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时节,正是山里核桃成熟的时候,板栗也能出壳了。老师们说王师你夫人来啦你该去打点核桃拣点栗子,也好带回去让家里老人吃啊。我和春花一说,她立刻举手赞成,说咱去多弄点拿回家让儿子慢慢吃。瞧!女人总把娃娃放在第一位,咋不说让父亲慢慢吃呢?这倒也无所谓,谁吃也不能不给父亲吃,春花心肠我清楚,不是那号人。星期天早饭开毕,我让表哥代我做下午那顿饭,这天只有两顿。儿子表哥也答应给照管半天,我和春花就背上袋子,拿上竹竿做成的长勾子出发了。我俩走了好远,来到一条山沟里,我举目一望,只见满山遍野尽是核桃和板栗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杂树,约有一百多棵。最老的树人已搂不住,树冠如伞,枝桠你勾我连状若蛛网。树上的叶片还有大半是青色,核桃密麻麻挂满树捎,早熟的已掉落到地面草丛,用手一扒拉,一颗颗滚圆的核桃便跳进眼中。板栗也从壳中蹦出不少,有少数身上毛刺未脱尽,手一碰便刺进肉中,要把它放在脚下踩揉一下才行。
我让春花在地上拣,我爬上树去用竹竿敲勾子拧,小时常爬树,练就的功夫今天用上了。打完这一棵树又爬上另一棵,一共爬了五六棵,地下的果实便已装满两大袋。进了宝山勿贪多,况且多了也背不动,我俩就收了家什,背上战利品凯旋而归。
春花回去后,十月中旬,一天晚饭后表哥对我说准备些干粮,明天去砍柴。山里木材遍地,机关单位的食堂做饭都用木头柴禾不烧煤。这是不成文的惯例。学校也一样,每年冬初砍一天柴禾,拉回来堆成垛子,一点一点劈开用来烧饭。
我们要去的山沟离学校十多里路,我提前蒸了一锅馍,装了大半袋子用做今天干粮,表哥安排那位女教师在校看门并做好晚饭我们回来好能及时吃上饭。
我们起的很早,拉了两辆架子车,吃毕早饭就出发。我们要去们那条沟离学校有十多里路,路面不平坑坑洼洼但不太窄,并排能走两辆架子车,拖拉机就只容一辆穿过,如对面来一辆就得停下躲。这条沟叫老鹰沟,以前这里还有一个传说,几乎人都知道。
很久以前,老鹰沟叫蔡家沟,这儿住着几户姓蔡的人家,有几亩山地,靠种地采药为生,倒也平安无事。可是,自从这儿窜来一条蛇,情况就完全变了样。这蛇已修练成精,它盘踞在一个山洞中,专吃过路行人,还可变幻,有时变为孩子有时变为老人,尤为厉害的是变为美女骗那走来的男人。它把沟里那几户人家也伤了不少,吓得他们都搬到别处去了,整条山沟就空无一人,成了死沟,只长树木藤条,更加阴森恐怖。
有一天,一个云游道人从这里经过,他并不知实情,他进山沟就一直前行,当他走到蛇洞旁忽然感到有一股阴气袭来,道人预感不妙,大概有妖精或者鬼怪,正待查看,一个年轻女子朝他走来。女子轻盈曼妙,长得十分迷人。杏眼含春,鬓发如云,脸若桃红,腰如细柳,一湾浅笑勾魂魄,两座乳峰摇欢心,真个是谁见谁爱,无一不被迷倒。然这道士不是一般僧道,他已修练达到相当境界,有一身法术,可变化腾挪,降魔斗妖,洞穿鬼魅。道人定睛一观,就料定她来历不凡来意不善,但他未出招,以静制动,等妖蛇显形。
