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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刀捅鬼子

“抗日十人团”创建之初,其主要任务,一是组织发动群众,动员参加新四军游击队,打击汉奸,摧毁日伪政权;二是站岗放哨,护卫本乡本地百姓的安全,好让大家安心生产,为扩军“支前”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比如宣传动员、筹集粮秣、柴草、鞋袜等;三是调解群众纠纷,维护地方社会秩序;四是瞅准机会消灭零散的日本鬼子,打击敌人嚣张气焰;五是培养锻炼地方抗日干部。一开始不仅组织不严密,大家平时还要在家里侍弄庄稼以保障一家人的基本生活,只能自发地在晚上,或是农闲时节参加训练。所谓训练也不是学习军事,枪法,投弹什么基本军事技能的训练,而只是活动活动拳脚,在老武艺人的传授下,练练简单的拳法、棍法等传统武艺,聊作健体强身之用;而且武器弹药极其缺乏,只能依靠村寨堡垒,凭借大刀、鱼叉、长矛、土铳等冷兵器代作武器,与盘踞在田店、罗店、宋河一带的日军,开展灵活机动的武装斗争。

此时的杨秀山、许有强们还只能算是初生牛犊,对怎么去抗击日本侵略者,保卫自己的家乡,保卫自己的土地,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样下手才好,只能是边摸索,边实践,边总结。有一次,人们正在禾场上用石磙打谷脱粒,两个日军也许是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中国人放在眼里,也许是分散下乡“打野食”来了,当他们看到禾场上有几个妇女正在挥舞扬叉翻弄稻草的时候,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要这几个“花姑娘”,这无意中给了他们这些“抗日十人团”的成员一个练手的机会。这两个日本鬼子做梦都没有想到,打谷场上的人里面,竟然藏有杨秀山等几个“抗日十人团”的队员,当他们追着这几个妇女要“花姑娘”的时候,这也激起了大家的一阵愤慨,纷纷跃跃欲试。当时杨秀山看到这幅情景,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使眼色,几个队员便一拥而上,围住这两个日本鬼子,挥起扬叉、耙子,冲担等劳动工具来就是一顿猛砸猛打猛戳,不一会儿,一个鬼子就腿一蹬咽了气儿。杨秀山原本只是打算让这两个鬼子吃点儿苦头,受点儿伤,让他们没有威胁的力量了的时候,就绑了送到新四军游击队的指挥部里去,没想到这鬼子还真不经打,就这样三打两戳的一下子就没了气儿。只好连忙叫大家住下手来,将剩下的另一个没死的鬼子,连人带枪地一起绑了送到不远处的丁家冲新四军游击队。这里有一支刚刚成立不久的“应城抗日游击队”,队长名叫孙耀华。见杨秀山他们活捉了一个日本鬼子,还缴获了两只“三八”枪,连忙表扬了他们“这事儿做得好!”,组建队伍正需要武器,并要他们赶紧回去把那个死了的鬼子立即埋掉,不留痕迹,如果被其他鬼子发现那就麻烦大了,他们一定会来报复的。嘱咐他们说:“不仅要杀掉鬼子,更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杨秀山们听了孙队长的话,立即赶回去到树林里挖了个深坑,就把那个死鬼子埋掉了,然后用树枝将地面扫平,撒上一些败枝烂叶,还叮嘱大家要守口如瓶,谁也别往外说。

驻扎在宋河的日军,命令辖区内所有的人民群众都必须随身携带“良民证”,而需要办理“良民证”的老百姓就必须得上交粮食作为手续费,不交粮食就不给办理,而没有“良民证”又是要被杀头的,日本人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盘剥敲诈中国老百姓。照这样算下来,每个乡就得交出至少五石粮食来,全区有二十多个乡,一共要交出一千多石合几十万斤的粮食来给鬼子,这叫中国老百姓谁心里都不会愿意,因为鬼子们吃了这些粮食是要来杀中国人的。可不交又是不行的,怎么办呢?大家开始发起愁来。杨秀山跟“抗日十人团”的队员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因为这些粮食中也有他们各家各户的一份,所以这些血气方刚的队员们比谁都要不愿意。大家凑在一起商量道:“这些粮食坚决不能给鬼子。”“让他们吃饱了就来杀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休想!”

