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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哇!好多高楼大厦

“三妹,三妹,快看,好多的高楼大厦压!”大巴车刚下高速路口,杜欣然迫不及待地摇醒了还在沉睡中的郑三妹,杜欣然的大呼小叫,显然引起了车里人的注意,顿时车内的人一起向她们张望,眼睛里盛满了蔑视的神色。杜欣然从他们的眼神中读懂了看不起,毕竟自己是来自于大山深处。

“哇!杭州人好有钱!造出这么多高楼大厦!”睡眼惺忪的郑三妹,表情更夸张,声音也更大。

郑三妹的声音把后排的方婉雪、程思佳、杜惜秋都吵醒过来;一群女孩子都趴在车窗上,嘴里不停地发出惊呼,其间数程思佳的声音最响亮,惹得全车的人轰然大笑。杜欣然推了推程思佳:“思佳,小点声,看人家都笑话咱们了。”

程思佳不以为然:“有啥好笑话的,咱就是乡下人,咱就是大山里的乡下人,俺就没见过大城市。咋的啦?咱不嫌丢人。”程思佳不依不饶,而且很大声,她就是要说给那些笑话他们的人听。

“思佳,小声点,这样会让别人瞧不起咱们的。”

“有啥瞧起瞧不起的,懒得理会他们,虚伪。”方婉雪冲着杜欣然紧蹙了一下漂亮的弯眉,杜欣然极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方婉雪也不理会她,而是大声说:“三妹,快快,拿出你的画笔,把这些高楼大厦都画进去,然后寄回家,让家里的人都能看到杭州究竟是什么样子,也好让他们不用为我们担心。”

“嗯。”郑三妹使劲点了点头。家里的人连县城都很少去,更别说这样的大城市了。

三妹快速从红白相间的编制袋的行囊包中取出一块简陋的画板,上面夹着几张皱巴巴的画纸,程思佳赶紧把怀里的一个小包包塞在郑三妹画板的下面;郑三妹一边频频地看着窗外,一边不停地用画笔在画纸上不停地勾勒粗犷的线条。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画纸上已经初具了杭州城市的轮廓。

“三妹,可以呀!”方婉雪惊呼,眉宇间满满地羡慕神情。

“这算什么呀,听说专业从事素描的人,可以在数十秒完成一幅画面。我没接受过专业训练,这次来杭州,我想到杭州美术学校看一看,这也是我一个小小的心愿。”郑三妹说话的时候,目光出现了短暂的游离,仅仅只是几秒。

“三妹,你已经很棒了!仅凭自己的爱好,就画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方塘中学每次绘画比赛,哪一次不是你获得第一。”杜惜秋羡慕地说。

“三妹,我们是来打工的,艺术这东西,就不是我们山里妹子该接触了东西。别忘了,郑大伯还指望着你挣钱回家看病呢。”程思佳也善意地提醒。

说到了爸爸,郑三妹停下来手中的笔,望着车窗外面飞驰而过的景物,眼睛里有晶莹的泪光闪现,思绪慢慢飞扬,又回到了大山里那个美丽的小山村。

贵州大山深处,有一个美丽的小镇,这个小镇叫方塘小镇,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崇山峻岭之间,通往县城的一条公路就建在半山腰。说是公路,其实就是一条铺着石子的山路,整个路面不足三米宽,连一辆像样的卡车都进不来。镇上人去过县城的人少之又少,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走出过大山。

杜欣然、程思佳、方婉雪、杜惜秋和郑三妹,是高中同学,来自于方塘小镇不同的行政村,这里除了程思佳和郑三妹住在同一个村,其他三个人都住在不同的村子里。上高中的时候,她们五个人玩得最好,五个女孩喝着山里的清泉,吃着梯田上种的稻谷,一个个天生丽质,长得十分甜美;在方塘中学的时候,她们被同一届的同学戏称是方塘中学的“五朵金花”。

郑三妹,自小喜欢画画,到了初中和高中以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妈妈不支持她画画,说一个山里的女娃,画画就是不务正业,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服穿。只有爸爸没有说过三妹,总是在妈妈面前说自己闺女的好话。爸爸说有爱好总比没爱好的好,说不定咱家三妹将来成个大画家。

“做你们春秋大梦吧!”妈妈每次都用这一句话把爸爸顶了回去。这时候,爸爸就开始装聋作哑。就妈妈那火爆的脾气,爸爸再说几句,接下来又少不了大吵一架。不过,私下里会偷偷地背着妈妈给郑三妹一些零钱买画纸和画笔。郑三妹高中毕业后,除了帮助爸爸妈妈做一些农活,其余的时间都用在画画上面了。

妈妈不愿意了,大山里本来就穷,靠着几亩薄田过日子,家里收支一直就紧紧巴巴,哪来的钱给三妹买画纸和画笔。有一次爸爸偷偷给郑三妹钱买画纸的时候,被妈妈逮到,这才恍然大悟,一气之下把郑三妹近三年练习画画的草稿,全部放进灶膛下,最后变成了一缕袅袅升起的黑烟。为此,三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哭了一天也饿了自己一天。