果然,那女子径直飘到他面前,格格格一阵笑声过后,手便向他伸来,娇滴滴叫道“哥哥哪里去?到我家歇歇,小女子给你泡茶喝喝!”把手搭到他肩上,道人为看个究竟便未发作,随她而去。走了几步来到山洞前,女人扯住他胳膊便往洞中拽,洞内一股阴气迎面冲来。道人使个定身法立稳不动,女人见他不上勾,忽地摇身一变,成了一条又粗又长的蟒蛇,张开大口向他吞来。
道人忙一闪躲过蟒蛇,后退一步,也使出了他的手段,條地一跃,化成了一只苍鹰,翅膀足有一丈多长,刷的向蟒蛇扑去,两只利爪如两把钢刃,直刺蟒蛇脑袋。蟒蛇也无比厉害,它见鹰爪抓来,赶紧缩了身子,尾巴一摆变成了一只小壁虎,嗖地钻进洞里。老鹰扑空了,便也翅膀一拍变成了一只红冠大公鸡追进山洞,壁虎慌忙奔逃,眼看逃不掉了,便一晃尾巴又变成一只苍蝇,扇起翅嗡嗡欲逃,公鸡一看,脖子一展化成了一只燕子,飞快朝苍蝇扑去,苍蝇吓得一头掉在地面,化成了一只蚂蚁,越变越小。这时燕子眼尖嘴快,嗖的叼起一块石头,刷的一声砸在蚂蚁身上,未等它再变便已粉身碎骨,变成一抹黑粉压在石块下。
从此,这条山沟再没有丢失过人命。为了纪念这位得道高僧,当地人把这沟名改为了老鹰沟。
我们走进老鹰沟,便放下架子车,一个一个分头爬坡的爬坡找树的找树,进入砍柴阶段。周老师身体较胖,爬到半山就喘气了,呼哧呼哧地说真够呛,陈老师人高体壮,已上到半坡,在抡起斧头斫一棵粗粗的树,那是一棵名叫青岗木的树,木质硬,火势强,是做柴禾的首选。郭老师年轻灵活,已攀到半山,正寻找下手目标,邓老师人比较精明,爱算计,他在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才走出不远,而那位新来也姓周的年轻老师,有付结实宽厚的膀子,个头也不低,他已抄小路站在了另一边山坡上,瞅着一棵栎树准备发力。只有表哥还在沟底东张西望找目标。低处也有树,但不是太粗就是太细,不大适合做柴禾。表哥好象已看准了一棵稍细点的青岗树,提上斧子往树前那里爬去。
我看别人都已动手了,便也找了一棵不太粗不太细的青岗树,把斧子砍向它。
我们正干在兴头上,忽然郭老师大呼一声“野猪!野猪!”把大伙吓了一跳,都停下斧子观望。邓老师大声问“在哪里?在哪里?”周老师也摘下眼镜擦拭着,气喘吁吁地问猪在哪里,而陈老师却不以为然地笑道“没事!以前见过。这家伙怕人,早跑啦!”还真是这样,待我们再找时它早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对面山坡上那年轻周老师忽又喊道“蛇!蛇蛇!”又引起大伙一阵紧张,陈老师笑着对他说“蛇是美女,周老师桃花运来啦!保准有人给你介绍个美女来!”
蛇没找见,表哥也嘿嘿笑着,一边擦脸上的汗,说“既是美女,每人一个!算啦,我那个让给陈老师!”下面一阵哈哈大笑。
半下午时,两辆车子装满了,我们往回返。太阳西斜,淡淡的没有一点儿热量了。山路崎岖,一会儿上,一会儿下,风把飘落的树叶刮的到处乱飞。一路走来,没有了碧绿如烟,鲜花遍野,百鸟呢喃的美景,放眼望去满目凄冷一片肃杀。车轮艰难地滚动着,尽管天气很冷,我们头上却已渗出汗珠。每逢上陡坡,大家拼着命住上拽,稍一松劲,车子就往后直退……冬日昼短夜长,到学校时已漆黑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