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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四章 偷袭仓库(四)

向来看不起中国军队的宫岐,对抢劫仓库断自己后路的二十九军那是怒不可遏。再次命令跟随自已战斗几年的鬼子兵打跑二十九军,保护住仓库里的军用物资不被他们抢走。宫岐明白,东西一旦被抢,-定会受到上级责骂,说不定后果更严重。

在这慌张时刻,不长眼而该死的张三还给他添乱,眉开眼笑地跟在他屁股后唠叨着追讨赏钱。一向凶残成性的宫岐厌恶地瞪起三角眼看了看张三,心想:你为什么不早来报告有人抢仓库,他们抢好了你才来报告,是不是你和他们串通好啦?他想着便怒火心生地对张三恶狠地说:“八嘎,你良心大大的坏啦,二十九军抢仓库,你的,为什么不早来报告?赏钱的没有,你和他们-伙地有。”此刻的野川乱神地翻眼看了看张三这付讨钱的贱样儿,不由也怒气攻心,冲张三大骂道:“你的八嘎八嘎地,人地不是,猪地,猪地,死啦死啦地有。”张三还没明白野川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时,陪着笑脸还想说什么,见野川狠命抽出随身战刀,刀带着凉风地朝自己的脖子砍来,说时迟刀却快,让张三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来得及,睁着眼看着自己的脑袋落在地上,等-股鲜血从腔中喷冒出后他才闭上眼。野川用穿皮靴的脚,如踢皮球般地把张三的头踢出老远,他凶神恶煞带兵冲向赵洪生他们。

宫岐、野川让士兵连两次冲锋都被火力凶猛、抵抗顽强的二十九军打退,眼看着后院不能靠近,更是羞愧难当。正在此时鬼子的另一支部队赶来了,宫岐命令他们马上参加战斗。他们再次发起猛烈冲锋,又被赵洪生打退。宫岐下令架起多门迫击炮轰炸赵洪生的阵地,赵洪生也命令迫击炮还击的同时,派人看刘照义他们搬运的怎么样了。这时刘照义和两个人冒着鬼子密集的炮火来到赵洪生面前,赵洪生慌忙问他说:“你们怎么样啦,我眼看要顶不住鬼子啦,他们越打人越多。”刘照义忙感谢地对他说:“我们已经撤出后院,你们也赶快撤退吧。”赵洪生点头关心地对刘照义说:“可不能让鬼子发现你们的行踪?鬼子认为光是我们二十九军在抢仓库,不会想到你这游击队。”刘照义感谢和他们握手告别。

赵洪生指挥战士边打边往路边街巷撤,依街巷的拐角、旮旯为掩护阻击日军。宫岐夜间作战也很有经验,告诉士兵那有发射子弹的火光,就朝哪里用机机乱打,用迫击炮乱轰。造成石家后院附近的民房倒塌,烟雾弥漫,残垣破壁处处可见。

东方渐渐从灰蒙蒙的夜色中透出亮光,从亮中逐渐有了鱼肚白色,鱼肚白色在扩大中,又呈现出-种蟹青色的天空。赵洪生知道黎明既临,白天和鬼子拼杀自己的弟兄-定吃亏,为保存自己眼前的实力,决定趁天亮前撤出战斗。于是命令战士趁天不亮沿运河堤南撤,命令李虎的一个排断后。

宫岐、野川见这股二十九军败兵抢夺了自己的仓库,气得是两眼冒火,七窍生烟。恨不得一口把二十九军的人吞入嘴中咬碎。哪还容得赵共生他们撤,宫岐命令野川带一个中队的鬼子,在赵洪生等人屁股后枪炮不停地穷追不舍,一心想把这股二十九军消灭在眼前,夺回被抢的物资。赵洪生等人经鬼子的武器装备后是如虎添翼,把复仇的子弹无虚发地还给鬼子,双方在野外激战不止

李虎带一个排为掩护赵洪生他们安全撤退,利用青纱帐对冲近的鬼子用机枪‘突突’猛打,他的妹妹经这几天的耳闻目睹胆子也大了。不但可以给李虎往机枪中装子弹,还可以用缴获张三的驳壳枪打鬼子,真是时事造就巾帼英雄。战士们为打鬼子解恨,他们感觉用枪打慢,把夺取鬼子的手雷又还给了他们。手雷爆炸的烟雾在蟹青色的天空下团团升起,不少冲锋的鬼子倒在茂密的芦苇杂草中再也没起来,有被手雷炸起的尘土与野草掩埋,野川见状忙下令停止追击,用迫击炮无目标地乱打。

