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店,关向东就发动了摩托车。女店主倚了门望着,脸上灿若桃花,笑得一嘴白生生的牙齿。关向东说:“丁东,到哪里去?哪里都是白天的。”丁东说:“去东塔玩玩怎么样?”关向东说:“去就去,我随便,反正今天玩他妈的一天。”
名叫东塔,自然在县城的东面。关向东就调转了车头。摩托车挂上挡后速度慢慢加快,这时,关向东听见有人喊他:“关——向——东,关——向——东——”声音很真切,关向东就停了摩托车。就有一个女子从后面追了上来,站在了关向东的面前。这女子身材蛮好的,皮肤也白晳,就是一张脸生得百般不像样。脸好像是倒着放的,上官极窄,下官又极宽。一双眼睛小小的,一条鼻子扁扁的,尤其是那张嘴巴,嘴唇包不住牙齿,随便一个笑,红红的齿龈就闪了出来,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令人看了不是滋味。这女子说:“关向东,你玩得真开心的。”关向东绽一个迷人的笑,没回话。丁东只看了眼前这女子一眼,就将视线转到街上的一些景物上。丁东看见近处有个卖笛子的脏不拉叽的老头在冬天的阳光里吹奏笛子。老头人不像样,一张脸皱皱巴巴,不有半点生动,一脑袋头发极浓极密,由于缺乏营养而显得干枯黄不拉叽,似一丛茅草。但笛子却吹得极好,丁东知道老头此时吹的是一去古典音乐,那笛声使人忽而想起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忽而想起春风吹拂的杨柳,还忽而想起小鸟在美丽的树林子里婉转歌唱。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中有很多不住地给老头扔目光,无数目光砸在老头儿身上,老头儿没半点反应,照旧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若无其事地吹,像是坠入到一种深深的境界中去了。丁东的目光从老头儿身上撤走时,耳朵也从老头儿身上撤走了,就听见有一爿店里的音响在大唱一支流行歌曲,那歌曲的内容是一个男人在深情一问他乡的一个不知是朋友还是爱人过得好不好。丁东直到听见关向东说:“好,我俩走了。”才将放牧的目光收了回来。摩托车就离了那女子突突突地前进了。
丁东坐在后座上,无意地一回首,发现那女子还原地不动地站在那儿。摩托车载着二人走远了,丁东说:“向东,我还是头一次在县城里看见这么丑的女子。你怎么和她熟悉的?还在大街上谈了这么久。你这么帅,多没意思。”关向东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告诉你,她就是我们县人民法院院长的女儿,叫辛馨。”丁东“哦”了一声说:“原来是法院院长的千金啊,不简单的,真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是院长千金就好,院长生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千金,也算是一种因果报应。现在当官的没几个是好东西,愿他们的公子、千金都像这院长的女儿一样‘漂亮’才好的。”关向东听了有点不高兴地说:“丁东,话可不能这样说,人家又没害你,你凭啥这么鄙视人家?我总觉得中国人比外国人最会虚伪,例如有些人没当官张开嘴巴就骂官,而自己一当上了官就再不说当官的如何如何了,之所以骂还不是因为自己得不到?就像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它是酸的。”丁东笑了几声说:“我又没说你,这么帮嘴帮舌的,看来你和那院长的千金关系还不错的。”关向东说:“当然不错的,因为她爱我。”由于声音不大,加上又被呼呼地迎面而来的风吹走了好多,所以丁东的耳朵里又飘进了一点声音,听得不太清楚。丁东就将脖子往前伸得老长,问:“什么?你说什么?”关向东说大了声说:“他这个聋子!我说什么?我说辛馨她爱我!你听懂了吗?”