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对象的小伙子们都蜜蜂奔花一样嗡嗡着往中心小学跑,往田美跟前凑,千方百计想打动田美。
田美虽然是山里出来的女孩子,可他继承的是舞凤山女子的美丽,舞凤山女人的灵气,她不是冰冷的石头,他不但具有风姿夭夭的娇娆身躯,也盼望着倾心中意的真切爱情。不是在她周围表现卖弄的那些小伙子里没有一个他看得上眼的目标对象,是她心里已经朦胧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和她在同一个音乐班念过半年书的张炜。
张炜是县剧团一个琴师的儿子,已经在一中上完了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呆在家里没有工作,父亲怕他无事干跟上坏人学了坏,就托人求情,让他临时来职业中学的音乐班跟班当不占名额的学生,刚刚学了半年,就被征兵参军去了。
田美刚一到音乐班报名,她的漂亮聪明就引起了比她大好几岁的张炜的喜欢,一起上了几节课,张炜就偷偷给她写了使小姑娘田美看了脸红心跳的纸条子,田美看了纸条连忙偷偷扔掉,可不敢对写条子的张炜有一点点任何表示,而文艺单位长大的张炜,从小把戏剧里男女之间的戏词背得滚瓜烂熟,随便拿几句出来就把初识男女的田美哄得心惶惶不安,终于坠入张炜洒出的情网不能自拔了。
(二十八)与王毅的过往
在张炜应征入伍要离家的时候,二人避开熟人,互表衷肠约定等张炜当兵回来,就公开恋爱关系。从此,田美心里有了惦念的人,二人鸿雁传书海誓山盟,已经发誓海枯石烂不离不弃了,心里哪里还放得下另外的什么人?
许多想着追求田美的男青年们见无论怎么努力表现,都不能打动美人心,只好一个个劳而无功,败兴离去。可里头有一个人却被碰得满头疙瘩都不死心,不松手,他就是王毅。
王毅是县城边南关村支部书记的儿子,长得一幅人高马大黑猩猩一样粗糙的身体,铁红的面孔和胳膊腿上长了一层细细的黑红稍黄的绒毛,猛一看,就像个原始社会新石器时代的猿人。他上学念书,书窍不开念不进去,靠着父亲的社会关系花钱走后门去地区体育学校呆了三年,毕业后分到了红柳镇中学当了体育老师。在学校里,他凭着在体育学校学的几路拳脚功夫,不好好教书,却很快在这个大镇子的红柳街道上打出了威风,成了暗地里的坐地大爷,靠坐收不义之财在几十里范围称王称霸没有人敢惹他。
一次,王毅因为不去给学生上体育课,往篮球场扔了几个篮球,就不管上下课的时间,自己睡在床上,让有体育课的班级体育委员领上学生跑几个圈子,再由着学生自动分组去乱打篮球。其他师生意见太大了,校长来给他说道理,他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不声不响跳下床,照着校长屁股轻轻一脚,就蹬得校长飞出门去,爬在院子,半天起不来。他不但不去扶,反而骂道:“你再哼哼,我把你再一脚踢到墙外面去!你信不信?”又往前要动手,几个看见的老师跑过来才拉着劝住了他。
从此,即就是他不去上课也没有人敢管他了。谁都知道这个坐地大爷凭着他那个与文教局长和县长关系不一般的父亲,这里再没有人敢惹他了。
小学代课教师田美调到这里以前,王毅已经与和他一个学校任教的教数学的余老师明确公开了恋爱关系,铺盖都并在一起睡着了,只等着两边家长出面订婚。可比那个余老师更漂亮的田美一出现,就引得王毅心里起了毛,狠心把已经和他都那样了的可怜的余老师的铺盖扔出了房子门,再也不理她了。回头就疯子一样黏上了孤立无援的新猎物田美。
王毅不像其他的追求者,都是起之于情,至之于礼。好来好走。即就是不愿意放弃,也是按正路表示表现。而不懂礼义廉耻的王毅是个不折不扣的兽类野人,他第一次来找田美,就说:“你来这里,就是来给我王毅当婆娘来了!你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人!谁还来寻你,我把他狗日的腿打断!”一通胡话气得田美嘴唇都铁青了,颤抖着指着房子门说:“你出去!你出去!”使劲推出王毅,甩闭上门,继续在里面生气。
王毅在学校院子里跳脚喊叫:“田美,你就是我婆娘了!我看那个龟儿子敢再来黏你?你叫他等着挨我王毅的捶头子!”小学的其他老师都知道王毅是个什么人,没有一个敢出来说话。
