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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媳妇来啦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句凄凉的爱情诗《长恨歌》中的话,谁想到在我今天接媳妇的事情上却应验了!原来弟弟焦急地来寻找我的原因是亲人早已到了,到我家了!他从县汽车站追来的,说是估计我奔到这里来了。

我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压低嗓子认真问道“真的?来啦?”

弟弟答道“来啦。真的!”

这咋回事呀?我疑惑地看着弟弟。弟弟解释道“人家去媒人家里啦,从媒人那儿来的!”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又似乎又不太明白,就问“为什么……咋从那里来呢?”

“别问啦,回去说吧。快回!”弟弟催我,说人已来了,让我起赶快回家。

然而,在回程途中,弟弟已告诉了我事情经过。原来是媳妇他们几个人下了火车后,直接去了媒人家,欲和介绍人一起来我家,他们说这样做比较符合常规。哎!看来我的路白跑了。然细一想,这倒也不甚奇怪,异地他乡,总是老乡亲嘛。给我介绍媳妇的是个外地人,是媳妇娘家那儿的一个老婆婆,早年嫁到我们这儿来了,听说是那兵荒马乱的年代,随着一个在她们家乡当“伙计”的小青年,也就是打工的人,私奔到北方来的。如今独身寡居,老头子早已不在人间。她的几个儿女也光景过的不宽裕,基本不管她,而她自己年令也已大了干不了活儿啦,就瞅空儿给人家说个媒拉个纤的,把老家的女孩子弄几个过来,从中得几个谢媒钱,把日子往前走。

我和这老媒婆认识,还是通过弟弟的一个朋友介绍的。那朋友他有点小手艺经常在外面跑,便碰见了这个老媒婆。于是他把我的情况给媒婆老说了说,让她把她们老家的姑娘给我介绍一个过来。她一听就满口答应了。但老媒婆的话开始我不大相信。遥遥千里,没有那么容易的事吧。阶级斗争,地富子弟,谈何容易!人家女孩儿愿意吗?可老婆子说行,那边的女孩儿都想来这边。至于成份嘛,到时候再说,可以想想办法,把她哄过去。我一听就摇头,说不行不行那是骗人。而媒婆却满不在乎,说她包能办成,以前也这样办过,最后还不是安安静静日子了!“没事的,你放心!听姨的。”她膘我一眼,信心十足地鼓励我。

弟弟朋友也说,那就试试,说不定能成呢!“反正你现在也没其它门路,权当瞎碰呢!”他劝我别放弃,试一试。

幸好,我和父亲一商量,父亲却也同意,并说他去找找村里那个在公社机关食堂做饭的人,让他在下面给公社里那位管结婚证的人私下讲讲,请他帮忙把成份瞒哄一下,就说是上中农,别讲是高成份。

结果,那人也答应了,说这是好事,“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风险是有点风险,但一般只要结了婚,也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了。女孩老家条件那么恶劣,在咱这儿她们都会安心过下去不会又跑回老家去的。

嗨!这还真应了那句古话“用心栽花花不成,无意插柳柳成林!”我这一试一瞎撞,婚姻居然还成了!把一个漂亮姑娘从千里之外给我弄来了!真的,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媒婆老儿,从心里感激她。当然,我们村那位老乡帮的也是个大忙,没有他在下面运作,这事恐怕也成不了。这是后话,暂目不表。

听到弟弟说人已来了已到家中,我悬着的心咚的放下了。“那就好那就好!”我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烦恼烟消云散,仿佛春天百花盛开阳光灿烂一片美景。我乐滋滋地望着车窗外,恨不得一步踏回去……

当我的脚一踏进家门,便碰上了父亲那焦灼的目光。他向我摆摆手,指了指为我早已准备好的婚房,小声说“在里面!进去吧!”可能父亲又怕我说错话或失了礼节吧,他紧走几步又追了上来,也跟着我进了屋子。弟弟则留在了屋外,他说了声“我就不进去了,看有啥活儿要干。”抬脚往后院走去。

“啊啊,这是我儿子……”父亲抢先一步,向屋内的人做介绍,说明了我的身份“大儿!大儿子,快,这是你岳父!这是你媒人姨姨!这是你……”他指着屋内唯一的女子对我说“你,你媳妇儿!嘿嘿……”

父亲满面笑容,一一向我介绍完后便退到了一边,陪着笑对媒婆说“他姨!那你和娃们说吧,我先忙去了!”