丁东听了脖子往后一仰,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很大,弄得街上的很多过往的行人都向丁东扔去目光,以为那个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家伙神经可能有点不正常。关向东说:“你笑什么的?”丁东止住了笑:“我笑好居然也爱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关向东说:“你不要这么鄙视别人的。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或者主爱不爱那些漂亮的女子?”丁东说:“当然喜欢,当然爱。可以说一见就喜欢,就爱。所谓爱情,我从来相信有美丽才有爱情,不然的话那就只能叫做婚姻了。”关向东说:“男人爱漂亮的女人,女人当然也爱漂亮的男人,这是一个理儿,你不要拿一个张臭嘴亵渎了辛馨对我真诚的爱。”丁东说:“看你说得这般认真的,你倒说说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对于男女之间来说是两个俊的之间容易认识两个丑的之间也容易认识而一俊一丑之间要认识却难了。因为一俊一丑之间距离隔向远嘛。”关向东说:“你的大学念得不错嘛,学问蛮深的——好吧,我就给你说说我和辛馨是怎么认识的——哦,丁东,到东塔了,我们还是上了塔再说吧,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摩托车从向阳大道拐上了一条去东塔的不宽不窄的沥青马路。马路是往一座山上延伸的。抬眼就可以看见东塔高高地矗立地山顶上。两人都没说话,让摩托车驮着往山顶上去。就到了东塔脚下。引塔因坐落在青色的山峰上,又名青峰塔。它始建于宋代,距今已千余年。公元一千九百五十九年,被列为省级重点保护文物。该塔平面为正六边形,共七层,高三十七点八米。采用空筒式穿壁绕平座结构建造,整个塔向形象简洁,造型美观。关、丁二人放好车子,买了门票,就进了围墙。两人一前一后一层一层地往上登。丁东说:“向东,这塔重新修了。记得我去年来时,大约那是它的本来面目啊,它真像是一位从历史的风雨中走来的老人,给人一种沉重沧桑的感觉。而今,却不知到哪里去寻找那种感觉了。”关向东说:“今年上半年,县里掀起了一场整个古建筑的运动,这塔是重新修过了。丁东,不知你看法怎样,我是觉得对于这些历史上留下来的古建筑,最好是不要整修,让它这样陈旧下去。就如这东塔,整修后倒不如整修前有意思了,新确实是新了,但不一定新就好。若是对一个诗人来说,未整修的东塔反而双整修的东塔更能激发出心中的诗情。是历史的遗物,就应该给人一种历史的沧桑感嘛,就像这整修后的东塔,妖妖艳艳的像个什么?”丁东说:“对,你这种看法很在道理。”两人说着就到了东塔的阳顶层。站在高处,极目远眺,远处群山环抱,层峦叠嶂,近处良田千顷,杜江流水,哪银色练般。过了一会儿,关向东说:“丁东,我认为没事时经常登登高还是好,只有站在高处,才会觉得人是多么地渺小,才会觉得人世间的那些纷争是多么地没有意思。一百年后,东塔还是东塔,杜江还是杜江,然而我们却不是我们了,就如一缕青烟,在这世上消失得没了踪影。”丁东说:“是的,说起来人活在世上也没多大意思,一切都会成为过去,一切都会被风儿吹得轻轻地吹走。在世时为了争名争利,你算计我和算计你。有些人,名利都未争到,却去了;有些人,名利都争到了,也去了。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然而生命却是一去不复返了。”关向东说:“不知你知不知道,据说曾任饶州太守的范仲淹登临过此塔,民族英雄岳飞赴任现在的杭州时途经此地,也曾弃马登塔。几百年过去了,范仲淹、岳飞只是作为历史人物让我们知道,然而千年之前的古塔却还站立在这里,想当年范仲淹一袭青衫,岳飞一身铠甲站在这塔上,他们又有何感受呢?真给人一种无限的遐想啊!”丁东说:“向东,你也真诗人的。别发感慨了,你还是谈谈你与那位院长千金是怎么认识的。”
