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直响,王秋云摸过来看是高亮,赶忙接听。“哎呦喂,王姐,我是不是得罪你啦,怎么好长时间不给我找房啦。”
“说的啥呀,高哥,多怎出来合适的房子,我都第一个给你打电话,你看不上的我才给别人,最近,房主都知道价格上涨,都怕卖低了,登的房齁贵,告诉你你也不拿。”
王秋云和高亮接触一年多,已是无话不谈的好友,高亮是店里的大客户,一年来买卖好几套,再说他拿房爽快,给中介费也及时,不像其他拿房的,光使心眼欺骗房主,糊弄她这初入行的中介,高亮说在小店门口等她,王秋云洗漱后出来开店门。
高亮看王秋云脸色不好,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庆丰呢?”这一问勾出王秋云的眼泪。高亮才知道庆丰走了,他安慰王秋云:“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也留不住,让王秋云稍安勿躁,庆丰早晚会回来。”尚玉燕和金梅先后到来,王秋云装作什么事没有,她们问起庆丰,就说庆丰父亲病了回去伺候些天。他们聊市场,聊增速的房价,聊县城里各类新闻,居旺李姐路过小店看人气火热,也进来坐坐,王秋云向李姐讨教中介经验,李姐给她使眼色,王秋云立马明白了,这是中介间的秘密,不能当着中介以外的人说。李姐让王秋云拉点大款,把富裕钱投资到她那,月息已经涨到四分。
居旺李姐一起告诉屋内几个人:“谁能给我拉大款加入,我按加入钱数给谁返一分息,加入者挣钱,介绍者也挣钱,我挣钱可是担着风险,不像你们只赚不赔。”
高亮是不懈的,心想“有钱我还拉来自己用呢”。
王秋云因为见到过秦丽丽被追债的狼狈相,不敢介入:“李姐,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跟大款接触不上。”
“你傻啊,你老家附近的刘高庄拆迁,家家分了钱,他们只会存银行,一年利息都不如我这两个月的,你回家拉点过来,多赚些钱,在这里快买个小窝安定下来。”王秋云不会和他们说,老家人对她的误解,她也不会回去张罗,“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她深刻理解这句话,自从她嫁了李庭发,人们看她的眼神瞬间跌落地下,估计她累死也注定穷命了,现在又和庆丰不清不楚的,老家人都不愿搭理她。
尚玉燕倒挺感兴趣,一劲追问具体加入办法和利息保证,李姐都一一讲明白,最后撂下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年头靠人挣钱累死人,靠钱挣钱人上人。”
等众人散去,王秋云和金梅才有机会聊:“最近好吗?”
金梅情绪低落:“不好,自从卖完房,她们母子借住在婆婆那,好自己上班,儿子回家有奶奶照看,先在购物广场当售货员,儿子淘气,奶奶看不住,我总是请假被辞退,后来又自己开个小服装店,干了俩月也没几个人进店,转租出去了。”
“那你娘俩的生活费怎么办?”王秋云即同情又关心地问。
“唉,别提了,婆婆有一千多块钱的退休金,再加上我娘俩低保钱,凑合凑合。婆婆闲我不挣钱总是给我脸色,说我好吃懒做,王姐你带我干中介吧。”
没等王秋云表态,金梅继续说:“这活自由,没人管,想歇就歇想干就干,跑跑腿说说话就挣大钱。”
王秋云哭笑不得,刚开始她也是这样想的,可干上了才知道其中酸辛,像随时待命的战士,一接到电话立即出发,没有作息时间,不管是清晨还是半夜,夏天顶着中午毒辣的太阳,秋天迎着大风大雨,冬天更是双手双脚冻麻,提前到房子附近等候客户或房主来开门,跑出去几十次才成一单的概率。
她试探着问金梅:“大多数人都恨中介,都说中介是骗子,挣钱和抢钱一样,其实成个单子太难了,好多人坚持不下去另干别的了。”