赵洪生、满阿米、马德良带战士们在天见黎明之时,沿南运河堤赶到-个叫曹庄的地方停下来,见村边儿的运河中停驳着一条灰色的小火轮,还有几条木船停在其后,赵洪生发现船帮吃水浅,表面上货物不多,知道船仓也没装多少东西。心一动打起火轮与船的主意,又见河岸边儿上有家矮陋的三间土坯房,用高粱桔子稀薄地圈了一个篱笆大院儿,院中吃饭的人都能见到。赵洪生一挥手,几十多人向这家靠近,还有一段距离时,院內的人他们也看得都非常清楚了。见土院中的人正围坐着一张旧木桌前,啃吃着玉米做的长形饼子和咸菜,每人眼前都放着白瓷蓝花的大海碗(特大的碗),碗中盛满了玉米稀粥。

打了一夜仗的赵洪生等人见他们吃东西,肚中不免有些饥肠辘辘起来。满阿米问赵洪生说:“连长,这可能是家小饭店?叫战士们在这里也顺便吃些东西吧,肚子有食人有精神儿。”赵洪生眼望着院中点头说:“咱们要速战速结,别一会儿叫鬼子把咱包围了。”满阿米明白他的提醒,说道:“吃饭也不能放松警惕。我先到院中看看是怎么回事吧。”赵洪生说:“还是我去吧。”满阿米点头。赵洪生叫上满身尘土、肩扛机枪的李虎一起去了。二人紧走几步通过破篱笆门进到院中。赵洪生问-个正在喝粥的人说:“这家掌柜的呢?”此人见赵洪生问自己,端着碗不敢喝了,望了一眼肩扛机枪的李虎胆怯地说:“掌柜的她她,她见你老总来,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啦,”他为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慌,也忙有些哆嗦着用嘴去喝粥。赵洪生见这些人都面带恐惧之色,便笑着对他们解释说:“乡亲们不要怕,我们是抗日的二十九军,不会伤害你们的。”这些人听赵洪生说自己是二十九军的都停住嘴不在吃,扬脸看赵洪生和李虎。突然,他们中有人问赵洪生说:“长官,夜里杨柳青内枪炮乱响,是你们和小日本打呀?”赵洪生说:“是呀,你们看,我们身上的泥土这不都还有了吗?”这几个人听完脸上都挂出惊喜,精神也放松了很多。

这时满阿米也带人来到院中,他笑着问李虎说:“掌柜的不在呀?”李虎笑着对他开玩笑道:“副连长,你人高个壮,掌柜的见你带这么多人来,吓的躲屋不敢出来啦。”满阿米知道这是李虎和自己开玩笑,什么也没说笶了。赵洪生对满阿米说:“走,咱们进屋找找这位掌柜的去,叫他出来做些饭吃,吃完咱也好赶路哪?”

因院很大,赵洪生望了望这三间土房,中间屋有个门儿,两边儿各有-个窗户,这种建筑房形当地人叫‘-明两暗’-明指的是门,两暗指的是窗户。赵洪生领头走到外屋门口,挑旧门帘进到外屋不见有人,只见北墙迎面有几行用毛笔写成黑色的陈旧诗-首“黄沙如雨落此家,缺菜少酒无人答。原想借酒入仙境,不知错进卖酒家。”赵洪生等人看诗笑了。

这首诗,本不是店家所写,而是位行人正赶上天刮黄风路过此店时,想向店主儿讨碗酒喝,避避大风再走。他找店主儿要菜,店主儿只是摇头不答,他要酒时店主儿还是摇头不语。他知道店家可能是无酒菜可供食客,便在北墙写下这几句话悻然而去,也许在这年景不好的岁月中正合店家心意。所以,店家没刷掉而保留下来,告诉后来者,店中没有酒菜可供……

当赵洪生随手推开东屋钻山门时,见屋中地下跪着-位头发散乱的妇人,看样子有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他哆嗦着磕头对赵洪生说:“长官老总们呀,放过我家吧,我-个妇道人家,又是屋小炕窄的做小本生意,再也拿不出大洋孝敬老总们啦,等以后生意好……”

赵洪生见妇人此之状况,没等她话说完,急忙扶拉她起来,心中明白她这是被当地军警勒索怕了,便笑着对她解释说:“这家大嫂莫怕,我们是有纪律的二十九军,于别的军人不-样,吃饭给饭钱,住店给店钱,绝不会勒索百姓。”妇人只是慌乱地点头。赵洪生对她说:“大嫂,你店有什么吃的给我们做些,多少钱我照样付,吃完我们还要赶路呢。”在赵洪生与妇人说话间,进屋的李虎用眼扫视屋中,当目光无意看到北墙-只大木柜时,发现柜盖微徵开起一道缝儿,从窄小的缝隙中有四只小眼朝外张望。李虎看罢-笑,如视而未见地怕惊扰柜里的孩子,便想侧过站在地上的大嫂后向柜靠近,可大嫂有意用身体挡着李虎不让靠近大柜,并神色紧张,李虎见此退回到赵洪生身后不在动了。