关向东长长地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两人都叼上了。关向东说:“我们在这塔上坐着说吧。”两人又都坐了。关向东说:“那是一个晚上,我到县人民电影院去看电影。那电影是香港一著名影星主演的,所以前去观看的人非常多。我进场时,电影还未开场,就坐在那里嗑瓜子等电影。我那一排有个女的,她和我之间隔了三张椅子。我看了那女的一眼后,就在心中说:‘这女的怎么这么难看。’谁知我前面的排坐了几个君子不是君子痞子不是痞子的人,他们见了那女的后,就议论开了,说那女的怎么怎么难看。那女的就听见了,谁知她竟然哭了起来。前面那几个家伙听见了哭声,竟不闭嘴,还要说。刚才我听见他们说那女的脸像平面图形的古钟,这会儿那女的一哭,他们就说:‘钟声敲响了,很动人哩,在敲打我的无眠。’那女的听着就哭得更厉害了,并且有无数的目光投过来,有好多人还立起身子来观望。我一直听着那几个家伙在侮辱那女的,心里有点火,人家长得难看和你有啥关系,你愿看就多看两眼,不愿看就闭上狗眼的。人家又不是商品,可以让人高低评价的。人家是人嘛,是人就有自尊心的。那女的哭了后,前面几个家伙还不闭上臭嘴,仍在说:‘若香港那位大影星知道有这们的观众有看他演的电影,心中一定不高兴的,人家是希望那些俊男俏女来看的。若都是这样的观众看,哪还存在价值?’我越听越火,最后就腾地站了起来,一步跨过去,照前面那摇头晃脑说得最得意的人两巴掌,打得他臭嘴灭了声儿。 这一来就打将起来,他们五个围攻我一个,由于是电影院里,我难以招架。这时,人群中就有人说:‘那是县里流氓地痞最怕的关警察,一人斗五个,真厉害的。’声音让那几个家伙听见了,有两个就软了手脚,我就大吼几声,趁机将他们全收拾了,那几个家伙或搁在椅子上,或躺在地上,或钻在椅子下面,都在呻吟。要是在外面,我要不了一会儿就会将他们收拾得直直的,结果我身上有几处也挨了拳脚,有点隐隐作痛。我不管的,径直向那女的走去,然后拥着她走出了电影院。到了外面,街面上桔黄色的路灯光非常地柔和,我仍然拥着她往前走,她哭得更厉害了。不知走了多长的路,一直走到县城的大桥上,她才停止了哭泣。然后,我俩就互相介绍了。之后,她就常来找我,有一次,我还和她登上了这东塔。一天,我就收到了一封信,信是她寄来的。她在信中说她爱上了我,说我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说如果今生得不到我,她就永远不结婚。她在信中倾诉尽了她心中的痛苦,她说每逢听见有人在她父亲面前夸赞她漂亮时,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地难受,她说她不知砸碎了多少面镜子。我没有接受她的爱,也没有拒绝。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她披着黑夜来找我,一定要我出去散步,我去了。我们走地街上,她总在努力靠近我,而我不好躲避,只好让她轻轻倚靠了。我们就走到了一家歌舞厅门口,我说:‘辛馨,进去跳跳舞怎么样?’她没立即回答我,好像在犹豫。过了一会儿,她说:‘你知道我从来是呆在家中的时间多,跳不舞起来的。’我说:‘进去吧,我教你。’她同意了。我们进去了。在变幻的彩灯中,我看见她的脸也很难得。好长时间,我们都没说话,而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品尝略带苦味的咖啡。忽然,她从我面前站起来,说:‘我去唱一支歌。’她走上去了,她的背影是美的,一会儿,她就面对着我唱了起来,她的歌声和着伴奏美丽有了。我惊讶她的嗓子竟那么好。哦,你知道那是一曲什么歌吗?歌名叫《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我全心全意地听着,一双眼睛也注视着她。她唱着唱着,两眼就流下了泪水,而我的泪水也来了,坠落地咖啡里。唱罢那首歌曲,她轻轻地走下来,到了我身边。