“谁爱恨恨去吧,只要挣钱就行。”金梅一脸无所谓。
王秋云再三解释:“这活有时一两个月开一单,有时一天也许成两件,不但没保障还天天让客户牵着鼻子走,处处以人家时间为准,不管你是吃着饭还是刚睡着。”
看金梅决心已定,王秋云和她骑车去选中介店位置,她告诉金梅:“租店最好是每月三四百的租金。一旦一月不开张,加赔电话费别超五百,万一下月来单不至于赔了房租。”金梅一切听她的。
王秋云帮她在县城靠南的街上租了小店,也没要她中介费,还送给她一本买卖合同,一本租赁合同。王秋云把金梅,放在县城靠南位置是有目的的,她一直羡慕秦丽丽发展亲信中介,把他们遍布县城每条街上,这样他们能收到大量房源和客户,中介合作首选就是秦丽丽,秦丽丽也因此生意更火。
王秋云效仿秦丽丽,金梅是她的第一个亲信,她告诉金梅:“以后登了房源告诉我一下,我帮忙卖,有了客户,你不会的找我,我帮忙带。”金梅再三感谢王秋云。
高亮知道庆丰出走,来王秋云小店的次数多起来,安慰解劝王秋云,也经常带她出去喝几杯小酒,除了庆丰,高亮是王秋云最信任的人,他不像中介老娘们儿们乱嚼舌根,王秋云可以一股脑儿地倾倒苦水。高亮没事就来王秋云店坐着,有什么零碎活也帮着王秋云干,让王秋云心里热乎乎,她努力给他打听可以压的房子,回报高亮。高亮压房赚钱有一套办法,时间长了,王秋云也学到不少。
雪花飞舞,店内冷清,王秋云坐在小店想庆丰,做着团聚的梦。门被突然踢开,把房租给外地小伙子的房主气呼呼进来:“你们中介真是为了挣钱不择手段啊。”
王秋云不知怎么回事,忙请房主坐下慢慢说:“那个租房的小伙子哪里是在静县上班打工的,是传销头子。”
“传销是卖什么的。”王秋云不解地问。
房主耿耿脖子:“传销都不知道啊,怎么干的中介。”
王秋云听说过中介给传销的租房,她以为就是那些上门推销化妆品,保健品的业务员,她疑惑地问房主:“传销就传销嘛,租你房给你按时付房租,不是挺好的嘛。”
房主看王秋云真的不明白,气小了好多:“哎呀,王姐你是真不知道啊,传销不是一个人租房,是一群青年男女住在一起,床上地下满满地挤着。”
王秋云瞪大眼睛:“这多不方便啊。”
“他们才不管方便不方便,二三十口人住那,出出进进的,还有喊口号声,被我的邻居发现,打电话告诉我,我去看了才知道,糟蹋房子不说,邻居们不乐意啊,怕他们顺手牵羊偷东西,又谁知他们在屋里面有干嘛的。”房主催促王秋云给那个小伙子打电话,叫来中介解决违约事:“当初他说两个同事住,现在让他立即搬家,剩余房租和押金不退。”
租房小伙过来,态度很好,诚恳道歉,央求房主继续租给他们,他们愿意加高房租,并保障房子的卫生干净整洁,他会向邻居挨家解释,保证不打扰他们。
房主动心:“我那破房谁租都行,可邻居说再不赶你们走他就报警。”
小伙子承若一定和邻居搞好关系,不定时给几个邻居买些水果,早餐奶过去。房主答应让他们再住一段日子,如果邻居举报,他们得立马走人,不给房主惹麻烦。
王秋云看俩人协商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非常好奇,二三十个青年男女住在一起干啥,到底推销什么产品。她打电话问秦丽丽,秦丽丽告诉她:“静县很多传销的租房,好多破房子、偏僻的房子都愿意租给他们,房租高中介费也高,有的中介专门租传销房呢。”“那他们二三十人在屋里干嘛?”“学习呗,学习挣钱技巧。”秦丽丽非常得意,她愿意这样戏弄王秋云。
又在小店守了一天,还没进账,王秋云把希望寄托于明天,背起盛着房源本的小包回家,她想家里还有昨天剩下的饭菜,回去给小雨热热吃。一进楼梯,一股熟悉的饭菜味道传来,勾的王秋云本来不想吃饭的胃口“咕咕”叫两声,她走到自己房门口,味道更浓,使劲吸一鼻子,找钥匙开门。
还没等她掏出钥匙,小雨打开了房门,那股饭香扑面而来,王秋云惊奇:“小雨,你会给妈妈做饭啦?”