于是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设计出了一个既不让日本人抓住大伙儿抗拒不交粮食的把柄,又要让日本人得不到这些粮食的计谋良策来。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抗日十人团”的队员们就埋伏在了离宋河不远处的铁匠铺附近,当送粮的群众队伍敲锣打鼓地用小车拉着粮食,刚刚来到铁匠铺附近时,杨秀山一声号令,埋伏在这里的“抗日十人团”队员们一跃而起,又是放枪,又是放火,又是炸鞭炮的猛一阵闹腾,送粮来的老乡们按照先前约定好了的方式,连忙调转头去纷纷四散的跑开了,把真正的粮食又悄悄地拉了回去,只扔下一些秕谷、糠壳、稻草等一类没有多大用处,而又容易燃烧的东西来,供队员们放火烧掉了。这是因为当地土匪多如牛毛,拦路抢劫是常事儿,他们就利用这个有利的条件,假借土匪拦路抢劫的名儿,不仅保全了这批粮食不落到日本人手中,老乡们还顺势收回了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过后,乡保长们一个个有的吊着胳膊,有的头上缠着绷带,全都假扮着自己受了伤,哭丧着脸的来找日本人“告状”,说这可不是他们不愿意交啊,而是收集来的粮食全被“土匪”们抢跑了,老百姓手里本来就没有多少粮食,好不容易收集拢来了这些,却又被“土匪们”抢跑了,你让我们再上哪儿去找粮食呀,你们有枪,去找那些土匪们要去吧。这不仅让日本人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个粮食被抢的事实,还给那些危害百姓们的土匪埋了一颗地雷,好让日本人去收拾土匪。这真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妙计。

可这日本人绝不是吃了闷亏就算了的主儿。自从日本鬼子驻扎在罗店街上以后,经常出动,四处“清乡”和“扫荡”,捉拿共产党人和抗日民主义士,抢夺粮食和其他一些生活物资,干扰破坏抗日根据地的建设,打扰老百姓的安宁生活。日本民族喜好泡澡,抢劫老百姓时,首先把人家家里的水缸抬走,回到据点里后盛水洗浴。有一次,日本鬼子“扫荡”到了许家坝,不仅抢走了村里人的一切生活用品,还发现了许有强家制作豆腐用的几口大水缸。鬼子们围着大水缸,高兴得“呦西呦西”地直叫喊,最后还把这几口大水缸全都抬走了。这要放在平常,再去买几口回来继续做豆腐也就算了,可当时由于日本鬼子的侵略和抢掠,致使人心浮动,无法进行任何正常的生产和生活等活动,市面上根本就没有水缸可卖。其实,由于生意萧条,即使街上有水缸卖,许有强手上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得回来。可日本鬼子不由分说地就抢走了他们家得以谋生的家伙,就这样一下子断了许家的生路,许有强于是怀恨在心,心想,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那帮日本鬼子,敢抢我许有强的东西,那就让你们付出一定的代价吧!于是他就思谋着想要搞他一家伙出出自己的气儿。

当许有强把自己的想法跟杨秀山说出来的时候,杨秀山不但不支持,反而还阻拦道:“不就是一个大水缸嘛,用得着去冒那个危险找日本人要回来吗?被日本人抢去的东西岂是你要得回来的吗?你要知道那可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呀!日本人就是一群疯狗,小心水缸没要到,反被他咬一口。反正现在日本人来了,生意也做不成了,大家连命都难保全,有谁还会吃你家做的豆腐呀!如此一来,你要水缸还有什么用呢?不如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再说。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保住了命,以后想做什么都行。如果连命都保不住了,还谈其他的有什么意义呢?”

“上次咱们不就轻轻易易地把那两个鬼子干掉了吗?你这次怎么就这样胆小谨慎起来了呢?”许有强不以为然地说道。

“上次能干掉那两个鬼子,是因为他们落了单,咱们人数上也占多,再加上他们的心思都在那几个妇女身上,这才让咱们占到了便宜,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现在说的是到鬼子据点里去要水缸,跟上次相比,除了人和,其他天时地利咱们全不占优,三项去了两项,这事儿就没法干了。还有,等你到了他们那儿,他们不仅人数上占多,而且一看到你去,只怕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手上又有杀人的武器,你说这不是去丢命,那又是什么呢。”杨秀山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地说道。

许有强又说:“我就是想去找日本人把他们抢我的水缸要回来嘛,谁说去丢命了,这跟保命不保命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得那么怪吓人,好像谁的命不值两个铜钱似的。再说即使现在做不成生意了,也保不准以后也不能做啊?我宁可把水缸放在家里空着,也千万不能便宜了那帮小日本鬼子!凭什么我们中国人的东西要被日本人白白地抢走呀!”

