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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四章 偷袭仓库(五)

因为,大嫂刚才眼慌,现在心里平静了,便一眼发现李虎身边还又多出个姑娘站着,心想:这个扛机枪的小伙子怎么打仗还带个媳妇出来呢?你看,这媳妇不胖不痩的长得多甜根儿(甜根儿,好看漂亮),象棵水葱似的。也许是家出不辛啦,要不为嘛跟-大群老爷们出来打仗呀?她想着便朝姑娘喊道:“妹子,帮我来和面儿打糊饼吧?”姑娘听喊自己帮她和面儿打糊饼心中非常高兴,小跑过来问她说:“大嫂,我和面儿还行,打糊饼我不会呀?”大嫂-笑对他说:“姑娘,咱姐俩先和好面儿,打糊饼-会儿我教你,保证我教会你。”姑娘听罢洗手和面儿,大嫂扬脸问两个剁葱的战士说:“你俩的葱剁碎了吗?”两战士齐声回答说:“剁碎啦。”大嫂说:“端到我这边儿来吧。”两个战士搭着剁葱的板子到大嫂跟前儿,大嫂忙让二人把葱花倒入缸盆中,她二人把葱花搋揉到面儿中。

几经搋揉二人很快把和好面儿,大嫂见点火的战士还没把火点着,光见烟囱有些烟儿,不见灶膛里有火苗儿,心里想着这个点火的战士是个废物蛋,大小伙子连个火都点不着,自己来到锅前弯腰一看,原来灶膛里的灰顶到了锅底。战士塞到灶膛的柴火光怄烟儿不出火头儿,她忙抽出灶膛中冒烟的柴火放到一边儿,自己拿起锅台旁的掏灰耙,把膛中的灰扒出大部分后,又把柴火填入灶中把火点着了。她叫几个战士把缸盆搭到锅边儿放好,便把面儿向锅中倒入-半后,快速用手把面儿摊成半公分薄厚,盖上木制的锅盖儿。他叫烧火的战士离开灶前自己烧火。因为,打糊饼的火不能过旺,也不能太绵软,火大会造成锅中的糊饼变煳,火小会造成糊饼没有嘎不脆生。所以,烧打糊饼火的人要有经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烧。总之,火候要把握好。

这位大嫂很快打出笫-锅咸淡可口、焦黄酥脆、还带有葱香的糊饼,她从锅中铲出糊饼放到用高梁杆做成的圆板上,在战士们狼吞虎咽吃的同时,她又打出两大锅糊饼,并在另-个锅中烧着水后,精神儿洒脱地提篮子到院外一片叫人精菜的野菜前,用手揪摘着嫩绿的叶儿,很快把篮子摘满后提回院中,姑娘吃着糊饼问她这是要干什么。她笑着对姑娘说道:“趁你们吃饭,我再做一锅葱花野菜汤让弟兄们喝吧,我也没嘛好东西。”姑娘咽下嘴中糊饼上来帮忙。赵洪生见她二人忙活,拿了块糊饼吃着带几个人替马德良他们回来吃饭……

李虎偷眼见自己的妹妹和店家妇人很合的来,心中冒出把妹妹寄养在她家的想法。通过刚才的做饭,他看出这位大嫂心肠热情,像个本分妇人,而且还带有两个孩子,不会对自己的妹妹负有歹心。妹妹整天跟自己钻枪林弹雨的也不安全,一旦出事很对不起地下的妈妈。再说,-个岁数相差无几的姑娘跟在身边儿,也有很多生活上的不便,叫外人看见产生出很多异端想法。于是,他把妹妹叫离人群到篱笆门外的-个僻静处,小声对她说:“妹妹,哥哥有个想法?”妹妹眼皮一翻笑着问道:“哥哥有啥想法?莫非嫌我累赘,要把我送人哪?”李虎-笑对她说:“妹妹,你想那去啦。我想,你这样跟着我没黑带白地跑也不是个长法。我个男人枪林弹雨地惯了,可你-个姑娘家家的跟男人同行同住有多多不便,我想把你寄养在开饭店的大嫂处。刚才做饭时我看你和大嫂很合的来?”妹妹知道这几天给哥哥带来很多麻烦,也给大家带来不便。当前形势心里明如清镜,可自己又能去那里呢?独在它乡为异客不如跟着‘哥哥’浪迹天涯,终其一生了。她听哥哥这么问心里也是翻腾了-个个儿。