(二十九)抢了我的儿子
五年了,田美真想忘记她和王毅的短暂婚姻烙刻在她心里的痛苦印迹。她除了和王毅办离婚手续去看守所见过王毅一面,直到王毅被判刑押去劳改农场的四年多,她再也没有见过王毅,可王毅被迫签字那一刻愤怒狰狞地盯着她一字字挤出的恶毒话无一日不在她的耳边震响:“你田美落井下石,想甩了我,做你的梦去吧!我就是去把命送到劳改农场去,当鬼也不会放了你!你想和老情人一块快活去?想都别想!乖乖给老子看着娃等老子出来!老子出来要是看见你跟了别的啥人,非灭了他狗日的跟不可!”王毅说那狠话的时候,不知道他失去丈夫的母亲,作为劝儿子同意离婚的唯一条件,已经把他和田美的儿子带回他老家那个县城边南关村里自己带去了。
田美虽然恨夺走了她前途幸福的恶棍王毅,却离不开她自己的亲骨肉儿子“飞儿”。飞儿粉嘟嘟的小身子在自己的怀里抱了才三个月零十二天就硬生生被王毅的几个哥哥姐姐代表母亲来抱走了。一伙人抱孩子走的时候,将飞儿穿在身上的田美妈桃花给一针一线缝的衣服都脱下来扔在床上,拿出他们带来的小被子,包住光溜溜的哭叫着着的小飞儿,抢走了田美还没有抱够的儿子。
田美疯子一样哭着喊着往外扑,要去夺儿子,从山里专门来帮她带孩子的妈妈拉住她,哭得比她还难过劝她:“莓子,你不难过了,飞儿跟了他亲奶奶,不会受人欺负的。”
田美哭着说:“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他们抢了我的儿子!我没有儿子了!我死去呀我……”哭喊是哭喊,儿子一去就再也没有回过她身边来。
田美丢心不了儿子,一次次跑去王毅家看儿子,王毅母亲怕她另外嫁人使孩子跟去人家吃下眼食,任凭田美在外边怎么说都紧紧关着大门不让她进去。田美不死心,还一次次往王毅家去,王毅妈把孩子藏了,才出来放田美进院见面,她愤怒地指责田美:“你这骚货,只想自个的老情人,不给自己男人的好脸子,逼得我娃到外头出事受冤枉坐监狱,逼得我家掌柜的为娃丢了老命。你还不放生,要把娃这一根独苗苗都要改了姓给你老情人去顶门立户去吗?阿?吖!”
田美求说:“娘呀,我为了孩子和王毅离婚,保证不再嫁人了,我后半辈子就和我娃飞儿两个人过!”
王毅妈说:“你骗鬼去你!我娃在哩你都跟着五王八侯胡跑乱钻,娃不在,你能守得住?我不愿意你把我孙子带着丢人现眼去。”
田美气得说:“你娃是个啥东西,你能不知道?现在怎么把屎盆子反往我脸上扣?”
王毅妈跟着丈夫当了半辈子书记夫人,压根就不是省油的灯。孙子不在跟前,还有什么顾忌脸面的,干脆撒开了泼:“你好?你好!你是个啥野种你以为没有人知道?你能是个好东西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我为给孙子留面子不揭闹你娘的黑底子,你真的以为你娘是个贞节烈女贤淑良母了?”
(三十)我真的是妈妈和杨叔的孩子吗?
田美气极对骂:“你把你老嘴放干净些你!满嘴喷粪你都不知道臭,你!”
王毅妈撕破老脸了,嘴里不说好话了:“我嘴臭,你妈嘴香,嘴香才能勾引你野大生下你这香果子,香得把我娃香到监狱里去了,把我老汉香到阴曹地府去了!”
王毅妈气得田美要去撕她的老嘴,还没有扑上去,比她身高体壮的老太婆先下手为强,揪住了田美的头发一甩,就不费力气将田美摔到了院子中间,不住不饶骂:“我把人活到这一步了我顾啥脸哩我?你再来我家骚扰我孙子,我就去寻你山里是老娘和你当官的野大闹活拼命去,看他们能把我吃了杀了?”
田美说:“你流氓土匪娃王毅强奸了人家小女娃倒成了我的罪了?”
王毅妈更气了,骂:“不是你是谁?你当婆娘的不尽心尽意伺候自己的男人,天天不给好脸子,不是你恨不得给男人下毒动刀子,我娃能走那一步路?”
田美说:“我给你不讲理的说不清,我看见我娃我就走。”
王毅妈咬牙了,说:“你想的美你!你赶死都不要想见我孙子了!再要来,我就让我儿子侄子孙子们把你的胳膊腿卸上一个,看你还来不来?”
田美赖着不走,王毅妈拉来一辆架子车,让王毅哥哥帮着把田美拉上车子,她拉着出了村,抬高车辕,把田美倒在村口的地畔,不管走了。
田美没有见着儿子飞儿,流着眼泪走上王毅家那里和县里街道连起来的路,想起杨叔的叮嘱:“孩子,你有啥过不去的难坎就来找我。”耳边又不断震响“野种,野种”的叫骂声,她又一次想:“我真的是妈妈和杨叔的孩子吗?”