我记得,是我拿手帕为她擦去了双颊上的泪水——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丁东说:“你故事还说得真迷人的。让你说起来那女的倒还有几分人品的,不知你是否爱那个辛馨?”关向东说:“辛馨人还是不错的,可是要我今生娶她为妻,确实很难做到,女人嘛人品外貌都是要的。我又真的不忍心对她说我不爱她,我对她更多的或许不是爱情是同情吧。如果我这样说了,她将会感到怎样的痛苦呢。”丁东说:“再拿根烟过来,我的烟抽完了。”丁东点了烟,朝塔下扔了烟屁股说:“向东,我看你迟早得把这话挑明的,不能一误再误三误下去的。”关向东说:“我何尝不想挑明,可一见了她,就是说不出口。”丁东说:“说不出口也要说的,你越是不说她越是以为你爱她,日月一深了还真不好办的。我是说实在话,听不听由你的。”关向东说:“算了,别说这事了,古语说:‘万事分有定,浮生空自忙。’我就让她这样下去的,等时间一久,我到底爱不爱她,她一定会明白的。丁东,你不要这般幸灾乐祸,我知道你巴不得我和她这样下去的。你以为我的老婆是她啦?这可不一定的,万事都有一个缘字,缘重要得很的,说不定你将来的老婆比她还丑也不一定,这还不是看缘?”丁东嘿嘿笑了说:“向东,说句死话,今生能否当官我不敢肯定,但我可以肯定今生我的老婆一定比院长千金要漂亮百倍千倍。”关向东说:真的?”丁东说:“真的!如果到时我的老婆没院长千金漂亮,我就从这塔上跳下去,了却此生。”关向东说:“你要记住啊,我是死死记住的。”丁东说:“你记住就是啦,就凭我这外貌,找个比院长千金漂亮的女人是闭上眼睛也能找到,简直是小菜一碟。”关向东说:“好,还是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下去吧。”
两人就站起身来用手打了打屁股上面粘的灰尘,没声儿地往下走。到第五层时,丁东忽然觉得有尿憋不住了,本欲站在塔没上去往下扔,但是大白天极不文雅。丁东说:“向东你等等,我在这里屙泡尿。”就去塔中的一个小隔间里屙尿。关向东看见丁东照直走过去,不屙尿又照直走回来。关向东问:“你不屙了?”丁东没言语,一张脸鬼着,就背了关向东掏出那根东西略叉了两腿沙沙地撒起尿来。撒了一会儿,撒完了。丁东把身子抖了抖,收了那东西,转过身来。地上汪了一大滩尿水,明亮亮的,探索着在那儿扩散。到了第四层,丁东说:“我刚才忘了叫你过去瞧的。”关向东说:“啥好瞧的?”丁东说:“有意思哩。”关向东说:“啥意思?”丁东说:“我说吧,我刚要到那小隔间里去屙尿,谁知那里面也有人在‘屙’的。”关向东说:“也有人在屙?肯定是一个女的估屙,对不?”丁东说:“是一男一女在屙的!你没看见真可惜,那男的将裤子往下捋了,露着洁白的屁股,女的也捋了。两人倚着墙干得只见那男的屁股像一面镜子在晃动。你说是不是在‘屙’的?”关向东说:“妈的这省重点保护文物竟让人在上面干这鬼事的。丁东,我们上去处理一下,省得他们难解难分的闹出‘问题’来,怎么样?”丁东说:“去就去,我们两个大男人难道还怕那一男一女的?”两人小声商量了几句,遂转身再回第五层。一到第五层,丁东就扯着大声喊:“这么久了,里面的‘问题’怎么还没解决?这么难的,要不要我们帮助一下?”丁东边喊,两人脸上就边堆笑。喊第一遍时,两人脸上的笑未堆满。喊第二遍时,两人脸上的笑未堆满。喊第三遍时,两人脸上的笑就堆不下了,就转身大笑着朝下层走去,那笑声就在塔内转来转去转了好久才灭了 。关、丁二人直到走出东塔时,脸上都还带着笑。丁东说:“向东,我们索性待会儿再走,在门口等着,看他们走出来。”关向东说:“你这人哪像知识分子的,简直就是一个下流坯子,人家被你那大叫几遍,不知在里面急成啥样了。”丁东一听就扑哧一声笑了。关向东发动摩托车,两人就坐了摩托车一溜烟下山去了。