这时大嫂问赵洪生说:“老总,你们不是又来要保护费的?”赵洪生摇头,妇人见赵洪生军装上浮泛着厚厚的尘土,满脸挂有着黑油油的汗渍,脸上带出羞怯的样儿一笑,对赵洪生说:“真是有些误会你们这些军爷啦,看你们身上的军装与平日来这里的军人是不一样,近日光听过往的客人说,二十九军是好样的,敢跟缺了德的小日本打,今天-见你们真是名不虚传。你们不怕死地打小日本,我们百姓佩服啊。”赵洪生怕时间一长日本兵追上来,对她说:“大嫂,我们和鬼子打了一夜仗,肚子都很饿,你能不能做些吃的叫我们填饱肚子?我们和小日本还要接着干啦。”他说完从皮挎包中掏出八块大洋放在她手中,妇人见是八块大洋,感动地说:“长官,用不了这么多钱,给两块足可以啦。”赵洪生对她说:“我们人多吃得也多,你都收下吧。”大嫂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赵洪生说:“你们为保卫国土舍命,收你们的钱哪,心里总感觉对不起你们啊。”赵洪生冲她笑着摆手。

这位大嫂被感动得换出另一种精神儿,她把散乱的头发用手捋到耳后,问赵洪生说:“长官,你们有多少人哪?”赵洪生说:“四十多人吧。”大嫂脸带欠意对赵洪生三人说:“长官,我的小店可没嘛好吃的,只有些粗粮可供,请你们长官老总可要担待呀。咯咯,屋外墙上外人写的明白。”赵洪生一笑对她说:“我们吃饱肚子好赶路就可以啦。”她忙答应说:“行行行。”然后瞅了李虎一眼笑着说:“我柜里还有两个孩子啦。”李虎对她说:“我早就发现柜里的孩子啦。我想过去看看,你挡着不让我过。”大嫂羞怯一笑。赵洪生有些惊讶地问李虎说:“你什么时侯看见的,我怎么没发现呢?”李虎说:“我一进屋就看见柜敞开一道缝儿,里边儿有四只小眼儿在看外边儿。”

大嫂笑着答话对李虎说:“我看出你的举动啦,所以,我不能让你靠近柜子。咯咯咯。”她笑着转身把大小两孩子抱出柜放到地上,对两个孩子说:“快问各位伯伯好。”两个孩子瞅着三人不敢说话,她对两个孩子说:“-对家根子(不敢对陌生人说话的意思),见生人不敢说话了吧?”然后转头对三人凄然一笑说:“这是我的两个孩子,唉,生的不逢时,赶上这兵荒马乱的破日子,整天提心吊胆的不得安生。”满阿米问她说:“你当家的呢?”她无耐地对三人说:“去北京买东西这十几天啦,也没个音讯回来。”她又愤恨地咬着牙说:“这帮不是人的小日本,怎么还从这大老远的深海浮过来祸害中国人呢,也不怕淹死他们,这帮不是人的鬼水精,好歹得个暴病‘叭’地死绝了他们吧。”……

她领两个孩子与赵洪生三人来到院中时,天色从蟹青里透出红晕的早霞。她见院中站坐着这么多拿枪扛炮的人,顿时是花椒水洗脸——麻了眼。她从开店到现在这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来吃饭,心想:给这帮人做嘛吃呢,这大热天做尜尜汤倒是吃得饱,可什么时候是个凉呀?少说也要四五锅,这一时半会的也做不出来呀?她灵机一动对赵洪生说:“长官,咱也不见外啦,你们人多,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忙不过来,能叫你的弟兄帮把手吗?”赵洪生忙说: “没问题,你说怎么帮吧?”大嫂说:“我给你们做顿快饭吃吧,吃完也好赶路程。”赵洪生也不问她做什么快饭,忙让马德良带人放哨,防鬼子偷袭上来。马德良带几个人扛两挺机枪走了。

大嫂一时也没闲着,叫两个孩子回到屋中炕上,自己找了把除锨又叫上四个战士出院,来到离院南十几米处的土堆前,她用除锨挖开土,露出一块青石板。她叫四个战士掀开青石板后,下面是一口大缸,缸中满满的都是玉米面儿,她又用锨挖开附近的一个小土包儿,包下是盖有石板的一个小缸,缸里是白面儿。她叫四个战士分别把玉米面儿、白面儿搬回院中,她卷起袖子把玉米面儿、白面儿在大缸盆中搅合在一起后,又搀盐搀水和面的同时,他叫几个战土到院西北角儿去拔大葱。赵洪生见她忙活的热火朝天问道:“大嫂,你准备给我们做什么饭?”大嫂开心地一笑说: “为节省时间,我给你们打糊饼吃吧,熟得快吃得饱。吃完你们好快赶路呀。”赵洪生不懂糊饼怎么做只有点头。这时几个战土拔葱回来也剥得是根儿白叶绿,她对几个战士说道:“你几个还不能闲着,赶快把葱剁碎我要用,另外要把院中的锅涮涮点上火吧,我这就把面和好啦。”几个战士答应着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