四周,那眼神犹如一只警惕的小鹿,确定没有可疑之人跟踪,才松了一口气。
莲蓉来到街边,抬手招了一辆人力车。车夫是个精瘦的汉子,脸上带着长期风吹日晒的痕迹。莲蓉跳上车,声音低沉而急促地说:“铁北二道口子。”车夫应了一声,便拉起车飞奔起来。车轮在石板路上辘辘作响,莲蓉坐在车上,眼睛始终盯着后方,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车沿,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一颗心紧张得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人力车飞快地把她拉到了铁北。这里的环境略显冷清,破旧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缕炊烟在屋顶袅袅升起。莲蓉下车后,脚步看似悠闲地在周围转了几圈,眼睛却像鹰隼一般敏锐地搜索着每个角落,再次确定没有人跟踪,才朝着57号走去。
57号的大门紧闭着,莲蓉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王勇那张年轻而坚毅的脸露了出来。他看到是莲蓉,侧身让她进来,然后自己又出去观察了一会,才退进来,小声说:“莲蓉姐,你进去吧。”
莲蓉直接进了北屋。屋内光线有些昏暗,严中华正坐在桌前,看到莲蓉进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期待,忙问道:“又有情报?”
莲蓉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说:“是的。严少爷,小姑关照,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份情报送出去。这关系到南满的战局。”
严中华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地说:“好,我马上安排。你回去吧,一路小心。”
几小时后,这封情报如同一只敏捷的飞鸟,同时出现在东联总部和辽东军区有关领导的面前,那简短的几个字——“速在新开岭设伏全歼敌25师”,却仿佛有着千钧之重。
接二连三的准确情报,就像一颗颗定心丸,已经让这些战争决策者们,对情报来源深信不疑。东联总部的会议室里,气氛紧张而凝重。领导们围坐在一张大地图前,目光坚定地看着新开岭的位置,毫不犹豫地下令辽东:“立刻组织力量在新开岭设伏。”辽东军区的指挥所内,司令员站在沙盘前,手中的指挥棒有力地指向分水岭的方向,大声下令:“11师31团先在分水岭一带堵击25师,一来延缓敌人速度,二则争取时间保障12师主力前往新开岭一带集结设伏。同时下令较远的10师,急行军赶来参战,决心以3个师的优势兵力全歼国军25师。”接到命令后的各师迅速行动起来,战士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斗志,脚下生风般朝着指定地点进发。连最远的10师也于10月30日赶到了新开岭附近。至10月30日,民主联军已经在新开岭地区集中了,第10师师长杜光华统领的28、29、30团,第11师师长李福泽统领的32、33团,第12师师长江燮元统领的34、35、36团,一共9个主力团。战士们隐藏在新开岭地区险要的地形之中,犹如一群等待猎物的猎豹,摆开了一个口袋阵,严阵以待准备全歼国军王牌25师。
溥娜仁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中拿着那份作战计划的报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她轻轻敲了敲郑酒虢办公室的门,郑酒虢低沉的声音传来:“进来。”溥娜仁走进去,将报告递到郑酒虢手中。郑酒虢接过报告,开始仔细阅读。看着看着,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眼睛越睁越大,仿佛看到了一个绝世的宝藏。他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兵团的作战室,边走边喊道:“参谋部成员,到作战室集合!”
郑酒虢站在作战室的沙盘前,心中满是对溥娜仁的赞赏。他不愧是国军少有的战将,对着沙盘仔细研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这位年轻的情报处处长提出的战略观点,可以说是一步绝杀好棋。他的脑海里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画面,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用25师直插南满核心地区,就彻底隔断了共军在南满几个纵队之间的联系。再以其他七个师从外面合围,一个中心开花,一个四面合围,就可以顺利完成杜长官的南攻北守策略了。即便是退一步,不能有效完成全歼南满共军的战略计划,也可以一举拿下南满的指挥机关,或者将其击溃。那么这个结果,也不失为一个满意的结局了。
郑酒虢亲自指挥参谋部成员,作战室里弥漫着紧张而严肃的气氛。参谋们的脸上带着专注的神情,眼睛紧紧盯着沙盘和地图,手中的笔不停地记录着数据和方案。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精心的策划,一个作战计划终于出炉。郑酒虢特意在计划上注明了是一兵团情报处中校处长溥娜仁提出的。
杜明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到这个计划后,眼中满是惊喜。他仔细地看着计划中的每一个细节,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向自己招手。马上下达命令,让前线各部队立刻执行。作战计划送到前线的时间是10月30日。处于最前方的25师师长李奇意,这个满脸麻子却骁勇善战的将领,正坐在自己的营帐里擦拭着他心爱的手枪。接到命令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立刻命令全师出击,大声喊道:“攻占新开岭直插共军心腹地区!”
国军第52军25师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美械装备让他们看起来威风凛凛。士兵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武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们素有“千里驹”之称,师长李奇意外号李大麻子,下辖的73,74,75三个团,都是主力加强团,有着惊人的推进速度和战斗力。
然而,无论是郑酒虢,还是杜明琪,都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道临时制定的作战计划,其实早在10月23日就由溥娜仁向郑酒虢提出了。郑酒虢在第三天正式向杜明琪提交,杜明琪10月26日重新完善作战计划后报呈南京国防部,国防部的批复29日回到杜明琪手中,杜明琪马上下达了作战命令。但是,溥娜仁这个聪明的女人,在向郑酒虢提出作战建议的同时,也向东联总部提交了一份作战建议。她洞悉国民党军队的作战特点,也熟悉民主联军的指挥和作战风格,才会提出如此大胆的作战计划。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中暗自盘算着。她知道自己只是向长官提出一个作战建议,一个中校情报处副处长是不能指定和下达作战计划的,当然也不会对战局负责任。而且战局瞬息万变,一个作战计划从提出到下达,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敌情变化在所难免,是谁也无法料到的。又有谁会想到,是溥娜仁给作战双方都提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作战建议呢?