以前王毅在和他闹事的时候,也曾经不止一次地用这话刺激过她的心,她都以为是王毅那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啥话说不出他那狗嘴?他是见杨叔给自己帮忙说话安排工作,所以就编造了瞎故事给杨叔和妈妈栽赃。而今,王毅妈也拿这样的话来对付她,也都是和他儿子一样为了堵她的嘴而栽赃臭人吗?气鼓鼓走了一会儿,终于没有进县委大门里去。
那还是王毅没皮没脸不顾一切追求田美的那些日子,田美一个没有经历过人世险恶的单纯女孩,以为谈恋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你王毅家再有钱有势,总不能学旧社会山寨里的土匪,下手抢亲吧?我坚持不答应你,不去和你扯结婚证你再厉害能把我怎么样?
开始,田美只对一有功夫就来找她的王毅好说巧说,只要王毅不动手动脚,田美都好言告诉他:“我就是有我喜欢的人了,我等他从部队回来呢。”
王毅耍无赖说:“你那个心上人我了解过了,就一个他大在剧团混饭的货,能有啥能力让你以后过上好日子?不如跟了我,我保证你一辈子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带金银珠宝,住高楼大厦。一点点苦都受不了!”
田美说:“我就是个过老百姓普通日子的命,我不高攀你家。”
王毅说:“只要不是傻子楞子,没有不想过好日子的女子!你不想过好日子,不守着老山里,跑到塬上学校里做啥来了?还不是想脱了农民衣服挤进干部队伍来?你要答应了我,我让我大给局长县长说,马上能给你转正!”
田美说:“我靠我努力工作转正,光明正大,不需要走后门。”
(三十一)张炜复原
王毅奸笑说:“你把这话拿上哄傻瓜去吧你,谁不知道你是那个几十里外的镇党委书记杨毓晓给你走后门的?要不,你能分到这镇上来,还不是回你家那个山边边的乡里去?”又神神秘秘说:“我可打听清了,你就是那年杨毓晓在你家住的时候你娘怀的娃,是不是你娘和杨毓晓有牵挂呀?”气得田美又骂着:“你给我滚出去!”赶走了王毅。
无论田美怎么给王毅瞎成色,耍脸子拒绝,王毅就是不灰心,继续提着糕点水果小礼品往田美在学校里宿办合一的小房子里凑,任由田美将那些东西扔出门也不死心。
第二年,看了田美一封封倾诉信的张炜再也在部队安不住心了,向部队写了退伍申请书。得到消息的田美兴奋极了,一天天掰指头算着张炜复原回来的日子。一次,王毅又来纠缠不休,田美就警告他说:“你再不要这样搞了!我对象就要回来了。”王毅不信,田美拿出张炜的信扔给了王毅。王毅默默拿过去,摊开仔细看了几遍,满眼冒火,忍着没有爆发,默默地走了。
田美以为这一回王毅自觉没有希望,无趣地离去,再也不会来耍死狗了,一下子心里轻松了许多。谁料得到王毅这样是气急败坏,一看信就大脑里盘算开了更坏更阴毒的坏主意。
一个星期天,学校里近处的老师们都回家去了,田美一个人在校门口那一排教工宿办室的自己的房子里住着,学校里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镇上安排的光棍老校工住在后院操场里头的教工食堂那里。天还没有全黑,老校工就出来问清田美不出去了,拉着关住锁了铁格子大门回里头睡觉去了。
田美正在一个人关了房子门,开着她的那个十四寸电视看闲书,学校就在镇政府的一条大街上,向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小偷抢劫一类的事情,所以,田美一个人睡觉也不觉得不安全。
万万没有想到,王毅已经在暗处张望着她的房子门窗好久了。看老校工锁了门进去,他又等了一段时间,才阴翳阴翳沉着脸,往肚子里灌了多半瓶白酒,提着剩下的那小半瓶,如履平地一般跃过田美学校的校门,借酒气敲打田美的房子门。嘴里喊叫:“田美!甜妹妹,我是你好哥哥王毅呀!我睡不着觉来看你来了!”
田美料不到王毅这时候来这里胡闹,又不敢骂他,只得好言相劝说:“王毅,你这么晚来胡吵闹,都不怕人说闲话你?快回去吧,有啥明天天亮了再说好吗?我求求你了!”
王毅不依说:“你开开门,我见不到你面我不走!再不开门,我就用脚踹开门入来啦。你这破门能挡得住我吗?你没见过,我一脚可踢死过一只大狗。你再不开门我就踢门进来了!”田美只得给开了房子的旧板门。
见王毅满身酒气,田美就说:“你喝得这样子跑来干啥来了,翻门打窗,也不怕人说闲话?”
王毅抡着手里的半瓶酒说:“我怕啥哩,我?我自己心里的女人都要跟上别人跑了我还顾啥哩!”就往田美身上扑,田美吓得冲出门喊后面的老校工。王毅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