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山带领部队来到回龙湾外围,古风壮观景色展现眼前。回龙湾像一条沿河横跨的青龙,身尾涟水,头仰湾坡,坡前一片河滩,长满芦苇丛,水深3、4米。凡遇农闲季节山民集中在此进行山货交易,从此得名回龙湾。
刘英望着近水远景,向周大山介绍说,“东汉时期,朱氏祖先商贾路过此地看上了这个地方,花大价钱修栈道连接青龙湾,将河滩靠北边垫起两丈多高,在上面修建一片庄园,形成了回龙湾现在的规模。”
刘英边说,边指指点点,讲得身临其境,让周大山听得如梦如幻,津津有味,望着眼前这位富有斗争经验的独立大队政委,刮目相看,连声夸赞说,“很有历史渊源嘛!不愧为女中豪杰,巾帼须眉呀!”
两人正在那里侦察地形,陈达快步走过来,自从他提升为游击大队副大队长后,热情很高,工作也太别的认真,大小事都及时向大队长请示报告。刚从侦察员那听到一点消息,急忙走过来向二位首长报告说,“县大队发现回龙湾西部已被一支部队占领,不像鬼子,但也不是自己人,好像是------”
“继续侦察。”周大山话音未落,刘云飞快马从西边跑过来补报告,“我刚从西边侦察地形,发现彭麻子占领回龙湾西部。”
刘英闻听动了情,咬牙切齿骂一句,“冤家路窄,彭麻子投靠日本鬼子,当上了伪治安团长。当汉奸,比当土匪离地狱更近了一步!”
周大山当即命令说,“部队进入作战状态,立刻包围治安团,今晚我要会一会这个彭麻子。一年前没有消灭他,这还真他妈的抖起来啦!治安团,狗屁!老子叫他这个番号,从地球上彻底消失。”
部队向回龙湾西部运行,刚走没几步,红叶走过来报告说,“抓住一个俘虏,据其交代说,治安团有3个营和1个卫队,号称2000人马。一部分是彭麻子从山上带下来的土匪,另一部分抓的壮丁,他们已经和黄学会首领朱良相接触上,我们还未暴露。”
刘英慎重起见,说,“这件事必须在天亮前解决,不然会影响我们转移。”
“英雄所见略同!”周大山胸有成竹,望星空萌发雅兴,借古语运兵布阵:“兵家之言,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嘛。区区一个彭麻子,其奈我何,我们就是要强龙专压他这地头蛇。县大队进入阵地,骑兵连在镇子周围多转悠几圈,云飞带两个连和区小队包围湾子西部,陈达陈仁带警卫连包围朱良相的回龙庄园,我和刘英深入虎穴。”
游击队各部借月光快速调动,回龙湾外围的五个寨子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县大队枪炮口对准治安团,骑兵在湾子周围不停转圈,警卫连潜伏在朱氏庄园周围以静止动。
朱氏庄园位于回龙湾中间,南北与百姓宅院连接。东西两条街道,外墙和百姓院落由5米宽的街道隔开,形成左上右下走势。庄园坐北朝南,墙高院深,南门是正门,东西各有一偏门进入街道。
回龙湾东5里连着狗迹山寨,为防止山匪增援彭麻子,游击队一个营兵力封锁在山门唯一的隘口。
周大山望着一支支行动部队全部调动到位后,面向刘英挥手说:“走!我俩去登门拜访朱首领。”
刘英傻眼,莫名其妙问,“首领?你以为你是皇上,话是圣旨?”
周大山眯眼笑笑,圆滑的口气中有三分把握,笑侃说,“我虽不是皇上,可你也别小看太监的作用。”
“吹牛。”刘英撇嘴,咕哝一句。周大山哈哈大笑,满口自信的说,“小看人,咱们走着瞧。”
说话不耽误走路,二人来到朱氏庄园高大宏伟门楼前,身后是警卫班长朱圣洁等十几个端冲锋枪的警卫员各选位置,加强警戒。
门楼下悬挂两只大灯笼,牌匾上四个隶书金色大字:朱氏庄园。
周大山站在灯笼下点点头,嘴里流露出赞誉的口气说,“看来,这是一个书香门第。”
刘英随声附和一句,“老庄主曾经投笔从戎,继任新庄主因受书香味的熏陶,与狗迹山、青龙寨那一杆子虎狼之势的匪徒,简直不可同日而论,不知的人们都认为朱良相是最大的土匪头子。其实,5万众的红学会首领,只有薛东方才能胜任他们的教头。”
周大山点点头,心照不宣的说,“这就是我要亲自访他的主要目的。”
刘英对他的心照不宣,来个一言挑明,说,“两个目的。一是呢,验明正身,消除人们对正人君子的误会。这二来吗?争取收编,为我所用,扩编独立大队为独立师,是一支不可多得的抗日力量。”
“哎呀!我就说,知我心者,刘大------”
刘英伸手打断周大山的话,像从不认识他陌生人那样,凝盯他片刻,惊呼一声,说:“游击大队长就是站得高,看得远。你不是太监,是御前大钦差呀!比总管李连英的权力大多了呀!痴人美梦,能任命和你同级的指挥官了!佩服!佩服!”
