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的二胡尾音在耳畔久久回荡,像是被感染了某种情绪,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杨公页隐约觉得龚白雪的情绪不对,不禁侧目看了龚白雪一眼,才发现龚白雪的粉腮上泪水潺潺……
迎着白墙下微弱的灯光,晶莹剔透的泪水滑过龚白雪的脸颊,尽然让杨公页的内心轻微的一颤……赶紧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了龚白雪。
“擦一擦吧。”
“让你见笑了。”龚白雪接过纸巾,凄然一笑。
“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这首苔上雪,又勾起了你对往事的回忆。”杨公页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
“谢谢!”龚白雪没想到杨公页这么善解人意,由衷地说了一声感谢。
“听了你们之间凄美的故事,我有被感动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以你们之间的故事为原形,写一部长篇小说,可以吗?”对于杨公页突然的要求,龚白雪不知道怎么回应杨公页。
“我和一凡之间有什么好写的?”愣了一会,龚白雪才缓缓地反问道。
“当然有。”杨公页肯定地回答。
“我想用你们的故事,告诫那些沉浸在爱情里的男女,物质和爱情比起来,只要能够在一起两情相悦,物质其实真的没那么重要。”杨公页真诚地说。
“我支持你。”听了杨公页的话,想起她与谢一凡说过的话,眼泪又冲盈了眼眶,一边流着泪一边频频点头,风在吹,泪在飞,笑靥挂在唇边。
“谢一凡,我们俩虽然未曾谋面,但我知道他在举起枪的那一刻,内心一定也在后悔,只是覆水难收,所以,我相信他在天国一定也会支持我的。”杨公页沉默了一会说。
“你说得很对,紫霞山巅之上,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的后悔,可是为时已晚,是虚荣和自尊心害了他。”
龚白雪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也许这就是命吧,想想恒一法师对一凡讲了那么多的佛理,看起来一凡理解也只停留在表象,恒一法师曾经说一凡有佛家的慧根,一心想收他做一名俗家弟子,可是自从他进了黑土休闲山庄,恒一法师再也不谈及此事,也许那个时候,恒一法师已经看破一凡身上的欲念难除,索性也就作罢了。”
“我对你们之间的故事还只停留在故事的概念里,要想完成这部小说,还需要从细节上着手,这样才能更好的阐释人民对于名利的理解以及在获得财富后应该树立什么样的人生观,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吗?”杨公页看着龚白雪问。
“我的帮助?我能帮助你什么?”龚白雪一脸疑惑地反问。
“我需要你和谢一凡之间所有的故事,毫无保留的告诉我,或许这也是谢一凡临死前,他想告诉世人的遗愿。”杨公页微笑着诚恳地说。
龚白雪停下了脚步,呆在原地沉默了良久,似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你说的没错,我也相信一凡在举起手枪的那一刻,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可是,事情已经到了那一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么说,你同意啦?”杨公页一脸兴奋地看着龚白雪问。
“能通过你的文字,告诫世人名利都是烟云,唯有平淡才是真,我又为什么不同意呢?”龚白雪微笑着点了点头。
杨公页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看着杨公页的样子,龚白雪仿佛看到了谢一凡的影子,当然,不仅仅是外表的相像,更多的是他们身上都拥有文人那种特有的韧劲。
对于剑川古镇的采访结束了,杨公页应该返回大理了,可是他没有走,留在了剑川古镇的文化站,他想他要永远的留在古镇。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蓦然地发现,他爱上了龚白雪,爱上了这个像雪一样的姑娘,尽管她的眼神有些哀伤,在他的眼里永远最美。
因为这部小说,他们之间有个约定,没个周末他们都会来到紫霞山脉的下,谢一凡的墓碑前,两个人坐在一块石板上,龚白雪讲述她与谢一凡的点点滴滴,杨公页总是面带微笑,迎着树隙透下的阳光,安静地倾听他们之间的故事,任斑驳的阳光在脸上爬行。讲到伤心处,龚白雪会哽咽难以为继,杨公页就安静地等,不去打扰龚白雪的情绪,她知道这些经历对于龚白雪来讲,或许是铭刻在心里的痛。杨公页虽然跟谢一凡他未曾谋面,在龚白雪的描述的故事里,从模糊的概念渐渐有了清晰的模样,不仅阳光帅气而且文采飞扬,是一个特别优秀的男人。
常常杨公页不能自已,傻傻地看着龚白雪,静静的看着龚白雪发呆。