晚上,丁东到澡堂里洗了个澡。洗去一段时间来留在身上的污垢后,丁东心里感觉舒服无比。丁东有一种想拥抱什么的感觉!冬天夜长日短,丁东忙完后,时间还是七点,这么早到床上去,睡也睡不熟的,丁东就锁上门又出去了。走到街上,两旁的街灯默默地倾吐着桔黄色的灯光。就有冷冷的夜风在桔黄色的灯光中穿来梭去,从这杆灯柱到那杆灯柱,又从那杆灯柱到了另一杆灯柱。稀疏地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都是携了一团冷风的。丁东在桔黄色的灯光下决定还是去一家录像厅看看录像。丁东往前走着就看见前面有个女子也在往前走着,步子不紧不慢,夜风扯动她的风衣,像一支抒情歌曲。丁东不知为何,脚步就放慢下来,眼看前面那女子背影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那女子就回过头来,发现背后有个男人在跟着她。那女子回过头去,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发现那个男人还在背后跟着她。这一来,前面那女子就在一杆街灯下停了下来站在那儿。丁东走上去,发现那女子好面熟。丁东就大了胆说:“我好像认识你的。”那女子绽一个媚人的笑说:“我认识你的,你那晚在县城东面的大桥上抽了好多烟,是不是?”丁东一听,脑瓜子就立即回想了一下那晚的情景,再睁大眼睛看了几眼眼前这女子,就恍然大悟似的说:“哦,对、对,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原来我们竟认识的。”那女子便说:“严格说起来,也不能算认识的,那只不过是一面之交。我那晚看你样儿,觉得你真怪的。”丁东轻松笑了说:“心情不好呗。”
两人之间的距离倏忽便拉近了好多,就并排着往前走。丁东说:“你打算去哪里消磨黑夜的时间?”那女子说:“不知道去哪儿。”丁东说:“我去看录像的,不知我乐不乐意去看?”那女子说:“去就去吧,我随便的。”丁东说:“好,那么我们一同去看录像吧。”接下来丁东又问了那女子姓名,在哪儿工作,还向那女子介绍了一下自己。丁东就知道了这女子姓名叫叶枫,农村人,因高考落榜后不愿待在农村过那刻板的生活而到县城一家企业来打工的。丁东说:“叶枫,叶枫,一片红灿灿的枫叶,这名儿真动人的。”叶枫说:“叶枫哪有丁东好听,丁东,叮咚,一条叮咚的小河,多有韵味。”丁东一听便扑哧一声笑了。叶枫便问:“你笑啥的?”丁东说:“我家乡的那条河边有一棵杨树,杨树下面有一段河水很深。小时候,我和几个小伙伴老是浑身脱得精光爬到那杨树上去,然后往下一跳,便一声叮咚。”叶枫听着也扑哧一声儿笑了。之后,两人又扯录像,说香港哪位演员的功夫片带劲,哪位演的录像不行,总是呆头呆脑的。就到了录像厅,丁东买了两张录像票,两人一挑厚重的门帘进去了。录像是循环着放映的,一进去,两人都看不出啥名堂来。过了一会儿,就看懂了是怎么一回事,反正那些录像严格说起来也没啥真正的内容可言,大都是是几个人武武打打热闹几下。有一会儿,里面就有男女“捣蛋”的镜头。丁东看得耳热心跳,侧了一下头,就看见旁边大约是一对情侣,那男的两手端了女的一张脸,在上面热烈地亲吻,就像在品尝一个香喷喷地芋头。丁东就不由自主地拿一只手向叶枫的身上伸去。丁东的手顺着叶枫的腰间探索着上去,就触到了一双软绵绵又弹性十足的物儿。丁东捏弄着那物儿,像小时候在玩一团泥巴。叶枫没阻拦的,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屏幕上的彩影,嘴里大声地喘气。屏幕上“捣蛋”的事儿过去了,一架飞机在蔚蓝的天空嗡嗡地飞着。叶枫仿佛从梦中心酸过来,她阻止了那只在她胸前捏弄的手。丁东手落回来后,感到下面热乎乎的,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同时又有了尿意。丁东就离了座位去厕所尿了好一会才回来。丁东尿回来刚坐定,叶枫也起向去了厕所。