庄园大厅内灯火通明,朱良相器宇轩昂的坐在北墙下雕花太师椅上,左手心握两只铮亮铁球不停地转动,铁球内不停发出悦耳动听的音乐声。左边站着管家熙钊亮,右边站着义子朱海,八仙桌上方挂一副名人真迹猛虎下山图,方显出豪门贵胄尊严。
彭麻子坐在朱良相对面雕花太师椅上,身旁站着副官彭富贵。野心澎涨的彭麻子,一直对朱氏庄园垂涎三尺,对朱良相握兵权5万之众更是怀恨在心,挖空心思想除掉他这棵眼中钉、肉中刺,靠日本势力爬上伪治安团长位置后,更是野心勃勃,借征军响名义夜闯朱氏庄园。望了一眼冷若冰霜的朱良相,满脸不快的说,“朱首领辖管5万之众,要不是我治安团护着,恐怕皇军早就给铲除了!如果再不出点血安抚弟兄们的话,那就说不过去啦!”
朱良相还他一个温口愠色,难为情的说,“哎呀!君子一言,我八匹马都失前蹄啦!前天你让人送信过来,要2万大洋,少一个子儿就要点我这破庄园子,让我朱良相露宿街头,变成要饭花子。我没说半个不字,如数交出,可你这才------”
彭麻子伸手打断说,“人多,嘴多,要吃饭,要打仗。你说说,这2万大洋够咋用?半天就完了。”
朱良相不卑不亢,讥讽的口气带有三分刺说,“彭团长,钱我倒是有点儿,说没有你也不信不是?但总得有个说法嘛!就是造钱机在家摆着,也要有个时间造啊!你说是不是?再说,这钱要用到正地方,我还可以再考虑考虑。若要是黑心民膏,祸国殃民,那我不是助纣为虐,万古罪人吗?”
一句话刺到彭麻子疼处,他“啪”的拍了一下八仙桌,仰头哈哈大笑说,“说法?老子拿钱从来没说法,给得给,不给也得给,这就是我的说法。看在咱俩多年交情的份上,老子给你两条路:一是拿钱,二是拿命,随你挑选,够意思吧?”
朱良相没笑,仍是冰情冷眼,一本正经的说,“彭团长,你不是来要钱的,是来抢钱的。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本人这条薄命值几何,想拿就拿去吧!这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彭麻子恼羞成怒,伸手往腰里摸枪,恨恨的说:“看来你是要钱不要命啊!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副官低头给彭麻子附耳细语,彭麻子缩回了手,瞥一眼八仙桌上方那副名人真迹猛虎下山图说:“人们都说下山虎凶,在老子眼里,它也就是只病猫。我2000人马,扫平你的小庄园最多半个点儿。”
“吓唬谁呀!人都是长大的。”朱良相起身抱拳下逐客令,“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但我朱良相也不是吓大的,能化干戈为玉帛可皆大欢喜,要想鱼死网破,朱某奉陪。”
彭麻子站起身满脸暴怒,口词坚决,“我看你是煮熟的鸭子嘴硬!老子给你一天时间。不,是一个晚上,明天上午咱们做个了断。”
“奉陪!”朱良相比彭麻子腔高声粗,有点像吼,“送客!”
彭麻子和副官骑马从侧门向防区走去。
周大山伸手示意刘英上前敲门,守门卫兵听到叩门声,急忙打开一扇门问,“你们是?”
刘英跨前一步说,“我们是游击队,周大队长要见你们庄主,请通报一声。”
管家熙钊亮送走彭麻子路过院中,闻听猛然一怔,走过来说,“我家庄主身体欠佳,请诸位改日再来如何?”
