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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感怀儿时情 (1)

告别仪式结束后,浩天默默地扶着华敏之离开,此时他的心也似巨浪般咆哮着,他清晰地记得和燕儿的最后一次的见面。那天,正在忙碌的他,突然又接到燕儿的电话,问他何时有空陪她回趟老家。于是他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就驱车穿越几个城市回到了小城的家中。

他又怎知促使商燕儿特别想回老家的是因为人无论在任何时刻都忘不了儿时的时光,不管那段岁月是幸福还是苦难。他也听说燕儿和夏华母女关系一直是僵化、冷漠的。如此来说,带她回一次娘家是很有必要的。只是纳闷的是她为何不让秦宗陪她一起回去?

燕儿的状况时好时坏,好时,能够坐在轮椅上看日出日落。坏时,疼得在床上打滚虚汗涔涔。

她的脑海里时常出现小时候的情景,几十年前建造的砖瓦房,门前的空地上种植着花草,无忧无虑的鸡在院中觅食。锅屋(厨房)的背后是一条弯长长延绵绵的小河,和镇中的大河亲密牵手而行。

她在河边淘米洗菜洗衣。每年夏天,她还和妹妹弟弟在河里游泳,时常还会逮到小鱼儿小虾儿小蟹儿。

他们将逮回来的鱼虾蟹一锅煮了,每当鲜味从铁锅里滋悠悠地冒出来,弟弟商凯早就馋得直流口水,不停地要开锅盖,每次都被灵儿打的将手缩了回去。

“姐姐,怎么还不好啊!香味都出来了,饿死我了。”商凯急得只得不停地催促。

“马上就好!”燕儿一边坐在锅灶膛前添材加火一边说着,她也饿了,尤其闻到香气,和弟弟妹妹一样口水顺着嘴角潺潺流淌。

望着一有空就来床前陪她聊天的儿子,儿时的一切与他无关。灵儿一有空就会跑来看她,她也清楚妹妹店里忙。至于秦宗就更不用考虑了,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还是结婚时去了一趟她娘家。如今对她的感情都走远了,还有必要言其他?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她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怕儿子伤心才勉为其难的。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人,她想对方肯定会满足她最后的愿望。

于是,她就拨通了他的号码,果然如自己所料浩天承诺明天一早就过来接她。接着他就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敏之。

“秦宗回来照顾燕儿了?”敏之问,“这几天忙,要不就回去问问他当初是怎么跟我承诺的?”

“承诺什么?”他不解地问。

“结婚前他跟我承诺说:‘以后燕儿就由我来照顾,我不会再让她受苦,我会给她幸福快乐的生活。’十几年了,这句话我一直替他收藏着。现在看来燕儿的病八成都是被他气出来的,而且每次秦宗给她气受她就埋在心里,从来不肯告诉我们。他给燕儿快乐幸福的生活在哪里?”

“明天我倒要去问问他。”

当他敲响燕儿家门时,秦宗忙过去开门,一见是他,立刻想起昨晚敏之的一番话,就把他拉到门外质问道。

“当初为了娶燕儿,你是怎么跟敏之承诺的?你照顾好她了么?你给了她幸福了么?”

听到这,秦宗一时怔愣住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我还是那句话,既然你如此关心她,当初你为什么不娶她?”

两个男人正剑拔弩张着,就听到门内的叫声,

“是浩天吗?”原来,商燕儿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两人这才收起愤怒,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这时她已经推着轮椅收拾好两件换洗衣服,拿着一只包坐在厅里等待了。

秦宗默默地将她一直送到浩天的车旁, 抱她上车,浩天把轮椅折叠好放到后备箱。两个男人再次互望了一眼,似乎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然后开车而去。

轿车很快便出了小城,一路向西驶去。

这些年家乡的发展太快了,记得上学时来县城只有一条官道,班车车次少,更多的农民也舍不得花钱买票,就骑自行车去县城。多年后,商燕儿忆起那时的情景更是感慨不已。那时的路况也差,一路颠簸又兜兜弯弯,路程要花费一小时有余的时间,到了目的地早已是腰酸屁股疼。

后来,政府号召人们造了一条路线合理短捷的公路,两轮车也渐渐地被四轮代替。浩天握着方向盘,滚动着四轮千把秒的嘀嗒就到了镇上。

一路上,为了使燕儿开心,他还兴趣盎然地跟她讲述着学校里的那些往事。

燕儿歪头温情地、默默地注视着一起长大,参与她的喜怒哀乐,陪她走过人生风风雨雨的哥们,感动的泪从眼眶奔出,糊花了清瘦的脸。

快要到家门口了,她下意识地用纸巾擦干泪水。

河还是那条小河,只是跟她一样病入膏肓,枯瘦了,浑浊了,不是清澈见底了,河底里沉淀着生活垃圾,河面漂浮着纸屑、泡沫盒、稻草干,不知是它抛弃了人们还是人们遗忘了它。

河边不见一个人影,淘米洗菜洗衣早已成了老黄历,更不会有人跳进去游泳。小河跟她一样已走到生命的尽头。

儿时的一切又象是老磁带倒带后回放着,有邻居认出了她,急忙去找夏华了。

从她呱呱坠地的那个瞬间,就注定了她和这里有了恩恩怨怨。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商燕儿就出生的这条小河旁,当时家里穷,住的是草房。那时妈妈就嫌爸爸家穷,整天抱怨哀叹。

