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2)

位英雄,是否来京城赶考啊?要住店吗?”葛从周说道:“正是,店家,能否给我们找两间清净点儿的屋子么?”这伙计一听,笑着说:“嗨!这几天来我们店住的举子很多。这不,各位巧了,我们这跨院里正好还有两间上房,也就是不算太大,请几位看一看怎么样?”葛从周说道:“好吧!头前带路。”就这样,这伙计领着黄巢哥儿七个来到后面的跨院,进房一看,嗯,虽然不算宽大,可也很整齐。黄巢说:“伙计,就这两间吧!”这位伙计连说好了,掌上了灯。打点停当后,黄巢等人把马匹交给了这个伙计,黄巢说道:“店家,劳你大驾,把马拉到槽头,用细草细料喂饮。”这位伙计笑着说:“当然得好好喂饮啦,几位英雄放心吧!”七人才由马上摘下兵器,把行李搬了进来。不一时,这伙计给黄巢他们端来了洗脸水。这伙计便对黄巢说道:“这位英雄,您们是什么府的人啊?各位尊姓大名?”黄巢就将自己和其他弟兄的姓名都说了一遍,这伙计一听,忙说:“哎呀!原来您是山东的黄巢黄大郎呀!”黄巢问道:“你贵姓呀?”那伙计说:“我姓李,就是本地人氏,在这店里干了也有四、五个年头了。您们就叫我李小二好了。”当下黄巢让李小二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一霎时,酒饭摆了上来。大家落座,巡壶摆盏,开怀畅饮。

黄巢兄弟七人边饮酒边聊,哥儿七个言语间,不觉时常说起当今朝廷之中奸臣当道、百姓是苦不堪言之事,常言道“屋中说话,隔墙有耳”。大家说得正高兴哪!没想到,忽然房门被推开了,打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就听前面这紫脸汉子,进门就大声说:“你们七个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议论朝廷之事,难不成不要命了么?”此人这么一说,可把黄巢兄弟七人都给吓愣了。

哥儿七个留神观看,就见说话之人,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身高八尺开外,长得体态雍容,面如紫玉,五官端正,细眉大眼,鼻直口阔,颏下三缕紫髯,头上戴紫色鸭尾巾,上身穿紫色短箭袖绑身靠袄,腰系一巴掌宽五彩丝鸾大带,下身穿红绸子中衣,足下青缎子快靴;后面跟着的是个白脸汉子,年纪在三十左右,一身白衣打扮。黄巢心想:这两人是干什么的?他们既然听见了我们的谈话,为何不去报案?这时候,葛从周、孟绝海、邓天王、张氏三兄弟就要动手抽宝剑了。只见黄巢一摆手,挺身站起说道:“我乃山东黄巢黄巨天是也。两位大哥,你俩是何人?想要怎样?”这紫脸大汉一听,冲着黄巢一拱手,哈哈大笑起来了:“黄英雄,切莫怪俺莽撞,某家姓王名仙芝,这位是王某的兄弟,姓尚名让,我俩也住在此店。久闻老弟您黄大郎的大名,更知您武艺出众,韬略过人,胸有治国安邦之才。因此特来拜见,想交个朋友!”列位要问了,这王仙芝和尚让两人究竟是何等样人呢?

王仙芝和尚让两人都是山东濮州府人氏,在当地也曾贩卖私盐,还结识了不少英雄豪杰,就如柳彦璋、柳彦随、齐克让等人。王仙芝年轻时喜欢打抱不平,后投师五台山一位有道高僧,学了一身武艺,惯使一对鸳鸯双股宝剑。有一次王仙芝和尚让两人为了保护几个盐商,杀了一个盐巡和一个官兵。王仙芝与尚让两人商议,今儿个杀了盐巡,官府知道后,不会轻饶咱们,反了吧!当时王仙芝、尚让等几位盐商,就在山东聚阳山上召集人马,扯起了义旗造反了,那王仙芝自封为“天补平均大将军”。这一次,他俩得知当今朝廷大开恩科,两人决定假扮举子,来长安城应试,藉此机会,想多结交一些天下各路的英雄豪杰。