刘英面向周大山挤眉弄眼,嬉侃说,“大队长,朱良相把汉奸彭麻子视为座上宾,我们多余了!走吧,明天上午战场上见吧!”
熙钊亮闻听慌了神,急忙伸手拦住说,“诸位稍等、稍等,在下马上禀报,马上------”
彭麻子走进湾西临时团部大门,大烟瘾发作,打呵欠流鼻涕急往烟床上躺。一手拉枕头,一手举烟枪。彭富贵连忙往烟窝里安烟泡,端起烟灯点上。彭麻子猛吸一口闭嘴全部咽进肚里,长出一口气说:“什么东西,竟敢跟老子叫板,明天多带些弟兄过去。”
彭富贵用烟刀从烟盒里剜出一块烟膏,给彭麻子捻好烟泡安进抽空的烟枪窝里,再次举烟灯点着说,“大哥,朱良相那家伙也不是个善茬子,最好别闹大动静,能智取,还是不强攻为好,免得两败俱伤------”
两人正在那儿密谋,彭麻子小舅子,伪警卫连长贾连升闯进来呼叫:“姐夫,咱们被包围啦!赶紧跑吧。”
彭麻子没好气儿,吐口烟雾说,“慌啥!连报告都不会喊一声。”
贾连升抹一把额头汗水,怪声怪气叫,“哎呀!你你你,都天罗地网了,你还有心思躺这抽。”
彭麻子这才吃惊,放下烟枪问,“到底咋回事儿?”
贾连升说,游击队占领湾子东部,有好几千人,把咱东边包围,村周围黑压压都是兵,至少有一个骑兵团。”
“还有西、南、北边呢?”彭麻子瞪着眼连问,“谁的部队?敢这么大胆子在皇军眼皮底下折腾?别他妈杵在这儿跟棒锥似的,还不赶紧去给老子查查清楚。”
熙钊亮急匆匆走到朱良相身边报说,“周大山来了,就在门外,来者不善啊!”
朱良相愁眉展开,伸手叫请,“善不善先放一边,据我了解,这个人行事讲规矩,明断辩是非,共产党是穷苦百姓的救星。”
熙钊亮面带惧色,劝阻说,“此人可是日本人的克星,如果被彭麻子知道,恐怕,对咱们可是不利呀!”
朱良相起身松松膀子,长出一口气说,“看彭麻子架势,不把咱朱家庄园弄到手能死心吗?俗语说,零碎割肉更疼。想我朱某,既不能独善其身,又未能兼济天下,此生愧对先人啊!与游击队同心,共谋良策!快请啊!”
彭麻子口噙烟枪,如坐针毡,贾连升在门外喊报告,彭麻子“啪达”把烟枪拍桌子上吼骂,“报个球啊!你个丧门星,连烟瘾都让老子过不舒坦。”
贾连升走进来说,“弄清楚了,包围咱们的是周大山的部队。”
“啊”彭麻子惊叫一声,坐起来问,“有多少人?”
贾连升说,“新五师独立大队,还有国军一营,还有------”
彭麻子不紧不慢躺下来说,“不就一个大队一个营吗,大惊小怪。”
贾连升心慌口急,连声说,“不不不,还有县中队、区小队、警卫营、加强连、骑兵连、炮兵连、游击直属队,东、西、南、北布满了兵,一下包围了5个寨子啊!”
彭麻子蹭一下坐起来骂,“你他妈挤牙膏啊!新媳妇放屁,零揪个啥。还升呢?升个球!等着撤职吧。”
彭富贵望一眼贾连升,殃殃开口劝说,“游击队和县中队和骑兵连在一起,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还是撤吧,朱良相那儿以后遇机会再了断吧。”
“你你你,你们几个,早他妈干啥去了!啊!”彭麻子蔫了,手点着他俩叫骂,迅即坐在床沿上,面对贾连升手指门外吼,“去,你亲自去给山本司令官送信,要快,晚了咱们就没命了。”
贾连升胆怯,说,“你这是嫌我死的慢呀,那周大山把咱围的铁桶一般,甭说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就是猫狗也别想出镇子。”
彭麻子圆瞪两眼吼骂,“废物!平日你不是挺能巴巴的吗,软蛋啦,啊!拉不出栏的玩意儿。滚,滚!”