几十年的砖墙老屋也一天天衰老了,屋顶上的瓦片已经七零八碎。

姐弟们常常一身的泥巴回来却遭来玩累回来吃饭的妈妈一顿数落。

人类是万能的,能到能够创造一切,创造财富供己享用。人类又是无奈的,无奈到掌控不了生死,创造不出第二次生命。面对小河,燕儿发出如此感慨。

因此生命是何其珍贵?人唯有这一生,不去折腾枉来世走一遭!每个人的理想不一样,折腾的领域也不同。无论怎样,只要感兴趣,尽管折腾。把自己的生命淋漓尽致地燃烧透。

然,她商燕儿从婚姻的阴影里走出后,正准备继续好好折腾一番,谁料想,苍天却要收了她。

于是乎,她只得在同病魔的斗争中慢慢陪着时光踯躅向前。

将一分一秒的新时光慢慢地熬成旧时光,在熬制时,时而激烈时而平静。携手时光走过春夏秋冬,尝尽人生酸甜苦辣。在她人生还未达到顶峰时,却骤然被眼前的事实狠狠地摔入深渊。

面对这一切,她能怨谁?怨上苍的不公平吗?还是怨命运不济?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因为连她自己都给不了自己答案。

燕儿出生时,只有五斤重,

对于爸爸妈妈的婚姻,她是听奶奶讲的。

往往最了解孩子的是自己的妈妈,外婆深知妈妈好吃懒做,身体素质不好。而爸爸又忠厚老实,就极力撮合这门亲事,因此,夏华就嫁给了商大伟。

贫穷不是一层不变的,财富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创造的。一个普通的家庭若没有一个女人用心经营,其结果可想而知。

见生出来是个女儿,夏华更不开心了。常常把她扔在一边不闻不问,她出生很久都没有一个名字,父母就叫她小死丫头。

直到有一天燕子飞在屋檐上休憩,商大伟才对夏华说就取名叫燕儿吧。小小的燕儿仿佛很有感应似的,知道妈妈不喜欢她,显得十分乖巧,只有肚子饿时才会哭。

就这样还被常被夏华埋怨:死丫头!烦死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说罢,给她吃了几口又呼呼睡去。当时家里穷,夏华也没什么吃,奶水自然不多。这时,她就开始骂商大伟,怪他无能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燕儿会爬时,夏华就放任她爬行,也不管地脏,一次从床上跌倒床踏板上,额头上摔出个大瘤包。痛得她哇哇大哭,还被妈妈骂了一句:活该!

后来,燕儿胆越来越大,从家里越过门槛爬到外面去。被夏华一阵骂后屁股又是一阵猛烈的抽打,疼得她又是一阵哇哇大哭。几次一折腾后,聪明的还不会说话燕儿已深知妈妈对她的感情。以后站立起来蹒跚走路摔倒后就再也不哭了。这倒让懒惰的夏华轻松了很多。

基于当时物质匮乏,家里又穷,全凭商大伟的一双手来养活三张嘴。因此小燕儿长得面黄肌瘦,比同龄人看上去要小一圈。

在小燕儿两岁时,妈妈又怀孕了。穷归穷,再吃不好加一张嘴也无妨。爸爸盼这一胎是个弟弟,可以给商家传宗接代。妈妈也盼是个儿子,这样既可以在外人面前抬起头,也给自己找了个懒惰不干活的理由。谁知,这一胎虽不像生她时那样痛苦难产,很顺利就落地了。一瞧又是一个赔钱的丫头,父母的脸色都变了。

夏华懒惰成性,就是不下地干活,家里也弄得一塌糊涂,脏乱不堪。姐妹俩甚至是饱一顿饿一顿,常常等到爸爸干完活回来才吃上饭。为此,辛苦一天的商大伟常埋怨妻子,即便如此她还是我行我素,衣服也不帮姐妹俩换洗,实在脏得不成形了。商大伟才一次性突袭洗一大桶。

商大伟时常一边洗一边埋怨,夏华是充耳不闻,继续在一边嗑着她的瓜子。说急了就出来反驳几句。

“穷鬼?一天到晚让我吃不好穿不好,还好意思让我伺候你?还有这俩死丫头,生她们是多痛苦的事?要不你试试?我干活你在家生孩子带孩子?”

“那你最起码把三顿饭给她们喂饱,把衣服给洗了吧?”