战斗的号角在新开岭吹响,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10月30日晚,25师的先头部队如同一把锋利的钢刀,朝着民主联军的阵地猛扑过去。民主联军11师两个团在15公里的狭长地带顽强阻击。这片狭长地带两侧是高耸的山峰,中间的道路崎岖不平。战士们趴在简易的工事后面,眼神坚定而无畏。炮弹在身边爆炸,泥土被炸得四处飞溅,他们却毫不退缩。25军被拉成了一条长蛇,侧后的民主联军12师34团在左,36团在右,同时发起攻击。
李奇意骑在马上,看着对面的民主联军,心中满是不屑。他心想,区区11师一个师,能奈我何?凭借着自己部队优良的武器装备和高素质的士兵,他自信满满地组织部队抢占制高点。老鹰岭高地在月光下显得冷峻而威严,那是新开岭地区极有战略价值的制高点,可以俯瞰整个新开岭,山顶还有日本人修建的工事,易守难攻。25师的士兵们呐喊着朝着老鹰岭高地发起进攻,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一只只黑色的蚂蚁。几个冲锋之后,他们占领了老鹰岭阵地。
占领老鹰岭之后,25师继续于次日以一个团的兵力力图冲开南进的道路,向黄家堡子进攻。黄家堡子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庄,此时却被战火笼罩。民主联军11师的阻击线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下几乎崩溃,战士们的脸上满是汗水和泥土,身上的衣服也被炮火炸得破破烂烂。但他们仍然咬着牙,眼睛通红,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卡死南进通道。战局变得对民主联军十分不利,一大批制高点落到25师手里。民主联军的战士们心中满是焦急和不甘,他们知道,如果不能扭转战局,后果将不堪设想。但他们并没有放弃,眼神中依然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骄横跋扈的李大麻子兴奋地以捷报形式致电杜明琪,那电文里满是得意之色:“战局发展极为乐观,我部已然咬住敌11师主力,并且成功占领新开岭地区的老爷岭等主要制高点。‘剿总’中心开花的战略即将大功告成,还请速速命令其余各部向我处靠拢。”这份捷报辗转到了杜明琪的手中,这位坐镇东北“剿总”的高官顿时欢欣鼓舞,就像一个看到宝藏即将到手的贪婪之人。他先是迫不及待地电告南京方面报捷,那脸上洋溢着按捺不住的喜悦,仿佛胜利已经是囊中之物。紧接着,他又将这份电报转发给了郑酒虢,还附上了东北“剿总”给溥娜仁的嘉奖令,晋升她为上校情报处长。
郑酒虢收到电报后,一刻也不耽搁,亲自带着电报到了情报处。此时的情报处,气氛略显沉闷。溥娜仁正在分析室里,周围的灯光昏黄而压抑,如同此刻她沉重的心情。那沙盘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仿佛也在预示着战局的严峻。溥娜仁早已拿到新开岭前线的战报和敌情报告,那上面详细的数字和分析,让她深知25师的战斗力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令人心生恐惧。她正对着沙盘愁眉不展,眼睛紧紧盯着那些代表着军队的小旗,心中仿佛有一团乱麻。
突然,门外卫兵高喊:“郑司令到!”这声音如同惊雷,打破了室内压抑的寂静。溥娜仁赶忙从沙盘前离开,和一群参谋站得笔直,恭敬地向郑酒虢敬礼。
郑酒虢大笑着走进来,那笑声在略显安静的分析室里格外刺耳。他径直走到溥娜仁身边,满脸笑意地说:“侄女,你可真是奇才啊。”说着,他重重地拍了拍溥娜仁的肩膀,那力量让溥娜仁的身子微微一晃。然后,他又面向众人,声音高亢而兴奋:“各位,前线战报传来,新开岭战役进展十分顺利,杜长官的南进计划即将成功。杜长官特别来电嘉奖我们一兵团情报处,嘉奖你们的副处长溥娜仁,并晋升她为上校处长!”
分析室里瞬间掌声雷动,那群年轻的国民党军官们就像一群被点燃的爆竹,欢呼雀跃起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激动与兴奋,仿佛胜利就在眼前,根本看不到隐藏在背后的危机。溥娜仁却只是表面上平静如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接受着同仁们的祝贺。她还得应付郑酒虢的各种问话,那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她想,若是真被25师突围出去,南满解放区可就危险了,那后果不堪设想,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她一面敷衍着郑酒虢的问话,一面灵机一动,借口请教前线战局,指着沙盘请郑酒虢讲解整个南满战局。郑酒虢毫无察觉,还在沙盘前滔滔不绝地讲解着,溥娜仁则仔细地听着,很快从郑酒虢的指点下,对这个战局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郑酒虢一走,溥娜仁就像是一只脱缰的野马,马上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情报处。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战局十万火急,自己已经顾不上暴露身份的危险了。她匆匆忙忙地亲自驾车朝着联络点疾驰而去,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掠过,就像她此刻焦急的心情,而她的眼神坚定而执着,满是对胜利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