她看着李虎前思后想片刻,有些同意哥哥的想法,但还是希望李虎能尽快回来接自已走。便问李虎说:“哥哥,你什么时候能接我走呢?”李虎听妹妹愿意留下来,便高兴地对妹妹许诺说:“只要打完仗我马上来接你。”妹妹问他说:“你啥时候能打完仗呢?”李虎着后脑勺说:“这我可说不准啦。”妹妹听李虎说没有日期,便对李虎说:“哥哥,我就跟着你啦,死,我也要和你死在-起,不能让地下的妈妈不放心。”李虎听妺妹这么一说,心中翻动了一下。对她愁肠百结地说:“妹妹,我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不好和地下的妈妈交代。所以,我想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安顿下来,等战争一结束,我马上就回来接你到我的老家去。妹妹,听哥哥的话吧,这几天的打仗你也看到啦,时时都会有人牺牲。”妹妹看出哥哥对自己很是关心,为不想让哥哥在打仗中再分心,点头同意哥哥的做法。但心头一酸落下泪来,随即扑到李虎怀里哭啼啼地小声说:“哥哥,你-定要快回来接我呀,我想你。”李虎也哭了,心中也有很多心里话,不能现在告诉她……

赵洪生、马德良带人回来时,看到院外的兄妹二人抱着泣涕如雨地哭,赵洪生不知是怎么回事,便来到二人跟前儿,他问还在紧抱妹妹不放的李虎说:“李排长,你二人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悲伤?”李虎此时听脚步知道有人走过来,但不知是谁。听是赵洪生问自己,便松开抱妹妹的手,转头用胳膊擦拭着眼中流出的泪哽咽说:“连长,我想把妹妹暂留在这位大嫂家,战争结束我再回来接妹妹。”赵洪生明白二人哭的原因了,笑着对李虎说:“这可是个好主意。”然后又对李虎身后的妹妹劝说了几句。便对他二人说:“我去找这位大嫂说说,看她有何打算。”二人点头。

开店的大嫂不是个窝囊废,也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她隔篱笆缝儿看见李虎抱着姑娘哭心中一动,不知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事,想出来问个究竟又感不妥,总感私情这东西有时是越劝越坏,不如二人私下自然消化。自己一笑,认为这是咸炒萝卜淡操心,不认不识的跟自己不相干。这时她见赵洪生过来劝说二人什么,又想出来看看二人有什么为难之事。能搭上把手的自己便搭把手儿,她思思量量地出来想见机而作。赵洪生见店家大嫂出院来,忙拉她到一边儿说出了二人的情况,并道明李虎想让妹妹留在她这里。大嫂听完又详细问了-下赵洪生,心有顾虑地问赵洪生说:“长官,我知道队伍中带个姑娘行军打仗有多多不便,姑娘想留下也没问题,可这兵荒马乱的日子,姑娘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没法向你们交代呀?”

店家大嫂说的话,李虎和妹妺都听到了,李虎领妹妹也过来到她跟前儿说:“大嫂,我的妹妹你是看到了,她勤劳娴淑也很善良,也只在你家暂住一时,等我有了安定之处,会马上接她走的,我的妹妹也不会给你带来和增加麻烦的。再说,我也不会让妹妹白住你这里,给你留足她的一切生活费用,求大嫂答应我们吧!”大嫂听李虎把话说到如此份上,也只有点头同意。她又向姑娘问说:“姑娘,你愿意留在我家吗?我家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我可保证地对你说,只要有我吃的,就不会少你-口吃的。”姑娘看了看李虎与赵洪生,而后对她说:“大嫂,我愿意留住在你家,我还可以帮你干些杂活儿。”心热的大嫂上来抱住她说:“大妹子,你就留下来吧。”李虎见此事谈妥心里放下了一大块儿,然后嘱咐妹妹说:“你-定要听大嫂的话,不能瞎乱跑。别让我为你担心,很快我就来接你的。”他对大嫂又说: “大嫂,我的妹妹就拜托给你啦,千万要带好她呀。”他说完心如释重从自己腰间拿出十几块大洋递交给了这位大嫂,大嫂推辞不要,赵洪生、李虎与妹妹都劝她收下,她只好收下,赵洪生等人回到院中和大家接着吃饭喝汤……