“生这俩死丫头我落了一身病,谁来伺候我关心我了?你妈见我生了丫头都没来好好照顾我一天,我容易吗?”说着说着,她竟然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商大伟噤声不语了,他清楚他生了女儿后,父母都不太开心。这不,父母还要他们再生个儿子。因此,他得哄着夏华让她帮他再生个儿子。想到这里,就不再跟她争论,久而久之,也就任其下去了。

这时,全国性的计划生育全面开展了,不死心的夫妇还想生个儿子,就东躲西藏的。小小的燕儿就担起了照顾妹妹的重担。

为了下一胎能生个儿子,父母给妹妹娶了个名叫灵儿。意思就是下一胎准是个儿子,肯定会灵验。

燕儿六岁时,妈妈再次怀上了,开始东躲西藏。于是小小年纪的她就开始生火做饭了,要不然她跟妹妹就得饿着。第一次用火柴点燃稻草干,火苗一下子窜上来,吓得她连忙脱手,稻草干就在锅灶堂外燃烧起来,且越烧越旺,幸好这时商大伟回家及时扑灭了,并教她注意事项。那天她站在旁边看着爸爸一会儿添加柴火一会儿回到锅台上炒菜。默默地看着学着。

翌日,她正式开始做饭了,然,一连两天烧出来的饭都是夹生的,爸爸不但没有批评她,反而夸赞她长大了懂事又能干。这就更使小燕儿有信心做好这件事。

渐渐地,聪明的小燕儿学会了做饭洗衣,家务活做好余下的时间就和妹妹在家里玩小沙袋,跳格子。时间也就这样堆砌成往日岁月,终于有一天,妈妈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回到了家。安静的家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父母的脸上整日挂着满足、快乐的笑容。

商燕儿正出神地沉静在往事中,身后传来一阵凌乱匆忙的脚步声。

她默默地回转头,妈妈和邻居大妈大婶们已然来到她身后,凝神注视着她。每个人的神情凝重,仿佛世界瞬间凝固了。

“孩子,你回来了。”这时,王奶奶也得知了消息,急急地赶了过来。小时候她和妹妹两个人在家时,王奶奶总是不放心,隔段时间就来看看,关心姐妹俩的吃喝拉撒,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第一次洗衣时也是王奶奶教她的,教她先将领子,袖口和正身上的污垢用肥皂搓洗干净,再放在搓衣板上搓洗。

每次王奶奶看到她稚嫩的小手搓洗着厚厚的衣服总不免唏嘘,常常埋怨夏华太懒惰。舍不得年小的燕儿所承受的超负荷工作,因此,得空就来看看姐妹俩,还帮她们做些事情。

记得有一次,夏华出去玩了。把弟弟小商凯丢给她照顾,谁知一不留神小商凯顽皮摔了一跤,额头磕出个大瘤,嘴唇也被嗑破了。贪玩的夏华得知马上从牌桌上下来,回到家关起门就给她一顿没头没脑的痛打。

小商凯痛得还在一旁痛哭,夏华竟然不去管,还是把气愤发泄在她身上。开始年幼的小燕儿忍住痛就是不哭,只听到妈妈声嘶力竭地叫骂。幸亏,王奶奶得知消息赶了过来,及时劝住了夏华,还把她埋怨了一顿。

“你怎么能怪燕儿?她才是个几岁的孩子?你这个当妈的干什么去了?”

王奶奶边责备夏华边将燕儿搂在怀里,她心疼舍不得这个瘦小的孩子。躲在王奶奶温暖的怀抱里,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母亲的温暖。顿时,委屈感动一起涌上心头,使她情不自禁地埋在王奶奶地怀抱里失声痛哭。

从此后,她再也没有叫一声“妈妈”。她觉得有这个妈妈就跟没有这个妈妈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区别。不但没有得到母爱,小小年纪还要承受同龄人没有承受的一切,洗衣做饭带妹妹弟弟。那个生养他们的妈妈呢?则天天野到外面不是打牌,就是看人家玩。

往事不堪回首,王奶奶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由于她教子有方,对几个孩子关心有加,如今孩子都很孝顺她。时常回来看望她。

她每次回来也都会去看望王奶奶,王奶奶也劝她多回来看看父母,不管妈妈在她眼里多么地不堪,终究是十月怀胎将她带到这个世上的妈妈。然,她心里的这个坎永远跨不过去,心里的死结怎么也解不开来。

王奶奶拉着她的手,心疼地望着她。她看到老人满脸的老人斑,都是岁月惹得祸啊!当老人将她的手放在妈妈手里时,她明白了老人的用意。视线转移到妈妈脸上,她也看到妈妈满脸的皱纹,岁月是公平的。瞬间她惊觉,妈妈也老去了很多。

念初三时,父母就因为她是否继续读下去争论不休,商大伟虽说也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不过还是个明事理的爸爸,他清楚知识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坚持要让燕儿继续读下去,夏华则极力反对。一来家里的经济来源本身就是靠他一个人,三个孩子压力大,燕儿若不读书了,就可以为家里贡献了,也少了一份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