看着心爱的女儿难过的样子,爸爸选择了沉默,一个人坐在低矮的门槛上,抽着旱烟不说话。

次日,爸爸就背上背篓,带上一把铁锹上了南山。南山那边竹林比较多,可以挖一些新鲜的冬笋,一是为了补贴家用,二来也可以偷偷地攒点零钱给三妹买一些画纸画笔。南山盛产竹子,但是山势也很陡峭,一般的山里人不去那个地方,可是那里的冬笋即嫩又肥,到市场上是供不应求。

爸爸看不得三妹伤心难过的样子,为了给三妹买画纸画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那天运气特别地好,过了中午,爸爸已经挖了满满一筐,就在下山的时候,由于背上的篓太沉重;加上山势陡峭,爸爸脚底一滑,整个人就跌下山去。

命,总算是保住了,可是腿却摔成了骨折。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三妹爸爸,妈妈也不好抱怨什么。家里本来就很拮据,为了给爸爸治伤,家里到处借债。爸爸是家里顶梁柱,如今爸爸倒了下去,这日子更加艰难了。

直到有一天方塘逢集,郑三妹跟着妈妈挑着一些稻谷去集市上卖,给爸爸买些营养的东西回去将养身体。在集市上遇到了杜惜秋。杜惜秋告诉她,杜欣然、程思佳、方婉雪和她准备外出打工了,还告诉她在杭州有一个远房的表哥,表哥答应她们,等她们过去了,可以帮助她们找到工作。

家里目前这个样子,年幼的弟弟,刚刚上了三年级,作为家中的长女,郑三妹没有理由不撑起这个家。好不容易说服了妈妈,又问杜惜秋借了五百块钱,杜惜秋的爸爸是他们村的支部书记,相对而言比一般人家富裕了很多。五个人这才收拾行囊,结伴来到杭州打工。

想起爸爸,郑三妹有些难过。爸爸本可以不去南山的,可是为了给自己买画纸和画笔,还是铤而走险了。

“姑娘,我可以看一看你画的画吗?”正在郑三妹思绪游离的时候,一个极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在五个女孩的耳边响起。五个女孩不约而同地转身,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略有些败顶的中年男人站在他们座位跟前,稀疏的头发掩饰不住头皮的锃亮。

程思佳的话勾起了自己家事,素描只是完成一大半,很多细节还没有完成,郑三妹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还没有画完呢,实在拿不出手。”

“没关系,我也只是看看而已。”中年男人一脸微笑,似乎很执着。

遇到这么热情的人,郑三妹也不好继续拒绝,只好把完成大半的作品递了过去:“画得不专业,请不要见笑。”

“怎么会?偶尔涂鸦一下,权当打发坐车的无聊时光了。”中年男人看起来谈吐十分不凡,说出的话里面却有几分儒雅,让人觉得极舒服。

“大叔,你也懂画?”杜惜秋问完这句话,心里就开始后悔。对于一个陌生人,这样很冒昧的问话是有一些不礼貌的,虽然她们来自于民风的淳朴的大山深处,对于最基本的礼仪还是懂得的。

“谈不上懂,也只是瞎看看。”中年男人很谦逊。说完,中年男人的目光就落在了郑三妹的画上了。审视了大约有一分钟,中年男子抬起头问郑三妹,“姑娘,你经过专业绘画进修吗?”

三妹抿着嘴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中年男子似乎很诧异,不相信地看了看郑三妹。

“三妹确实没有经过专业的学习,只是她从小就喜欢绘画。就是因为她喜欢,她爸爸为了给他买画纸和画笔,一个人到南山挖冬笋,从山上摔了下来,而且摔断了一条腿。为了替补家用,三妹才从我们大山里走出来打工挣钱,还爸爸住院治疗期间欠下的债务。”为了弥补刚才的冒失,杜惜秋主动抢着回答。

“原来是这个样子呀!太可惜了!”中年男子眼神中先是讶异,紧接着微微地摇了摇头。

“姑娘这个画作虽然没有完成,但是姑娘的线条流畅,下笔也很大胆和泼辣,也足以说明有深厚的功底。”中年男子很专业的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我只是一个大山里的孩子,没有接受过一天关于绘画的专业课程,谈不上什么功底。大叔这样说,让三妹有些汗颜了。”郑三妹以为面前这个中年人在敷衍自己,只是说一些好听的话而已。

“姑娘这话有些偏激,听说过近代著名画家齐白石老先生吧?他幼年自己赊纸作画,中年不过是一个为了养家糊口的木匠,后来还不是成了画坛的一代宗师,老先生也是一天没有受过专业绘画教育。功底这东西,有时候在日常练习的时候,已经潜移默化的进入到一个人的骨髓里……”聊到了画,中年男子似乎很有话题。

可是刚说到这里,程思佳兴奋地大声说:“到站了,到站了,我们快下车吧。”

车厢里顿时一阵忙碌,大家各自准备自己的行李。中年男子也被迫终止了话题,把手中的画还给了郑三妹:“打扰了,后会有期。”中年男子很绅士地微微颔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准备自己的下车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