媒人老婆子笑道“去吧去吧!这里没你事了!”一句诙谐的话打发了父亲。

我这时忽然心又有点咚咚,幸好不是很厉害,反倒很象一只鸟儿在欢叫。我便忙上前向岳父先问了声好,随即又向媒人弯腰致谢。与此同时,我的目光早已从眼角溜走,跑到我那媳妇儿身上了。在那圆脸上扫了一眼后又连忙收回,我怕失了礼节,让他们见笑。

这时,媒婆笑嘻嘻的和我说了几句话后,又挤着眼和岳父交换了个眼色,便一前一后地出去了,说“你俩聊,聊……”。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目送他俩出去。只是岳父的背影让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个头不高,是典型的男方人的身材,这不奇怪,那边的人都个子不高但智力很高。然让人略为伤感的是,岳父的背已经微微驼了。他年令还不很大呀,今年才五十不到,还不是背驼耳聋的时候哇。他尖尖的鼻子,鼻梁高耸挺直,很象个有权柄的人。我听父亲讲过,从面相上看人,如果鼻梁高且挺的人肯定是个当官的命。那么,岳父他必定也有点权吧!后来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错,岳父果然有点地位,他是他们生产队的小队长!哇!这也不是个小官呀你可别小瞧!实际上生产队长在当时还真是个实权派人物,他手中的权利对一村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于是我便暗暗佩服他。只是有一点让我不甚赞赏,他的头顶上不知怎么的却已经拓出了一片不大不小的运动场,光滑明亮,那儿的原住户都已搬了家,不见了那黑油油的头发了,让我感到茫然。我就想,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他家很富呀?听父亲讲过一句俚语,说是“浓发无宰相,秃顶多富翁。”意思项上发少的男人必定家财万贯。可是,如果岳父家是“富翁”的话,他也不可能坐上生产队长的位子呀!这个问题无法解释,很难自圆其说父亲那句格言。岳父脚上穿的那双“解放”牌黄胶鞋,跟我们家乡的风俗高度一致。我们这儿的男人,也大都脚登一双草绿色军用胶鞋,图的是这种鞋结实耐穿。它其实并不一定是军用鞋,只不过人们都习惯了叫它“解放鞋”,以为是军用鞋吧,这倒也无关紧要。这种鞋帮子是帆布做的,底子是橡胶材料,很结实耐磨。……

行啦!别胡思乱想啦!我把目光收回来,很急切的自然而然地停留在了屋内的女子身上,她是我的未婚妻,这可是我的主要方向啊,是我为之奋斗争取的唯一唯一目标哇!

这时,女子也抬起头来瞥了我一眼,还没等我接住她那目光,她便又條地一下收回去了,抽走了她那一束也许是醉人的目光。

哎,快,别泄气!我忙不迭地穷追不舍地把眼光随过去,意欲擦出电光石火,然后是情意绵绵……然而,很失望,她却已垂下了眉毛,不再望我。

尽管如此,她那弯弯的眉毛之下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让我看了个清清楚楚分毫不漏。

我没有想到,她的容貌竞与相片上的高度吻合。圆圆的脸弯弯的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眼皮重迭线条优美,是那种俗话叫做“双眼皮”的美目与秀眉。唯有一条,那不甚丰满的身子,显得整个人有点单薄,清瘦。个子也不高,比我还要稍矮一些。我揣测,这一定是山里生活差营养不良的后果。

不想那些了!我按捺住凌乱的心情,理了理思绪,轻声问她“你们几点下的车?车上……人多吗?”

女子抬抬头,又很快低下去,不敢正视我,有点不自然地回答了一句几点下的车后,便不再吱声了。

我又问“你叫杏花吧?”也是为了活跃气氛,她的名字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她低声回道“嗯!你还不晓得吗?”她用地道的南国老家方言回答我,地方味很浓很生硬,但我没费多大神就听出来了。心有灵犀嘛!

“知道知道!”我忙对媳妇说“可我怕叫错了……杏花!嘿嘿,嘿嘿!……”干笑两声。

瞧,瞧瞧!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没有逻辑性啊我这样说话!

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心想这瘦瘦的女子脑子倒不甭,一句话反而把我问住了,反将了我一军。嗨!真是的,不能轻视她!

于是我在脑子里寻找第二句话,准备找出来后先评估一下再讲。待我想了一句“你坐车累不累”这句话,觉得还比较符合命题,适合眼下的场景,正准备讲出口时,我的姐姐进屋来了,她对我说道“吃饭去吧!早晨走那早的,肚子该饿了吧!”

我望望杏花,咧嘴笑笑。准备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