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在劲风肆意下昏睡,苍然阴郁。风呼啸、叶婆娑,抱天搂叶纵情翩舞。

色!风雕琢的惨淡灰白,浑浊茫然。万物踉跄,步履凌乱,肆无忌惮的风左拥右抱,裹噬着一切。在昏暗的天地中旋着毫无规则的舞步,风吼叫,物呜鸣,浑然天成一个季节转换的过程。

秦澍瑾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在弯曲的马路上,这片区域的老宅是刚解放不久后建造的,陈旧破败、昏暗潮湿。路两旁小商小贩的叫唤声,嘈杂声此起彼伏。当地话,普通话,苏北话还夹杂其他地方方言。这里是苏北人的集结地,当年苏北人来淘金时就在这片区域安了家。

二爷爷家在马路的拐角处,一眼望去,用木头砌成的外墙早已腐朽,坑坑洼洼。粉刷过的红漆已剥落,只能寻见隐隐约约的红点。

这座三层老宅是二爷爷当年来S城时自建的,如今也跟年逾古稀的二爷爷一样老态龙钟。遵照他的嘱咐,一路向景立制衣厂寻去,那里将是她的生存地。从二爷爷家到制衣厂只有片刻功夫的路程,穿过一条并不规则的马路,在呼啸的风里穿行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

景立制衣厂是租赁了一幢公寓的地下室,大门口,看门的阿婆把她引了进去。拾级而下,台阶最下一层的右边门洞是工人宿舍。从左边大开的门洞走了进去,左边两大间一间是车间,另一间为裁剪间。右边是办公室和小仓库。

整个地下室没有门只有大大的门洞。即便如此,这个地下室也是冬暖夏凉。唯一的不足就是空气质量差,终年不见阳光。

还未到车间就听到轰隆隆的机器声,这个陌生的世界迎接她的又将是什么?秦澍瑾的心里既惶惶不安,又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因为,从今天起,她要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了。

想得入神,一个男声冲破隆隆的机器声,不请自来的钻进耳中。

“不行,今天必须完成!还有你,前片的明线总是做不好,返工重做。”

高分贝的话音还未落,秦澍瑾就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走在路上只是风不息还未感到冬天的寒意,这会儿却觉得好冷。

下意识地循声,朝着那股带着寒意的声音追去,发出声音的男高音,也正拿着打量陌生人的眸光凝视着她。

她将眸光上扬,必须仰头追那束光!因为这家伙比她足足高出一头。

肤色白净,醒目的鼻梁高傲地挺立着,赢得了视觉感官上的胜利。俊脸冷郁,陌生异常。

秦澍瑾不知别人的感觉怎样,至少她就是这种感觉。

他是这里的管理者?将来的日子……念及此,浑身情不自禁抖筛着,慌忙把眸光从那束犀利的眸光里抽回,匆匆离去。

轰隆隆的机器声在身后不间断地响着,来到办公室门口,她的心开始又砰砰狂跳着。虽说里面的人是二爷爷的儿子,爸爸的叔伯弟弟,可也是这里的老板啊!会不会比刚才那个家伙更凶更厉害?

停顿片刻,她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办公室里,一个胖乎乎地中年男人正埋头看着报,

“叔叔!”她立在门口怯生生地叫着。

闻声,秦立雄放下报纸抬起头,

“进来!”

她默默地走了进去,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别紧张!你就是乡下明哥的女儿小瑾?”秦立雄眸光凝聚而来。

“是的!”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细高个女人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总算搞定了,平常嘠聪明隔小宁波不晓得哪能搞的?这趟事情弄得一塌糊涂,还好顾客是个讲得通的人。”

生就一副瓜子脸的她,脸色白里透红。乌油油的,做烫过的时兴短发下嵌着一双灯笼似的犀利,有神的眸子。精巧的鼻下是两片薄而小巧的红唇,不停的一关一闭,入木三分。

女人上着灰色真丝衫,下着棕色小脚裤,显得十分清爽干练。

“辛苦了小芸,事情解决就好。对了,她是我乡下大伯的孙女小瑾。你看安排她做些什么?”

“乡下大伯?”这时,这个叫小芸的女人才拿眸审视着她,“长得倒挺清秀的,不像乡下刚上来的,你看着办吧!”景芸又将问题抛给老公。

秦澍瑾被这个婶婶的一席话,说得又开始不知所措了。

她生的娇小清丽,长得并不惊艳,气质却是舒服宜人。

音落,一个人影晃了进来。

“启平你来的正好。”秦立雄有了主意,“她是我乡下侄女小瑾,刚来什么都不懂,以后你好好教教她。”

“好的,叔叔!”人影晃到她的身后。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秦澍瑾情不自禁转眸,又是那个必须要仰视方可见到冰脸家伙,只见他俊脸平静无波,冷漠依旧。切!长得帅都是这副拽样?

“小瑾,跟启平哥好好学学,他刚来时也什么都不懂,现在都成了裁剪师了,这都是他刻苦学来的。”

秦澍瑾望着秦立雄默默地点了点头。

“去吧!启平带她熟悉熟悉环境。”

秦澍瑾揣揣不安地跟着他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不知为何,此一刻她情愿跟着这个凶巴巴目无表情的家伙走,也不想看到小芸望着她的眼神。总觉得那种眼神流露出她不喜欢的东西。

裁剪间曾长方形状,当中静立着一张长方形的台子,墙边横七竖八地依靠着颜色不一的布料。

方启平告诉她,以后她就在这里跟着他拉布,这个工作需要两个人才能够完成,现在没有活,明天开始正式上班。

后来,她才搞明白所谓的“拉布”是怎么回事。大批量裁剪时是用机器裁,就是把样子先打好,用硬塑纸剪成模型。把布匹一层层摊在桌子上,然后把模型套上去固定好。最后开始用机器裁剪。

这个工作是整个服装厂最简单的工作了,什么人都会。简单方便,一教就会。再说秦澍瑾又没有学过缝纫,只能够做这样的活。真跟方启平在一起干活时,也没见他发过火,似乎一改以前的凶巴巴。就是沉默寡言,冰冷蚀骨,尤其那束眸光,让秦澍瑾感觉比西伯利亚的寒风更刺骨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