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三月,天气渐渐暖和。有时候虽有风,但那风却象老婆婆的手,扫到人的脸上,虽然僵硬,可有气无力的。做工程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就到了建筑的黄金时期。
五女现在在古城镇初中新学校工地上做了监工。不知道的说五女运气好,找了个轻省活计,但没有几天,工人们都知道了他和马书记的关系,大家就都叫他二老板,表面上很是恭敬。说是监工,其实五女对建筑行业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也就这里跑跑,那里转转,听听大家说些笑话,工地的工人其实都是农民工,没什么文化,白天干活,什么也不想,到晚上了,大家就撂笑话,但撂的大部分是酸笑话。时间一长,就有的憋不住了,叫笑话给勾引的浑身不自在,胆子大的就给五女要几个钱,跑出去找个发廊小姐发泄;胆小的偷偷钻在被子里,自娱自乐。
五女长这么大,哪里当过这么大的家,几十号的人每天看着他的脸色干活,他就不知道是哪个干多了,哪个在偷懒。所以活虽然轻松,可他还是后悔怎么就拦了这么个差使。
其实五女后悔的不仅仅是工人不好领,那天他去镇政府见姐夫武科的时候,姐夫武科说的那些话也叫他感觉有点怕,他就没料到,姐夫竟然是那样一个有城府的人,平时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
原来说好的要五女找个人去承包工程,可是五女见了武科后,武科给他说,算了,字我已经签了,后天工人们都就来了,你没事就看看吧,那有啥事我自己给包工程的说。五女就问,不是不好办吗?我把人都找好了。
武科说,也就鸟大的事,我办好了。那时候我是怕晋镇长那毛头小子碍我的眼,狗日的那后台不一般,我要防着点他,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的,可是心里还是有个小九九的。后来我从工程款里弄了两万,把他打发出去了,说不定现在在哪里游山玩水呢!说完,是一阵自豪爽朗的笑。
五女问,那工程款不是不够了?
武科一笑,那你说多少是个够?
五女说,我哪里知道,你不是说总共是一百多万吗?
武科说,还是啊,一百万够不?八十万够不?六十万够不?没数,我说多少就多少,没数的。
五女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可心里老是不踏实。
今天已经是快二十天了,五女好像对工程有点熟悉了,谁一天应该做多少活他心里也有了数,哪里用多少料也算明白了,可是就是因为熟悉了业务,到中午的时候,他和包工头发生了争执。
吃了早饭,五女没事还是转悠,先是想去看了看拉沙的车来了没,路过学校饭厅地基,忽然听见有几个工人在议论,好像是说地基的圈梁有问题,和的水泥太少了。一个问,那包工头知道不?另一个说,知道了,说是就那样。一个又问,那不怕出问题?另一个不屑一顾,说,怕球呢,头头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干,天塌了砸的是高个子。
听完了,五女算是明白了,就拿了一块砖,在水泥地基圈梁上砸了几下,没想到砖块好好的,圈梁倒是掉了层渣子。扔了砖块,五女就去找到包工头李子杰,问,老李啊,我看那圈梁怕是不行吧?
李子杰问,怎么了?
五女说,怎么了?我看要出问题的。配料太少了,还没有砖结实。
李子杰说,没事,就三层高,那圈梁还不就是个摆设。
五女说,那不行,要出了就是大问题,我们都逃脱不了干系的。
李子杰说,球干系,没事。
五女说,那里面将来住的可都是学生,出事就大了。还是砸了再弄吧。
李子杰一听,火了,说,马书记怎么找你个憨憨小舅子啊!砸了你掏钱啊?
五女不饶他,说,我又不是包工头,轮上我吗?
李子杰说,你还知道自己不是头啊?你就是半吊子,知道多少钱是我的,多少钱是你的不?
二人争吵了半天,李子杰就给马书记打电话,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马书记就叫他把电话给五女,五女接了,听见电话里姐夫说,五女啊,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什么事有老李说了算,你要实在没事了出去玩几圈麻将,工资少不了你的。说完,就挂了。
其实马武科一听也很生气,心说你个五女真的是憨憨啊,虽说是国家盖学校,这现在承包了,不就是私人盖啊?多花的钱从哪里来嘛!但碍于小舅子的面子,他还是说的较委婉。
五女就感觉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候,五女的爹来了,在工地找了一圈,看见他在和李子杰吵,也没说话,就在一边等。五女吵完了一看爹来了,就没好气的问,爹,你来做啥?
五女爹没回答他,只说,在一起的,有什么大事小情的,慢慢说才对,为啥非要吵起来。
五女说,爹,你不懂,不要问了。你来有啥事?
五女爹说,也没啥大事,就是村里要修油路,一家一户要摊钱,家里没了,我想叫你拿点。
五女说,村村通公路不是政府补贴,老百姓不花钱吗?怎么还要老百姓交钱?
五女爹说,那是一回事,现在村里想趁这个机会,把自己村的巷道也硬化了,村里现在划算的是把砖窑承包出去,那钱给大家补贴了,再给上面要点,剩下的家户摊派一下,初步定的是每户二百元。
五女一听是那事,说,那是好事,要不下个雨什么的,车子都进不去村。我的工资没发,可是姐夫给我的工人临时借款我还有点,你拿上三百,那一百给娘,家里买个菜啥的。
爹接了钱,要走,就还是吩咐了五女几句,不要和别人闹矛盾,在外要和气。话没说完,五女有点烦,说,知道了知道了,就把爹劝回去了。
中午的饭五女没吃,一个人在宿舍睡觉;到了晚上,他还是没胃口,跑到工人宿舍。工人白天累的要死,可一到晚上就来了精神,酸笑话一个接一个,见五女来了,都叫,让二老板来个酸的。
五女摆摆手,球,我哪里来的那东西,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