杨秀山说:“你仔细地想想啊,就凭我们这赤手空拳的十来个人,想去从那帮荷枪实弹的鬼子手里把水缸要回来,只怕是你连命都不想要了不说,还想让大伙儿去给你填坑吧?你看看帮那日本人他们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人,他要是正常人的话,又怎么会跑到我们的国家里来烧杀抢掠,奸淫妇女,而不在他们自己的国家过平静安生的日子呢?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是疯狗,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为什么要去跟那些魔鬼拼自己的性命呢?”

“谁说要去跟鬼子硬拼啦?我是想瞅个机会冷不丁地搞他一下子,搞完了就跑。你以为我比你傻呀?你怎么只想着咒我死呀死的,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话呢?”许有强不服气地道。

“郭乡长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们先保存住实力,等力量壮大了再跟鬼子去拼。不在乎这早一时晚一时的,等我们的力量壮大了,还怕不能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那些被他们抢去的东西又带不走,到时候不就可以轻易地拿回来了嘛。我倒是想对你说点儿好听的,可那鬼子能让你好过吗?”杨秀山耐心地劝他道。

“你这个胆小鬼不去算了,反正不是你家东西。石磙,碾子、扬叉,你们三个敢不敢跟我一起搞他一下子去?”许有强见说不动杨秀山,于是就招呼起另外几个伙伴儿来了。

三人说:“还是听秀山的吧,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赤手空拳的,去了只怕是还不够那帮杀人不眨眼的日本鬼子塞牙缝的呢。”

“好,你们这帮胆小鬼都不去算了,那我就一个人去!”许有强挺不高兴的说道。

本来以为这许有强只是嘴上硬,说说而已,哪敢想他真的要去找日本人去讨要水缸,恐怕他也是未必有这个胆量的。可谁曾想到,这许有强不仅嘴硬,还横下心来想道,既然我这话已经说出口在外了,那绝对是不好收回来的。有谁见过吐在地上的痰能够舔回来的呢?这次要不去出这口气,我许有强哪还有脸面在这帮兄弟里头混呀?于是,他就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一个人去碰碰运气了。他假装成赶集的样子,天天在罗店街上转,用以寻找对日本人下手的机会。

俗话说,机会青睐的总是有准备的头脑,这种机会也说来就来了。这天,罗店街上本来就只驻有日军的一个中队,也就是百十来号人吧,突然地有一天,日军的大部分人马外出,大概是不知又到哪儿去支援别处的日军“扫荡”、“清剿”去了,只留下来几个人看家。许有强心想,不就是去找日本人要回自己的水缸嘛,我就跟他先礼后兵,先给他们讲讲道理,这水缸给你们白白地用了这么久了,还不要你半分钱的租金,我们中国人的俗话说,好借好还,怎么着现在也该是你们给我还回去的时候了。既然你们没工夫给我还回去,那我只好自己亲自来拿回去总该可以了吧?又不要你们动手,只是劳动劳动我自己而已,你们还有什么不好想的,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话好说的呢?

他想得倒是头头是道的,可真的一下子要面对手里拿枪的日本人,心里边就禁不住地有些胆寒起来了。他的心里怦怦地跳动着在想,要是日本人不跟你讲道理那可该怎么办呢?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其实秀山也说过,这日本人根本就是不讲理的,要是他们讲理的话,怎么又会跑到别人的国土上来烧杀抢掠,到别人的家里来横行霸道,奸淫别人的妇女姐妹,抢掠别人的东西呢!既然他不讲理,我也就没有必要跟这帮矮矬子讲什么道理了,因为跟这帮日本人讲道理根本就讲不通呀!

