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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还没呢,你怎么也没睡?

五个人洗浴完毕回到了宿舍,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郑三妹、杜欣然、程思佳躺到床上没多大工夫,三个人便酣然入睡,宿舍里弥漫着轻微的呼噜声音。面对这样的环境,五个人早已习惯了,在老家上中学的时候,她们五个人就一个寝室。

“惜秋,睡没?”黑暗中方婉雪问。

“还没呢,你怎么也没睡?”杜惜秋反问她。

“我还在想,那个趴在窗台上的人会是谁?我从那身影的形状看,有一点像送我们来宿舍的侯青山。”方婉雪肯定地说。

“我也怀疑是他。”杜惜秋认可了方婉雪的话。“这个不用着急,明早就知道了,如果真是他的话,相信他的脸上一定会留下痕迹,那毕竟是半桶沸腾的开水。”

“惜秋,我有点怕,我想回家。”方婉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接着趴在那里低声浅泣。

“瞧你那点出息,还要出来打工,外面世界很精彩,外面世界也很无奈。不过,在外面闯世界,人善被人欺驴善被人骑,恶人自有恶人磨,注意保护自己就好了。”杜惜秋知道方婉雪胆小,一个寝室的时候就知道,每次有男同学欺负她,就知道回来哭鼻子。

“婉雪,这不是在家里,哭了鼻子有老师和家长替你撑腰,出来了就要靠自己了。”杜惜秋怕方婉雪想不开,这小妮子在产生了回家的念头,那可就麻烦了。所以说到最后不禁劝慰道。

窗外微风习习,为了消除房间里的异味,连房间的门都没有关上,杜惜秋在门口的凳子上放了半盆凉水,要是有人贸然进来,一定会碰到那半盆水,那动静一定会惊醒她们。

“快睡吧,我也有点困了。”杜惜秋真的困了,说话像呓语,声音越来越小。

晨曦间的一缕阳光直接扑进房间,几个人相继醒来。程思佳起床洗漱,刚走到门口一探头,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手里端着一个塑料盆正好从走道的那一头走来,毛巾耷拉在盆边。小姑娘也看到了她,脸上微微一笑,露出一些惊喜:“你是新来的?”

“我们是昨天晚上到的。”程思佳友善地回应了一个微笑。

“真的呀?你们被分配在哪个车间?”也许是见到有陌生人加入,小姑娘显得很兴奋。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程思佳的门前,冲着里面望了一眼,正好和房间里的郑三妹、杜惜秋、杜欣然、方婉雪打了一个照面。“哇,你们来了好多人。”

“我们被安排在抛光车间。”程思佳回答。“进来坐坐吧。”程思佳盛情邀请,正好也可以变相的了解一下这家工厂。

“啥?抛光车间?”小姑娘收回了目光,头发上还水淋淋地往下滴着水。

“唉——啥车间不去,干吗去抛光车间,脏死了。我就是抛光车间的,天天抹得像从非洲来的一样。”小姑娘有点自来熟,长长叹了一口,“要是去电镀车间就好了,那里干净。”

“小妹妹进来坐会吧。”杜惜秋已经起床。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把手中的塑料盆放在门口,拖沓着拖鞋走进了房间:“快别叫我小妹妹了,说不定我比你们年龄都大呢。我叫孟春秀,今年二十三岁,我是四川遂宁人。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你们就叫我秀吧。”孟春秀大大咧咧地自我介绍,倒真有几分川妹子的泼辣。

“我们是贵州的,离四川相对很近,在这里我们也算半个老乡了,我叫杜惜秋,以后叫我惜秋就好。”杜惜秋一边套近乎一边自我介绍,其他四个人一次把自己介绍了一遍。

“秀,这个厂为什么只上晚班,白天为啥不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杜惜秋。

“排污不达标呗,白天不敢生产,只有夜里偷偷开工。我在这家工厂都干四年了,以前人比现在多,分两班倒;后来上面查得越来越紧,索性就晚上偷偷干。”孟春秀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都讲了出来。

“难怪只晚上开工。”郑三妹若有所思,她关心能否干长久。“政府如果查得紧的话,会不会倒闭?”

“这个不好说,前一段日子就是查得紧,晚上也停工了。”孟春秀无奈地说,“不过,我看你们五个都细皮嫩肉的,那活能不能干还两说呢?”

