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缘分 (2)

你,没得事我走了。”月晓玲装出要走的样子。

吴愧仁赶忙拉住她说:“你……别走,我有话说。”

“你有啥话?说呀?”

吴愧仁瞅瞅她,气嘟嘟脸颊泛起一层红润,张了几次嘴,终于把话吐出口,“你那天给我介绍的女朋友还作不作数?”

“你还没表态?表态就作数,不表态就不作数。”

“哪我现在表态,愿意和她一起生活,还作数吗?”

“作数。她等着你呢!”月晓玲扭过头去,脸红如苹果。接着转过脸来道:“那天你看到同我一路走的男子是我的兄弟,他在外地打工,来看我。”话后急匆匆地离去。吴愧仁一阵轻松,望着她健康厚实的背影,浑身发热,漆黑的剑眉扬了起来。

从此吴愧仁与月晓玲的约会多起来:看电影,转公园,泡温泉……每次玩得脸和心一齐笑,每次分开都恋恋不舍,又抱又吻。这天黑尽了,吴愧仁去铁路文化馆回来两只脚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月晓玲食店前,月晓玲刚收了店,洗漱完毕,园脸光亮亮,透出一层细密诱人的粉气,她大大方方地叫吴愧仁内屋坐,说他书看得多,想请教他几个问题。

吴愧仁读了好多书没统计过,他也记不清楚,可有一条谁夸他书看得多,比给他一笔不菲的奖金还高兴。他走进内屋,屋内东西摆得密实,但收拾得清清爽爽,尤其是平柜上花瓶里一束玫瑰色的鲜花充满温暖的柔情,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月晓玲坐在他对面。月晓玲拿出自己从懂事时开始的影集给吴愧仁看,要他评选出那一张最好看。吴愧仁认真地看了看影集,里面的每一张照片都有个开朗的笑容,都有一抹让人心跳的春光,都有一缕醉人的馨香,不过他说最好看的是……月晓玲紧张地等他道哪一张最好。他说:“是面前这张。”月晓玲问:“面前哪一张?”脑壳转来转去瞧,“没有哇?”当她弄懂他的意思时,一团粉拳敲在他身上,“看不出来,你还真坏。”

说实在的,吴愧仁的评价出自内心,眼前这个姑娘,鲜活的,浑身透着青春的活力和诱人的气息,尤其是她嘴里散出的温湿热香,让心脑朦胧,全身每个细胞发痒。

月晓玲继续发起攻势,说:“你说最好看,那你就细细地看,要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来看,让你看个够,看一辈子。说着向前移了移。”

吴愧仁本能地向后退了下,吓出一身冷汗,他想起当年的一幕,要站起来出门,可脚就是不听使唤。此时月晓玲银铃般笑起来:“你枉做是八尺高的火车司机,开起火车威武雄壮,我就这么吓人?又不会把你吃了,哈哈哈……”

“我就遭人吃过,吃得我现在都痛。”

“谁这样大胆,你说出来,我去找他算账。我的男人谁敢欺负!”

吴愧仁沉默了,那伤痛的往事浮现在眼前。他觉得该跟月晓玲讲了,好让她决定以后,错不在自己,可毕竟是自己经历。他说:“事情稀罕且无耻。不跟你说,我觉得自己不是人,跟你说了,你会觉得我不是人。可我,是站在你面前的活人。”

月晓玲感到事情严重,担心撕裂了两人好不容易建立的情感,她想了会说:“你要讲就讲,你不讲我也不听,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不,我要说,我打算把你作为生命的另一半,哪能对你不忠诚不负责?”