那群喝粥中的一位老者,见二十九军的弟兄们都规矩和善,便站起身先走到靠近的马德良跟前赞叹不已地说:“你们二十九军真是人义之师,对百姓秋毫无犯,还都是打鬼子的英雄,让百姓赞颂啊。”马德良嚼着糊饼看他-眼说:“有血性的中国人,绝不会眼看自己的国家受侵略还无动于衷,保家为国杀鬼子是军人的天职,宁为国家战死,也不做亡国之奴。”老头儿眼汪汪地看着马德良身边儿的机枪羡慕地说:‘我要是年轻几岁呀,一定也要跟你们去打小日本,可惜,上岁数啦,有此心无此力啦,’马德良一笑对他说:“打鬼子不分岁数大小,有爱国的心就行,你看这位大嫂,她不也为抗日出力吗?我们吃饱饭,打鬼子力气就足。”老头儿连连点头。

赵洪生见马徳良和他答上话儿,便来到二人跟前问老头儿说:“您老是做什么事由的?”老头儿一指河中的火轮和船儿对赵洪生说:“几家合伙在运河上搞点运输养家糊口,唉,七折八扣的一年也剩不下几个钱儿。”赵洪生知道了他是船主儿,便和他商量说:“船主儿,我看今天你船上的货不多,我们和小鬼子也干一夜了,弟兄们都很疲惫,能否借搭你的船前行一程,顺便我们也能休息一下,船钱,一定付给的。”船主儿慷慨的地对他说:“你们是打鬼子的英雄,是咱中国老百姓敬仰的人,嘛钱不钱的。-会儿弟兄们吃完饭都上船休息。养足精神儿打他们个狗肏的。”他对几个吃饭的船工又说:“爷几个,我说的对吗?”几个船工听后都叫好,同意军人坐船。

船主儿对赵洪生又愁绪萦怀地说:“小日本来了,咱也没心思做买卖啦,今天活着,明天也许就揣了腿。”赵洪生说:“中国人-定会打跑小日本的,他们猖狂只是暂时的,八国联军都被中国人打败了,小日本和他们的下场是没什么两样的,活着的中国人-定会看到那一天的。”船主儿笑了。

赵洪生问船主儿说:“船主儿,把我们送往-个叫独流的地方有多远?”船主儿说:“不算远,只有二+几里的路程。”马德良笑着问他说:“二十几里你怎么算帐呀。”船主儿哈哈一笑对马德良说:“你们坐船还算嘛帐呀?就算我们为二十九军的弟兄效力啦。”赵洪生见船主儿说话敞亮忙说:“船,我们不会白坐,把我们送到独流付你三块大洋可以吧?”船主儿忙说:“不收不收,说不收钱就是不收钱啦,一定为二十九军的弟兄们作出点贡献来,就这么定下了。”船主儿说完对几个吃完饭的人说:“爷几个,咱吃完去开船啦。”他说着把吃饭的零钱递给那位大嫂后,又和赵洪生等人说:“弟兄们,船上见。”他领着几个人出蓠芭院奔向河边儿。

有些人是没利不早起。别看船主儿说得好听,但他心中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从曹庄到独流,路途要经过几道收费的卡子,每个卡子少说也要上千法币,几千法币无行中打了水漂。今天货少赔本是棺材里装死人——没跑的事。当他领人在河岸边儿的这小饭店,想简单吃点自已带得干粮回家时,却遇到传说能敢和日本兵打仗的二十九军。刚开始他们见到二十九军来,心里如同墙上钉着的羊皮都紧绷绷的。吓得女店主儿跑进屋先把两个三、五岁的孩子藏进屋中大木柜里,告诉两个孩子在柜中不许说话,自己躲在屋里准备不测时先用女人的跪地求饶法应付,然后实在不行就-命相拼地保护孩子……

弄船的他们虽然听说过二十九军军纪严明、爱民如子,可竞比谁也没见过真实的二+九军。担心是必然的。今日一见,还真是-支守规矩的好军人,人人不免心中泛起敬意。都认为二+九军的军人,就是比当地的那些军人有人性懂世理。由其他们看到赵洪生对这位开店的大嫂公买,更加让船主儿等人赞颂。长年在运河跑运的他们,经常在她这小饭店打尖儿时,有时见些当兵的来吃饭,吃完饭不但不给钱,反而对女店主儿还用侮言污语地动手调谑。她为赚几个小钱儿养家,只能屈节应付。有时当兵的明着就抢掠店家的东西。店主儿只是装做看不见地扔个肚子疼。而他们这些人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屡次三番的明抢,店家只能经营些粗茶淡饭,烟酒肉之类的东西概不买卖。所以,让-客家在屋中写诗一首……