录像看完了,丁东和叶枫一前一后从录像厅里走了出来。迎面就吹来一阵冷风。丁东说:“这天气好冷的。”叶枫说:“这天气好冷的。”两人就各自想着心事往前走。走着走着,迎面就来了一对情侣,男的勾了头,女的便将小半个身子倚在了男的身上,两双脚步迈得很软很轻,仿佛踩着的不是硬结的水泥地,而是松软的海绵。叶枫走着,右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碰了丁东左边的胳膊。这时,两人正走过了一杆街灯,又没到前面那杆街灯,那段地带的光线好朦胧好朦胧。这朦胧就给了丁东一个邪念产,丁东右脚往前跨一步,身子一转,一双胳膊一动作,就箍了叶枫。叶枫被箍了,一段身子未挣扎,而是仰了头,像是翘望头上的那片星空。星空上有两颗星星好大好亮,看见了叶枫那张美丽的脸。丁东就一颗脑袋往下一砸,对着那张翘望星空的脸做出了一种深刻的举动,就有一种变了样儿的呼吸声浮在了空气中,那声音不论是谁听了都定会觉得不自在。好一会儿,那声音才在朦胧的光线中恋恋不舍地灭了下去。两人就又迈了脚步在一杆杆街灯的光影中往前走。分手时,丁东狠捏了一把叶枫的手,那手捏着好冷却又好软。丁东望着叶枫的背影在黑夜中消失了,才转过身来快步走回宿舍,街灯将他在大街上的阴影一会儿缩短又一会儿拉长,又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
丁东回到单身宿舍,晚上十一点整。他搓搓手,脱了衣服,踢掉鞋子,就往被条里钻了进去。被条里好冷,丁东的大脑又很兴奋,就一时三刻怎么翻来覆去调整睡态也睡不着。丁东一会儿想着录像,又一会儿想着和叶枫在朦胧灯影里的朦胧事,就这样和知温习了多少遍后,才渐渐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后,丁东就开始在一座黑夜的密林中行走,那座密林很大的,走啊走啊就是走不出来。密林中有很多荆棘,可是看不见,只知道手和脚被划刺着了好痛。有绿莹莹的磷火在密林中幽幽地飘来荡去,还有狼嗥的声音不时传来,一切,都令人心里发怵。丁东真想走快点啊,可步子就是迈不动,越是迈不动就越是害怕。忽然,丁东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丁——东——,丁——东——”声音的尾巴拖得好长,像河面上打的一个水漂。丁东听了就停了脚步,心里疑惑,是谁在喊他啊?丁东拿耳朵仔细品味了一会子就知道了,原来是奶奶在喊他。丁东一听是奶奶折声音,心里就高兴了,于是就扯着大嗓门:“奶奶,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奶奶也听见了,回答说:“东东,你在哪的?我怎么没看见你?”丁东想他一定是被鬼迷了路,不然奶奶怎么竟看不见他呢?哦,丁东记起被鬼迷了路该怎么办来了。他三下五去二将身上的衣裤全褪了,他又撒起尿来了,边撒边转着身子。哎呀,还真灵的,密林不见了,眼前是一片灿烂阳光。丁东好高兴啊,就奔跑起来。跑着跑着,丁东不跑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一点衣服都未穿的。丁东就去找衣服,可哪里有衣服的影子呢?正在焦急的时候,丁东看见前面来了一个女的,那女的一脸的笑,很美丽。丁东就想躲,可是环顾一下四周,竟没可借藏身的地方。丁东想那女的肯定会绕道而行的,没想她竟直直地向丁东走来,而且她将衣服一件一件从身上往下脱。脱完了,丁东看一眼那女的,再看一眼自己,发现两处非常不同。丁东不知为什么就一把搂了那女的。丁东就觉得好累好累,又非常地舒心。丁东就睡去了,醒来时看见那女的在穿衣服,就不让她穿。女的又执意要穿,两人就争执起来。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一个警察来了,那警察好面熟的,丁东以为那警察认识自己的,就笑着说:“你是……你是……”那警察居然不笑的,他黑着一张脸说:“我是警察,来抓你这强奸犯的!”丁东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拔腿转身撅着屁股就跑,一跑就醒了过来。醒过来后,丁东看见窗外透进阳光来,天已大亮,才知这是一场噩梦。丁东就睁大眼睛瞧着天花板回想了一遍梦中的情景,再将一只右手往下面探去,就探到了一湿湿的一片。丁东掀了被条起身找来了一条裤衩,又褪了身上那条用两手挼成一团往下身擦了擦,才穿了那条干干净净的裤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