龚白雪对杨公页越来越有了异样的感觉,她总感觉是老天在眷顾她,给她送来一个与谢一凡长个十分相像的人,不仅阳光帅气,文采也那么的出众。可是每次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不敢去想,觉得这是对谢一凡的亵渎,谢一凡的墓碑近在咫尺,仿佛谢一凡一直在看着自己,她不敢任由自己这样纵容下去。
每每与杨公页的目光相遇,龚白雪总是刻意地去躲避,她努力地控制自己,每次周末结束以后,龚白雪都会在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下个周末不会再来了。可是到了周末,龚白雪又犹豫了,脚步不受自己控制,莫名其妙地按他们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紫霞山脉的谢一凡的墓前,杨公页成了龚白雪的心魔。
看到谢一凡的墓碑,龚白雪又揪心的痛,她深深地活在痛苦中。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杨公页也只仅仅停留在安静地看着她,谁也没有跨出那一步。
树叶凋零,又是一年冬。故事讲完了,从青梅竹马到学生时代,从大学到两地相思,从书屋到黑土休闲山庄,从山庄的鼎盛到集体中毒事件,再从谢一凡走投无路到铤而走险,从苔上雪到谢一凡走到自杀。故事讲完了,杨公页的小说也接近了尾声,过完年以后,也许他们就不会到紫霞山脉来,不会到谢一凡的墓碑前。
龚白雪的心里隐隐有些失落,杨公页却依然那般微笑,除了傻傻地看着龚白雪,从来也没有超越出这一步,仿佛一切在他那里都风轻云淡。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是忧愁和不开心,一切事情随遇而安。却是这样的一份淡然,也恰恰是谢一凡身上所不具备的,让人觉得心安而且踏实。
自从年前最后一次分手后,龚白雪与杨公页再也没有联系过,龚白雪每天忙于上班,周末了就呆在家里看看书,至于杨公页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也不知道他忙些什么。
一夜春风,南方的三月,满山遍野梨花盛开,仿佛古镇被昨夜的白雪包围。
周末,龚白雪慵懒地坐在卧室里,一边欣赏这窗外的春色,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手中的咖啡。突然,身旁的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龚白雪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心,不自觉的一阵狂跳,她记不清有多少次拿起电话,在电话录里寻找这个名字,多少次拨出又迅速挂断,多少回编辑的短信又被删除,龚白雪很想知道他的近况,哪怕是一声新年的问候,可是,杨公页这个人彻底消失了。也许上天又开了一次玩笑,只不过是彼此的过客罢了,可是,就是这个人今天突然就给自己电话了。
龚白雪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通了电话。
“白雪,是你吗?”电话的另一头,显然有些兴奋。
“是我。”龚白雪强压内心的波澜,因为杨公页这次直接叫自己白雪,以前都是称呼自己为龚白雪,所以,龚白雪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开心,但是仍然故作淡定地回答。
“你知道你今天是周末,现在有时间吗?”杨公页由开始的兴奋,语调渐渐趋于平淡。
“有呀,你有什么事情吗?”龚白雪有些纳闷,不知道杨公页想干吗,又不好意思拒绝,当然她自己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想请你到镇文化站来一趟,可以吗?”电话那头,龚白雪明显听出了犹豫,龚白雪知道杨公页害怕自己的拒绝。
“好的,十分钟以后见。”说完这些,龚白雪挂断了电话。迅速地换了一身衣服,骑上电动车就出发了,甚至有一些迫不及待。龚白雪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内心的变化,骗不了她自己。
熟悉的街道,古朴的小巷,龚白雪仅仅用了十分钟不到,人已经到了文化站的大门口。远远就看见杨公页一身雪白的衬衣,站在明媚的阳光里,显得那么的飘逸和洒脱。
“白雪,你来啦?”龚白雪的车子还没停稳,杨公页便嘴角上扬。
龚白雪点了点头,也不禁莞尔一笑,看着杨公页,眼眸中的温情便更浓了,两个人呆在那里傻傻地乐。
“究竟什么事?”过了半晌,龚白雪微笑着问。
“看看我,只顾着高兴了,把重要的事情忘记了,跟我走吧。”杨公页说完,也不待龚白雪的回应,便扭头走在前面。龚白雪看着杨公页的样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顺从地跟在杨公页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