“有这么夸张?”郑三妹有点不相信,再脏再累,她都能顶住,就怕挣不到钱。

“你们看就知道了,以前来了很多人,干干就走了,所以这个厂一直招不到人。你们别看我现在洗过了人模狗样,等晚上上班了,我相信你们一定认不出我来,这里脏点累点,工资还可以,要不是看在工资的份上,我也早就走了。”

孟春秀的话,像一盆凉水一样,几个人傻了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房间里一下子沉寂下来。

孟春秀也发觉气氛有点不对,讪讪地说:“不说了,不说了,累了一晚上了,我也有点困了,回去睡觉喽。”

孟春秀走了,把一屋的寂静留在了房间里。

“惜秋,你表哥找的这是啥厂?看她说成这样,也准不是什么好厂。”程思佳听孟春秀的话,开始有点埋怨。“不会是你表哥从中拿了什么好处费了吧?”

“要是嫌弃,你现在可以走了,没人拦着你。”被孟春秀的几句话,本来说得杜惜秋就有些心烦意乱,在这个节骨眼上,程思佳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这是什么话?你摆明就是欺负人吗?”程思佳也被杜惜秋的话噎得够呛。

“我什么话,你自己掂量去,天底下还有好人过日子吗?我好心好意帮你们找事做,这才给哪里,你就开始埋怨。还是那句话,愿意做就留下来,不愿意做就走人。”杜惜秋有些生气了。

“你还不给人说话了,就不想挤兑我走吗,我现在就走。”程思佳眼圈一红,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说完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短短十多分钟,宿舍里气氛冰到了极点。

方婉雪、郑三妹、杜欣然走上前,开始跟程思佳抢夺行李,看见有人上来劝自己,程思佳似乎更来劲了,鼻涕眼泪一大把。

“你们都别拦她,让她走。”杜惜秋自己也没想到刚到第一天就弄成这样局面。“算我看清了你程思佳这个人了,打工之前是谁死皮赖脸地求到我,说无论如何也要带上她。表哥找了这个厂子,你以为我心里不闹心呀,我也想找一个体面的工厂,那样回家的时候也有个面子。”杜惜秋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一个人坐在床上哭了起来。

大家本来都是要好的同学,没想到因为一句话弄成这样,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程思佳也不闹腾了。郑三妹走到杜惜秋跟前:“惜秋,你也别伤心了,思佳也不是成心说那些话的,你想想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是多么好的姐妹,难道因为打工还打出仇恨来了?”

“谁跟她打出仇恨来了,我懒得理她。”杜惜秋抹了一下眼泪。

“你们都走,我都不走,再脏再累我都要留下来,我要挣钱,家里还等着我寄钱回去呢?”郑三妹悻悻地说。

杜惜秋哭了,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在她们几个人心中,杜惜秋就是一个假小子,什么都挡在前面。程思佳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说话太欠考虑,便走到杜惜秋的面前:“惜秋,我知道你为大家好,我这人说话不经大脑,你不要往心里去。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嘛?”程思佳前面几句话认认真真,说到最后变成娇滴滴的腔调。

“我才懒得计较你。”见程思佳好没羞没臊的样子,杜惜秋忍禁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了,笑了就是原谅我喽!”程思佳继续逗杜惜秋。

“死相,去去去……”杜惜秋把头压得很低,连连说了几个去字。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在一起六年时光,比起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都长,杜惜秋怎么能恨得起来呢?

“洗衣服喽!雨过天晴喽!”杜欣然从屋里凳子上捡起自己做完洗浴后的脏衣服,愉快地冲着大家嚷。

杜惜秋偷偷抹了抹眼泪,也捡起了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跟着大家一起向洗浴房走去。

中午,向人打听才知道餐厅在哪里,餐厅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人在就餐,五毛钱一份米饭,五毛钱一份菜,五个人端在五分饭菜,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便开始吃饭。

这边刚吃,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韩昌华,一个是侯青山。因为昨天晚上杜惜秋和方婉雪都怀疑趴在窗台上那个就是侯青山,所以刻意多看了几眼。侯青山的脸上果然起了几个泡,胸前也红了一大片,好像是抹了消炎的红药膏;本来烫伤就红,加上红药膏,侯青山的脸变成了猴子的腚。

杜惜秋和方婉雪忍不住的偷笑,私底下小声地说:“昨晚趴窗台的那个家伙来了。”

大家顿时把目光都汇集在侯青山的脸上,侯青山一边躲避着她们的目光,一边狠狠地剜了杜惜秋她们几个人一眼。那眼光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他毕竟是他们未来的主管,不知是福还是祸,她们也无法预测。

侯青山和韩昌华大锅饭菜以后,他们也就坐在餐厅的另一边,一顿饭就这么尴尬地吃着。

“惜秋,你说他会不会报复我们?”方婉雪忍不住小声问。

“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杜惜秋哼了一声,“这样的色狼就应该这样对待。”

几个人匆匆吃过饭以后,便回到了宿舍。晚上就是夜班了,对于她们来讲是第一份工作,也是第一天上班;尽管杜惜秋不断地催促她们赶快睡觉,可是一个个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