月晓玲端来杯凉开水,递在他手上,温柔地说:“你要说就说吧,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吴愧仁喝了几口水,眯缝着眼镇静情绪后,慢慢打开话匣子:

吴愧仁在铁路司机学校毕业前夕,恰逢各地文革武装升级,他躲武斗长期在学校逍遥。学校坐落在偏僻的汉人和少数民族杂居区,多年流传“借种”陋习。文革瘫痪了街道、乡村地方组织,陋习如厕所边的狗尾巴草般疯长。路边斜坡上住户莫姓人家,丈夫莫得号体弱多病,妻子孙丽华健美如花,绰号蛮姐。两口儿结婚三年多,做梦都想生个一儿半女,可各种办法想尽了,蛮姐的肚皮就不见大。夫妻俩商定干脆“借种”算了。于是两人的眼睛盯住了常到路边商店买牙膏、肥皂,间或在他家小饭店吃顿便饭的吴愧仁,他高大英俊健康,且读书有文化。从有了想法开始,吴愧仁到饭店吃饭,莫得号就自动避开。蛮姐便装扮妖艳,上前献媚,饱满乳房在他背后蹭来蹭去,吴愧仁浑身不自在,心底却感到了女人体香的特别,惹得体内细胞痒痒的,顿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渴望,加上饭菜量足可口,也就默默地享受着。蛮姐免费端酒给吴愧仁喝,吴愧仁喝着酒想:一个女人能把人高马大的我吃了?别怕,雄起。吃了她的东西,能帮她就帮一把,人见着好东西不吃,傻呀,次数多了,习惯成自然,吴愧仁吃饭没蛮姐在场反觉空荡荡,一次吴愧仁吃完饭从兜里摸钱付帐,遭了,皮包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他急得口吃地说:“蛮……姐,欠……到,下回一起给。”

蛮姐热笑一下,叫杂工收拾桌上的碗碟筷子,随后说:“小兄弟,你什么时候把钱拿来都行,拿不拿都没啥子。我……正有点小事叫你帮一下忙。”

吴愧仁说:“什么事,只要我做得到的。”

蛮姐说:“我娘家二哥写来封信,字龙飞凤舞的,看都看不懂,请你帮忙念一下。”

吴愧仁叫她把信拿来。

蛮姐从旁边的木梯上到楼上房间,在一间屋里呆了会,喊吴愧仁上去,楼上光线好些,并伸出头来把几张纸摇动着,吴愧仁稍微犹豫,就上到楼去,进到蛮姐卧室,蛮姐开亮落地式台灯,叫他过去念信,并顺手将卧室门关上。吴愧仁注意观察室内布置,没留心这一举动。其实信不长,只是有些潦草。吴愧仁还没念完信,就感到一只手伸到他腰背,蛮姐嘴巴的热气和浓郁的女人体味向他袭来。吴愧仁推开蛮姐把信念完,要走,蛮姐一下抱住他说:“你帮人帮到底,顺从我,我会感恩你一辈子。”

健壮的吴愧仁虽然曾两次在黎明前梦遗过精液,但从来没与女人肌肤亲密接触过,顿感全身颤栗,他仍然推蛮姐要开门出去,蛮姐呼地下撕开自己衣服,搔乱自己头发,脱掉自己外裤说:“你走?你走吧?我马上喊你强奸,看革命造反派会怎样收拾你?”吴愧仁的一个同学就是因为被造反派当场抓住他企图奸污一个少数民族的少女而遭活活打死。吴愧仁全身软了,一屁股坐在木椅子上……

吴愧仁被蛮姐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走时满心委屈和耻辱,他把蛮姐塞给他的大把钱扔进了路边的垃圾堆。他想控告蛮姐的强奸,可又想,世人谁会相信,哪个不认为是编起故事来讲,弄来弄去最后还是男人倒霉遭殃。当晚他收拾背包回到家里,直到毕业时才回学校。他去偷看蛮姐开的小饭店,已经变成一个切面加工厂。旁边人告诉他,蛮姐几个月前就把房屋卖后搬走了。

不幸的吴愧仁对强迫“借种”后的情况不知道。10个月后,蛮姐生下个男孩,取名莫海平。三年后,蛮姐男人病逝,小孩随蛮姐姓,改名孙海平。他相貌身材酷似蛮姐,胆大聪明,书读到高中毕业,怀揣着母亲开饭店积累的资金到铁路沿线做生意,几起几必落,成了车站附近的一个实力人物——这是后话。

