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来看看这这张怎样?”方启平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话语里漫着丝丝兴奋。

“衣领……”秦澍瑾摇了摇头,“腰身设计是亮点,修身修得恰到好处!不过,如果让我选择,我是不会选择这一款。”

为何?方启平拿眸探问。秦澍瑾天真凝视着他,奇怪之前的敬怕不知逃到何处。“衣领和腰线之处有点说不出的……”

他领会,伸出手,纤长白皙的手指夹起设计图送到自己眼前摆正,另一手捞起笔,在衣领处涂鸦了数笔,递给秦澍瑾。

秦澍瑾惊讶地看完,抬眸点了点头。

“你跟服装有缘。”方启平启口,话匣一开,滔滔不绝。

“你会成为一名厉害的时装设计师。”秦澍瑾一脸无邪无害,语气里飘着满满的崇拜,无数次在电视里看到模特们穿着时尚漂亮的时装走T台,美丽又自信。

方启平牵了牵唇角,勾起浅浅笑意。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设计图,

“这些都是空闲时间设计的。”音落,把一张张设计图摊开,让眸光贪婪的秦澍惊异个够。复坐定,夹起笔,进入新一轮的构思中。

秦澍瑾不再说话,满心的敬佩油然而生。除了工作,方启平将时间都花费在服装设计上。

成功不是一蹴而就的,它该有多少次的失败与否定,要用多少的时间堆砌而成?坚信方启平只要坚持不懈就一定会获得成功。

随着时光流失,秦澍瑾又有了新发现,方启平除了设计,每天必到桥上呆愣,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将大脑清空。

起初,她认为方启平在构思设计图,渐渐地她不这么认为了,觉得他好像还有什么心思,可她唯有紧紧地跟在身后,陪着他无声地喝着任性的秋风。

每次两人都是默契地,静静地望着河水,静静地陪着时光走过白昼,走向黑夜。某一刻,秦澍瑾幡然醒悟,其实这样的状态很好,既能够使心沉静,也不会影响到他。

地下室里终年无日光,昼夜不明地必要开灯。车工们也是白昼不分工作着,做好了一批就睡觉,睡醒了再继续干。倘若不看钟表的话,唯有走出地下室才能够辨别白昼黑夜。

这些勤劳的打工者出来的目的是赚钱,在那个多劳多得计件的年代里,只有多做才能够多得。因此有些人忙得连饭都来不及做,金钱甚至使他们忘记了饥饿。,

秦澍瑾的生活状态:从二爷爷家出来,到厂里第一件事就是把办公室收拾干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后再去裁剪间干活。

这一日,办公室整理好后,惯性地朝裁剪间走去。里面悄无声息,灯光下,方启平头耷靠在椅背上,鼻翼和谐抽动,均匀的呼吸告诉她。他亦进入睡眠,是那种入睡不久的状态。

又绘了一夜的设计图,秦澍瑾得出结论。为了设计出理想的服装,拼得昏天暗地,放弃多少睡眠时间?她心潮翻涌,久久不得平静。怔怔地望着方启平,视线在设计图上久久停留着。待心趋于平静后,悄然离去。

她该去哪里?早就听说夏光来了景立制衣厂,从小她就喜欢这个斯文,满脸笑意的小哥。既然没活干,就有时间找他玩了。常听二爷爷夸小哥裁缝活好,做出来的成品又好又快,叔叔很赏识他。一碰到难题都会找他探讨。

来到车间,不见夏光的身影,里面的人告诉她,夏光回宿舍做饭了。宿舍里既没煤气又不能放煤炉,怎么做饭?她真的想象不出,何不趁此看个究竟?于是就兴致勃勃地来到男宿舍。

“小哥,小哥!”叫了几声,依然不见应声。男宿舍空无一人,第一次来这里,里面除了几张床铺外,还有一张不知谁从外面捡来的废弃的书桌,长长的桌子上,杂乱无章地放着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和几只电饭锅,把个桌子挤得水泄不通。

床上被子造型各异散乱着,衣服袜子等如天女散花,仿佛象征性地给已不堪的床上来些点缀。地下的塑料盆里放着换下的衣服,满屋飘散着臭袜子和男人的特有的异味。

唯有一张床上的被子是折叠整齐的,也没有散乱的衣物。似乎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还有一本书安静地“躺”在枕头旁,秦澍瑾的眸光被书吸噬过去,不由自主走近。

她看到了那部等待着她的《巴黎圣母院》,此一刻,忘了来此地的真意,捧着小说书跌进文字中。

上学时,曾听老师讲过这部小说,对人物有初步的了解。

方启平轻易是不会进宿舍的,那里的杂乱和臭气熏天是他无法容忍的。然,除了这里他能够住哪里?秦立雄要他搬到他家去,被谢绝了。叔叔把他从老家带到S城,教他学会做衣裁剪,精心地培养。他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还能够再麻烦给他添麻烦?本来他可以睡办公室沙发的,怎知半路上杀出……

一个女人的身影在眼前晃动,撵之不去。

想到她就感觉如刺哽脖,不知道她回去后,还回不回来了?但愿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她,否则心头的那根刺永远扎心般疼痛。

他现在唯有一个目标,努力学好裁剪,学好服装设计,创造机会再去国外深造。冥冥中被惊醒后,想起昨晚修改了西裤的版型,准备让夏光做一条样衣看看效果。在椅子上愣了愣神,起身出来找夏光。

还未到宿舍,剑眉早已绷紧般生疼,象一根快要离箭的弦。因为那些讨厌的“家伙”又如臭苍蝇似的向他亲切地扑来,就象那个女人执拗般的纠缠。被在乎被爱的感觉应该是幸福的,而他却感到无比的难受,除了无力承受外别无他法。

男宿舍里,夏光的身影无踪,出乎意外地,秦澍瑾正坐在床边,捧着每晚睡前翻看上几页的《巴黎圣母院》聚精会神着,长长刘海完全遮住了整张脸,即便这样,也完全肯定她已将心完全融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