再说黄巢一听王仙芝这一介绍,急忙还礼,拿过来櫈子,让两人也坐下,大家坐定后。就见王仙芝微微一笑:“黄贤弟,实不相瞒,我王某生逢乱世。可恨当今皇上无道,奸臣强佞,致使百姓涂炭,灾祸横生。近年来,朝廷不但不赈济灾民,反而变本加厉,横征暴敛,以至于天下民不聊生。这次黄贤弟来京赶考,难不成真想为这样的昏君卖命么?”黄巢闻听此言,想了一想,说:“哎……王兄此言差也!常言道『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王兄怎能这么说呐!来来来!大家喝酒,咱们不谈朝廷之事,喝酒闲聊如何?”王仙芝一听黄巢这话儿,也把话锋儿一转,哈哈一笑:“呵呵!黄贤弟,你果然是位正人君子,来来来!一起喝酒!”当下黄巢兄弟七人与王仙芝、尚让两人就边喝酒边聊天。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下午,大伙儿早早儿吃了晚饭,就在店内的院里了转悠着。黄巢回头一看几个弟兄中,就是不见邓天王在,便问道:“三弟哪里去了?”张归霸就说:“大哥,三哥早上起来后,就一直往隔壁转悠,回来说是遇到了同乡。这不,晚饭也没来吃,会不会在隔壁啊?”黄巢一听,就说:“哦,去看看!”说完,哥儿六个就往隔壁来了,敲敲门无人应答。等了一会儿,黄巢喊了声:“三弟在么?”然后推门而入,见里面空无一人。就在这时,王仙芝与尚让两人也过来了,问黄巢有啥事儿?黄巢当时就跟王仙芝说了,王仙芝闻听,笑道:“呵呵,黄贤弟,你那位兄弟大概真是遇上了同乡,一起到街上看热闹去了。你们几位也是难得来京城一次的,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几人出去,边找你的兄弟,边看看京城风景如何?”黄巢听了,就说:“这可不行,我得问清楚。”于是一伙人来到了前堂,黄巢见到了伙计李小二,连忙就问:“我说李小二,你见没见着我们一起来的黑大汉?”李小二就说:“哦!就是那位黑爷吧!刚才带着家伙牵着马出去了,可能蹓马去了吧!”黄巢听了,就对众人说道:“我倒不是担心三弟被人欺侮了,凭他的能耐应该没事。我就是担心在天子脚下,惹出点事来,可就不好办啦!”张归霸听了,说:“大哥说得有道理,咱们还是找找三哥吧”黄巢听了,看了看葛从周,葛从周点了点头:“大哥,既然如此,也只有这样了。不过这几天长安城里人多,我们应小心才是,万万不可多事!”黄巢点头说:“嗯!七弟说得甚是!我们找到人后马上回店,千万不可生事!”就这样,哥儿几个纷纷上了马,出了店门来到了外面。来到了大街之上,那真是热闹非凡,有南来北往的赶考举子,也有前来看热闹的三教九流。每家店铺悬灯结彩,南北货品,招摇炫目,八宝古玩,物尽天宝。街市上男男女女,扶老携幼,拥挤非常。各种生意,应有尽有,有打把式的、玩戏法等等玩艺,真真的热闹无比!

单说黄巢、王仙芝八人,在大街上慢悠悠地遛达着找着,就是不见邓天王的踪迹。不知不觉之中,他们来到了一片场地的外面,这场地打着围墙,黄巢八个人举目仔细观瞧,只见正南门上面的横匾上书三个黄色大字“校军场”。黄巢看罢,心说:哦,这里就是明儿个比武的地方。大伙儿刚想离开,就隐隐约约听见校军场内传出来兵刃相交的声音。哎……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在啊?于是大伙儿都从门缝里,往里面仔细观看,因为天还没有暗,能看得清楚,就见校军场中有三个人,都是武生打扮,有两位武生就在梅花圈中间正在比试,两人年纪都在二十五六,个头儿也差不多,身高都在八尺开外。但只见:

那位白衣武生,生得体态威严,头戴白缎子的扎巾,身披着白缎子英雄氅,上绣祥云朵朵,团花锦簇,手提一杆亮银点钢枪,胯下鳌头狮子登山雪,往脸上看:面似银盆,宽天庭、重地阁,剑眉虎目,五官端正,颏下微有墨髯。

再看那位黄衣武生,也是生得体态威严,头戴淡黄色的武生公子巾,外披草黄色的锦袍,上绣松柏,面如淡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准头端正,两道秀眉,一双俊目,微有墨髯挂嘴梢,手中一杆虎头錾金枪,骑着一匹铅顶干草黄。

再看站在梅花圈外的那位,正是邓天王。大伙儿看罢,纷纷从微开大门之间挤进了校军场内。邓天王一看,是大哥他们来了,连忙过来打招呼。黄巢上前问道:“三弟,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三人怎么会在这里啊?”邓天王刚想答话,就听到,喀嚓!一声,众人急忙扭头观看。就见两位武生的枪卡在了一起,只听见“你给我!”“你给我!”原来在黄巢等人进来时,使亮银枪的跟使虎头錾金枪的已动手了十多个回合,仍没有分出输赢,这时两位武生一见有人进来了,都有点儿心急了,猛然间,那亮银枪的留情结把虎头錾金枪的留情结给挂住了。由于双方用力过猛,两个人就高喊着较上力气了,众人看到,那白袍武生拽不过黄袍武生,黄袍武生也拽不过白袍武生。两个人这一较劲儿,可了不得了!就见胯下的两匹马,“嗒嗒嗒嗒……”跟走马灯相似,“唏溜溜……唏溜溜……”的怪叫。这正是:人跟人斗,马跟马斗。黄巢一看,心说:不好!这样下去,两者必有一伤。就见黄巢在旁边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杆亮银枪,催动坐下五名驹,闪电般冲进了梅花圈,然后把亮银枪往空中一举,也就使了七、八成的劲儿,奔他们两个人的兵刃就盖了下来,大喊了一声:“两位英雄,你们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到此为止吧!就不要再比了,某家给你们解解围吧!”话言未了,耳轮间就听,嘡啷啷!一声巨响。当时就把白袍武生的亮银枪给震开了。本来两人都使出了平生的力气,互相夺自己的家伙,冷不丁的兵刃一开,两个人一闪身,在马上可坐不住了,噗通!噗通!全从马屁股后头轱辘下去了。就见黄脸汉子头一个从地下爬起来了,一哈腰从地下捡起了金枪,就有点儿翻脸了,大喝道:“什么人?如此多管闲事呢!”与此同时,那白脸汉子也从地下起来了,拿起亮银枪,定眼观瞧,看了看黄巢,噢……原来是个不认识的丑汉子。顿时火也往上撞,白脸变得通红通红,对着黄巢大声喝道:“喂!你是什么人?我两人还没分输赢胜败。你半腰插一杠子,这算怎么回事?”黄巢一听这话儿,微微一笑,然后把亮银枪往马鞍鞒上一搁,双手一拱:“某家乃山东曹州黄巢黄巨天是也。这几位都是我弟兄,我等都是应试而来。请两位英雄不要生气,看两位想必也是来应试的吧?那又何必现在浪费力气,明天再比试也不迟啊!”列位可要问了,邓天王怎么会跟这两位搅和在一起呢?这两位究竟是何许人也?又怎么会私自来校军场比武呢?