彭麻子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屋里乱转,他本想借日本人势力狠狠敲朱良相一杠子,然后再干掉他独霸鄂西一方。没想到关键时刻冒出来个周大山,怎不让他惊弓之鸟,打定主意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便指着一旁的小舅子命令说,“去!带领二营,给老子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
“哎呀!我的姐夫啊!冲出去的可能几乎没有。”贾连升哭丧着脸说。
彭麻子一屁股墩到床上,忽地一下子像针刺样的站起来吼叫,“快!派人去狗迹山,让老三、老四下山解围。”
贾连升摇头说,“游击队将所有路口都封死了呀!根本就出不去呀!”
“你他妈的!属耗子的。”彭麻子瞪眼吼他,“这也不成,那也不中,难道在这儿等死不成?”
贾连升“嘿”一声笑了,他笑着说,“哪能说死就死呢。要不,我先去探探那边的路子,回来再说怎样?”
彭麻子仰靠床头,有气无力的说,“好吧,大哥的身家性命就压在你小子身上了。”
贾连升和朱氏庄园管家熙钊亮过去是绿林道上的好友,急时抱佛脚求一线生机,他穿一身夜行衣,快速来到朱氏庄园,从后门暗处越过院墙潜入院内,和熙钊亮在一间黑屋子里交谈。
突然间,漆夜中,一个黑影闪身躲在屋外墙角处,悄悄伏在窗外,闭息偷听屋内动静。
贾连升说,“兄弟,大哥的意思是两家联手制服周大山,武器装备二一添作五,至于游击队吗,都是一些死硬玩儿,听凭庄主处置。”
熙钊亮怨声怨气说,“彭麻子早他妈干啥去啦?刚才还想把朱良相整死,现在又想来合作,在尿鳖子里睡醒啦!我跟随朱良相多年,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这事难办。”
贾连升一计不成又来二计说,“兄弟,大哥还有一退步之计,把朱良相给灭了,由你当庄主,朱氏家产也归你,周大山的人头归大哥。凭你的功夫,这不是难事,你意下如何?”
熙钊亮毕竟是久闯江湖的老手,这么大的举动,半点马虎不得。沉思片刻后,还是说出了最担心的话,他说,“江湖上谁不知道彭麻子是说人话不办人事的主儿,我必须和他当面砸实才行。”
贾连升见有戏,连说,“好,咱这就去见我姐夫。”
彭麻子坐在桌后椅子上,面对桌边椅子上的熙钊亮,热情倍加,口气分外亲切。他说,“熙老弟,我是个什么人,你老弟还不清楚吗?”
“知道,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熙钊亮虽然心里咕哝一句,但表面上还是喜笑颜开,言语真诚的说,“正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人,所以才来和你当面鼓对面锣敲定。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大意不得呀!”
彭麻子乜一眼对方,似笑非笑,满口仗义话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按你说的办!”
熙钊亮起身抱拳说,“我熙钊亮在黑道上也算一号人物,如果谁想玩鬼吹灯,魂咋尸,第一个下地狱的就是他!告辞。”
贾连升送走熙钊亮回到屋内,彭麻子冲他恨恨撂出一句说,“此人留不得,等灭了周大山后,回头再收拾他。”
贾连升一怔,冲彭麻子质问,“怎么?姐夫你,说话不算话?”
彭麻子瞪他一眼,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周大山刘英走进厅门,朱良相急忙站起身来迎接,周大山抱拳满口歉意说,“庄主,周某深夜打搅,请海涵。”
“周大队长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朱良相抱拳还礼,伸手给周大山、刘英让座说。
周大山坐在他左侧椅子上,满脸微笑不语。
刘英坐在周大山旁边椅子上,望着朱良相满脸愠色,一语道破说,“本想早点来拜访,听说汉奸彭麻子在府上,不便打搅。所以,只能------”
朱良相内心吃惊,表面沉稳,笑口慎言说,“女中豪杰,巾帼须眉。敢问周大队长,此次路过还是小驻?”
周大山刚要开口,赵小海进来面向周大山、刘英报告说,“大队长、刘部长,一切已按计划完成,兵力全部到位。”
“什么?瞎指挥。”周大山乜一眼朱良相,有意加重口气说,“区区千把土匪,不必大动干戈,有一营和区中队足够啦!县大队撤回原地休息,警卫连和骑兵连尤其是炮兵连,赶紧撤出阵地。在朱庄主这儿,怎么能使用这玩意儿,大炮一响,回龙湾岂不变成废墟啦!告诉大家,养足精神,好打小日本!”
朱良相闻听,瞠目而视,“你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