小雨不说话,拉着王秋云进到厨房,王秋云不敢相信,站在灶台前忙碌的是庆丰,庆丰一边把鸡蛋汤倒进汤盆,一边朝着王秋云笑:“傻啦,不认识啦。”
端着汤盆出来放到餐桌:“开饭啦,不饿的站着闻味吧。”“你回家,我咋没看到你进楼?”王秋云傻傻地问。庆丰立马做严肃状:“领导,我忘了喊报告。”王秋云“噗”地笑出来,赶紧招呼小雨洗手吃饭。
吃过晚饭,庆丰带着王秋云母女去逛街,这久违的幸福感,让王秋云脸上泛着红光?路过家世界购物广场,庆丰拽着王秋云进去,指着一件羊绒风衣让王秋云试试,王秋云一看标价一千三,吓得连忙松手。庆丰把风衣披在王秋云肩上,把她的手塞进衣袖,拉在试衣镜前,土里土气的王秋云像换了个人,有点女总裁的霸气。王秋云左看看又看看,心里喜欢却不敢要,刚想脱下来,被庆丰按住双手:“穿着回家,明天继续穿。”不等王秋云说啥,快步去银台结账。接着给小雨买了一大堆零食,小雨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看着妈妈和庆丰手拉着手,也不再介意。
王秋云问庆丰:“你一走好几个月,去哪了。”
庆丰故作委屈:“你不是嫌弃我不挣钱嘛,我出去挣钱了。”
回家躺在床上,庆丰向王秋云一一报告,他就在静县城区,给一家工厂当装卸工。王秋云问他:“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他诙谐地笑:“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太平无事,还有必要接你电话嘛,我故意让你想我,惩罚你哄我走的过错。”
王秋云气得去拧庆丰耳朵,原来,庆丰常常利用空闲时间,远远地来看王秋云,今天看到有人踢她的门,不知什么原因,他怕王秋云委屈求全、受气,回家听听动静。王秋云告诉他是误会,她问庆丰:“你知道传销吗?”庆丰一戳他脑门:“还干中介的,不懂传销,记住以后不许给传销的租房,他们害人的。”王秋云不懂,庆丰告诉她:“我们货场附近的小破房里都是传销的,他们把年轻人哄骗过来洗脑,拉人头骗钱。”
王秋云通过和庆丰小别这段时间,扪心自问过自己,是自己的幸福重要,还是别人的眼光重要,自己思想保守,守着破烂的婚姻十多年,最后落个淫妇的下场,现在她想开了,如果用奸夫淫妇的标签,换来她和庆丰真心相爱和白头偕老,她一万个愿意。
王秋云把租传销房的事讲一遍,再也不许庆丰走了,她说:“店里不光来找房的,找工作的,有时也来无赖或者酒喝多的和我胡说八道,如果有个男人在,他们肯定不敢。”
庆丰回来看店了,串门的更多,尚玉燕频繁更换着有妇之夫,金梅也经常来向王秋云讨教,高亮、李姐、徐姐都拿王秋云的小店当做聚集地,谁闲了都来坐坐,最近大家聊得最多的就是马路对面,那片平房拆迁的事,谁家以前几万块钱买的平房,这一拆迁换了两个两室,谁家一家就分了四套,谁家还没达成协议,正当着钉子户。高亮知道买待拆迁平房有利润,但他嫌时间长回款慢,拒绝了王秋云介绍的房源。王秋云急得抓耳挠腮,恨自己没钱,要不自己买一个破平房,等不上三四年就能住上电梯楼房。庆丰安慰她:“饭一口一口地吃,钱一天一天地挣,早晚我们回住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