这书咱还得往回找。书中交代,这两位也是来京赶考的。那位白脸汉子姓杨名会⑸,字师厚,河西麟州府杨家堡人氏。高祖父就是越国公罗增帐前的一员虎将,姓杨名春⑹,绰号“锦毛狮子”,爵封金坛亭侯。曾祖父便是咸宁郡王浑瑊手下的一员勇将,姓杨名朝晟⑺,号称“金钱豹”,世袭金坛亭侯。

这儿咱顺便交代一下,估摸是杨会的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叫他的字“师厚”叫顺口了,慢慢就以字闻名了!所以本书中提到杨会,均称他为“杨师厚”。

却说那杨师厚自幼膂力过人,喜欢武艺,家传一口金背开岭砍山刀,足足有八十一斤重。虽说杨师厚的刀法出众,可他就是喜欢使枪,为此他专门请人打造了一杆长一丈一尺八寸的亮银点钢枪,重有七十五斤。后来打听到早年威震边关的泾州府西平侯蓝袍大帅浑偘,现在告老还乡回了皋兰府老家。话说这位浑偘,字复贵,人称“蓝袍大帅”,就是咸宁郡王浑瑊的孙子,胯下银灰骕骦驹,掌中这杆冷月铁杆枪,足足有七十九斤重,枪法出众,当年四侯征西时,浑偘担任诸路都救应使坐鎭泾州府,也是功不可没啊!再说这个浑瑊早年就追随汾阳郡王郭子仪,是郭子仪帐下的一员爱将,浑瑊聪明非常,在阵前领悟到了汾阳枪法的诀窍,按照诀窍,浑瑊还真的独创了一套从汾阳枪法演变来的枪法,后来取名“咸宁枪”,并传给儿子浑镐,浑镐又传给了浑偘。以前杨师厚常听父亲说起,浑偘使得一手好枪法,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使枪奇才,还说杨师厚的曾祖父杨朝晟乃是咸宁郡王浑瑊手下的一员勇将,与浑瑊交情匪浅。当时杨师厚听了这个消息后,大喜过望,赶到了浑偘的老家学枪,浑偘经过一番考察,见小伙子态度诚恳,又加上祖上的这份交情,浑偘就答应了教杨师厚。这一学就学了两年多,杨师厚还真就学得这手咸宁枪法。因为善使一杆亮银点钢枪和祖传的一口金背开岭砍山刀,所以人送外号叫“金刀银枪将”。

另一位黄脸汉子姓夏名鲁奇⑻,字邦杰,山东青州府人氏,金枪夏文东⑼的大公子,手中这杆长有一丈一尺五寸的虎头錾金枪,足有七十三斤重,枪法超群,人称“金枪将”。

那他们仨怎么会私自进入校军场比武呢?原来杨师厚在家里得知八月十五恩科这个事儿,他认为这正是自己光宗耀祖的好机会,就辞别了家人,孤身一人,奔长安城而来。途中路过独龙峰下,正赶上铁枪将邓天王刼道。杨师厚当时施展一手咸宁枪法,把邓天王杀得是手忙脚乱。气得邓天王,哇呀呀地怪叫,叫完后还嚎啕大哭起来了。杨师厚一看,心说:奇了怪了!就问了邓天王:“哎哎哎!你这个山大王,瞧着模样儿怪凶狠的,怎么不经打呀?我可还没伤着你呢?你怎么就哭开了呢?”邓天王一听这话儿,止住了哭声,就把实话说了。原来就在杨师厚赶到这里的当天上午,山下路过一位山东黄袍武生,胯下铅顶干草黄,掌中一杆虎头錾金枪,此人就是山东青州府金枪夏文东的大公子,名叫夏鲁奇。金枪夏文东的“五指蹿林枪”,是集“马家的锁喉长枪、姜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