这天黄昏时分,日军又开始入浴了。

当下许有强瞅准这个机会,身上藏了一把杀猪刀,来到了日军驻地,先是在日军门外悄悄地撒上用收集来的空酒瓶捣碎的玻璃渣子,然后冲到屋门口,拿手比画着跟那帮日本鬼子大声地嚷嚷道:“听我跟你们说,这几个大水缸是我家里的东西,被你们拿来用了这么久了,也该让我拿回去自家用用了,我还要用它来做豆腐卖钱过日子呢。我就不说你们耽误了我的生意,也不说你们不该用我做豆腐的水缸来泡澡的话了,我这人讲仁义,也不要你们的租金,也不要你们亲自给我动手还回去了,我今天自己来拿回去就好了。”

那帮日本人可能是平时横行霸道惯了,老百姓见到他们全都是绕道走的,没想到今天突然会有一个不怕死的中国人,胆敢主动来到他们面前跟他们说话,说的是什么他们自然是一句也听不懂的。于是“哇啦哇啦姨妈死”地也对许有强说了一大通。这日本人说话许有强也是一头雾水地没听懂半个字儿,于是又比画着跟那帮日本人说道:“我们中国人讲,借人东西要还,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你们要是借了不还的话,下次就没有人再借给你们东西用了。老人们常说人无信不立,你们要是借了我 的东西不还,那就是太不讲信用了,一个不讲信用的人怎么能在这个世界上站得住脚呢!不讲信用的人他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是疯狗,是魔鬼!”他尽情地宣泄着自己内心里的不满情绪,哪顾得上那帮日本人嘴里在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呢。

日本人又是一通“哇啦哇啦姨妈死”。

第一次许有强不知是没听清呢,还是没在意,这次可是听得真真儿的,日本人不但不想还大水缸给他,还咒他姨妈死!他这一下子就来了气,这帮日本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凭什么借人东西不还不说,还咒我姨妈死,我姨妈招你惹你啦?太可气了。我今天要不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们这帮该死的日本人应该怎样学会做人的话,我就是姨娘养的!

说时迟那时快,许有强抽出藏在身后的杀猪刀,手握着杀猪刀把猛地夺门而入,只见一个光着屁股的日本人这时正从水缸里站了起来,他就使劲地对准这个赤身裸体的鬼子迎面一刀捅了过去,这一刀捅在了那个日本人的胸脯上。许有强捅这一刀的时候手有些发抖,因为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人,本来他是想像过年杀猪那样地捅到他心脏上的,可由于手发抖得厉害,这一刀没有捅到心脏上,而是斜捅到了他的胸脯上,不能叫他立马就死掉,这下更让他心里发慌起来了。可他马上转念一想,这日本鬼子根本就不是人,他们只是一群发疯了的野狗!秀山说得对,对于疯狗你如果不杀它,他就要反过来咬你一口!如果被野狗咬上一口,那可是要丢命的!此时此刻他也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受伤的日本人在挣扎,其他的日本人在跃跃欲试,准备起身向他扑来,于是他连忙抽出杀猪刀,向第二个鬼子捅了过去,虽然手上还是有些犹豫、发抖,但他终归是坚决地将杀猪刀向另一个鬼子的肚子上捅了过去。第三个鬼子是在逃跑的时候被他一刀捅在了屁股上,然后又补了一刀才死掉的。这个鬼子明显地是想跑去拿枪的,如果让他拿到了枪,哪里还会有许有强的活路呢?于是他这才毫不犹豫地一刀捅在了他的屁股上,怕他不死,还在他的肚子上又补了一刀。余下来的日本鬼子顿时一阵慌乱,这时候纷纷慌不择路地向外逃去,刚好踩在了门口的碎玻璃渣上,顿时被地上的碎玻璃渣扎得脚上鲜血直流,没跑多远,就跑不动了,被许有强一阵砍瓜切菜,一众“皇军”来不及任何抵抗,便赤条条地倒地而亡,只有魂魄才能够回到他们那东瀛的老家去了。本次除了一个烧水的日本兵穿着短裤趁乱逃脱去报信以外,其余的六名日军全都丧命于许有强的杀猪刀下,真正地成了刀下之鬼,也让他狠狠地出了一口淤积在心头的恶气。

他的恶气倒是出掉了,可他哪里曾想得到,等待他的将是日本鬼子的疯狂报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