船主儿今日见二十九军的行为,脑袋灵活的有了想法,让二十九军这帮人坐自己的船走,既是他们不给钱,沿途卡子见船上坐有荷枪实弹的军人,也不敢收过卡费了,免去卡子费,自己也就无形中获得了效益。所以,他打定主意,先和吃饭的二十九军拉拉关糸,看是否能够满足自己的想法。于是来到离自己近的马徳良身边儿探口风,令他没想到的是长官赵洪生,还要付给他三块大洋的船费,这下不但不赔,算起来还有很大赚头……

赵洪生等人历经这几天的连续苦奔疲走和惊险战斗,耗尽体力,又加上这多半夜的激战都有些疲倦,到这小店后紧张的心都稍许平静了下来,在吃饱大嫂做的糊饼后,都感到更加乏懒不想动,想好好地躺在院中美美睡-觉才对心思。人饿精神饱发呆最是他们现在的表状。

赵洪生见大家吃完,有的已经躺卧在角落里抱枪打起盹来。忙下令说:“弟兄们集合,马上到船上去休息。”他上船的命令-发,战士们快速站好队,他带领人们出院向河边儿的船走去。通过窄长的跳板,满阿米、马德良分别带战士们跑上船儿,自找合适的地方坐好等开船,有的上船就钻入船仓躺下。

赵洪生和李虎要和妹妹与店家大嫂告别,最后让船主叫着才上了火轮。船主儿忙叫火轮机手发动火轮,很快火轮马达在底部响起,船身有些抖动,接着‘吐吐’的黑烟从高高烟囱中冒出,火轮带船在逆水中慢慢前行,岸边儿上,李虎见妹妺和大嫂领着两个孩子再向他们告别,不觉泪水涟涟……

南运河之水自古从南向北流,自静海县九宣闸致独流北的陆家村拐弯东流。弯曲致杨柳青到天津入海。从曹庄顺河西行到独流也是逆水行舟,尖状的火轮头于河水正好相悖,逆水被轮尖儿深深划开后,翻起道道浪花,宽大的河面涌起层层水丘波冲向岸边儿,波涌叠加被岸所阻变成浪,浪打河岸哗哗作响……

火轮带木槽船儿很快到了笫一个收费卡,船主儿多年的河上运输,熟知卡下的情况,见几个地方警察端着枪早早等候于此收费了。船主儿为今日不交过卡费,便也早早站在船头等这一时,他见船儿到卡下忙笑脸相迎地对岸上端枪的警察喊道:“老总们,今日我的船都被二十九军的弟兄们征用啦,这船费就免了吧?”他说着看了一眼身旁扛着机枪的李虎。这时岸边一个歪戴帽子的警察对他凶神恶煞地说道:“你他妈的老滑头,不用跟我玩这一套,我们不问谁征用的船,过卡必须交费,这是历来的规矩,别勒索,按章交钱。否则,扣下你的船和人。”

李虎上火轮后,便坐在离船主儿不远的一个竹筐上,心里伤心地想着离别的妹妹毫无睡意,便扛着机枪也十分警惕河面儿,怕船主儿生出歪道,可他也不是铁打的,连日疲劳上船时间不长也上下眼皮往一起合,但心里还是明白。赵洪生因过于劳累,上火轮后手握驳壳枪依靠在一捆苇箔上沉沉打起瞌睡。

当李虎听到有人找船主儿收费并没在意,听说要扣船时霍地心从麻木状态下醒来,‘噌’地端着机抢站起来,枪口朝向岸上的警察狠狠喊道:‘你们扣船试试?谁敢耽误我们的军事行程,我就用机关枪,‘突突’了谁。”他说着‘哗啦’一声拉开机枪枪栓。几个警察见李虎端枪对着深感不妙,怕他真开枪突突了自己,他们明白这年头要是被当兵的打死,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只有白死。于是这几个小子脖子一缩对李虎恐慌地喊着‘不收啦,不收啦’地便向岸上争先恐后跑。船主儿望着几个警察狼狈万状的样儿笑出了声。

就这样船载他们连过三卡后,天近下午三时有余,赵洪生等人到了独流码头,下船后于当地驻守的二十九军三十八师十二旅六七八团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