吴愧仁一五一十地讲完自己的经历,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学生。月晓玲做梦也没想到事情如此,开先很气愤,心里直骂肮脏卑鄙无耻,觉得自己太倒霉了,碰到个笨男人,本属个人所有的神圣园地,却被其他女人抢先占领了;遭女人“强奸”了,还有脸说。又转念他不说,怎么会知呢?他笨是笨,心可是金子。吴愧仁见她埋怨叽咕,以为难得到原谅,站起走时,她却吼道站到:“你要往哪走?”

吴愧仁说:“我对不起你,无脸与你面对。”

月晓玲见他真诚待人傻傻的,可怜又可爱,态度温柔起来,拉住他说:“这事哪能完全怪你。”她再次深情打量眼前的吴愧仁,高大英俊,魁梧健壮,耿直聪颖,女人“借种”不找他找谁?傻头傻脑,歪瓜裂枣,送人家也不会要。她气愠里透露几分得意和骄傲。于是:“过去的事情已过去了,以后只要对我好就行了。”

吴愧仁惶惶地坐了下来

月晓玲转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酒、盐蛋、花生米、猪耳朵,说:“就冲着你刚才说的实心话,也得除些霉气,喝两杯。”

忐忑不安的吴愧仁没想到月晓玲如此知理大量,本来不想喝酒,也感恩地端起杯子。酒味窜入鼻孔,他喉咙急剧地分泌出渴望的唾沫,月晓玲刚把杯倒满,他手已伸过去端起杯吞下了肚。

月晓玲称赞道:“这才像我们的吴大车,铁路的男子汉。来,我陪你一杯。”心跳跳,意绵绵,情窃窃,神迷迷。月晓玲曾经看过男女交欢的销魂动魄的文字和电视画面,想尝做那种女人的滋味,让生命幸福完美,苦于没有机会,此刻机会终于来了。她主动加快了喝酒的质量和速度。于是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你一拉我一车,不知不觉地抱在一起,你一吻我一摸,不知不觉睡进被窝。

身心放松地吴愧仁只觉得满天霞光从天空飞泄而来,鲜花怒放,百鸟齐鸣,群山低头,江河呼啸,他驾驭着水足汽满的蒸汽机车向着高傲地落马冲啊冲!轮下哐当轰鸣,朵朵金花四溅,通过隧洞了,洞壁温暖潮湿,发出低缓动听的呻吟,似乎还有柔美的哐咚咚地水响;钻出洞外,旷野风景独好,车轮贴着钢轨赤裸裸地摩擦,上下同心共劲,扣扣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热和暧互融,心和心紧贴,呼哧,哐啷啷,呼哧,哐啷啷,向下压的和被压着的,发丝交混,两腹蠕动,脸额忙乱,手嘴并用,双脚缠绕,热血鼎沸,魂魄出窍,穿过去!冲上去!压着的放肆喊叫,被压得哼声悠扬,上下通体大喊;使劲再使劲,加油再加油!冲啊冲——,列车终于冲上坡顶!快快快,吴愧仁把车上的排水阀一推,一股热流从炽热的体内向外冲喷出,温温地浆液撒了一路,路边砂石、小草拍手欢笑,风疲倦地消失,他全身一松劲,倒在了姑娘柔软身体上。

风雨云雾后,吴愧仁从勾魂的梦境里回到现实,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躺在床上,赶忙找回衣服急忙穿上,月晓玲站在镜子边梳理头发。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刚才做了什么?”

月晓玲说:“你问我,我问谁呢?你这个吴大车,看不出来一股火车冲坡的劲儿,恨不得把人家压成钢轨下的泥沙,路基底的碎末。”她转身拿出一张白毛巾甩给吴愧仁:这是你的成绩。

吴愧仁打开毛巾一看,上面一片湿迹,并有星星点点的红花。他什么都明白了。

责任心极强的吴愧仁在当夜回家的路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就和月晓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