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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孽缘苦果 (6)

,还没有你的时候他在咱村当工作组,队上给他到咱家里包饭,他走的时候再三叮咛叫我和你大有啥困难就去找他。十几年了咱家没有麻烦过他,今天我和你去看他愿意不愿意给咱帮这个忙。”

二人从乡里翻了一架沟,又过了一条塬,才下坡顺川里的柏油公路一溜风进了县城。

去县委大门口,刚要往进走。门房有人出来挡住问:“你俩找谁呀?”

桃花说:“我们找杨毓晓。”

那人拿出一个登记簿让他们登记,女儿田美去拿那个桌子上放的圆珠笔一个个表格逐项填了,她不知道杨毓晓是那个毓字,就写成了杨玉小。

那人看见,笑了说:“不知道杨主任在不在,我给你打电话问问。”又问:“你们和杨主任是啥关系呀?”桃花想了想说:“他是我娃她舅舅。”

那人就给杨毓晓办公室打电话说:“杨主任,有个叫桃花的女人带着一个叫田美的女子来找你哩,说你是她娃的舅舅。”

杨毓晓一听急忙说:“你让他们等着,我就出来了!”一路小跑着来到门房,当门房人的面大声叫着:“桃花妹子,你怎么来了?”又兴奋地望着田美笑脸融融。

田美看着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舅舅”不知道咋称呼。桃花连忙叮嘱女儿:“快叫舅舅!”田美扭捏着叫了。

杨毓晓豪爽地哈哈笑着说:“看这娃,第一次见你远处的舅舅还有点害生不好意思呢。

杨毓晓没有将他们往办公室方向领,反而将母女带着往大门外走说:“你们远路跑来都乏了吧?我们去招待所开个房子歇歇洗洗再去吃饭。”

桃花跟着走着说:“我不是来找你吃饭来了,是女儿考不上高中,找你想办法来了。”

杨毓晓清楚山里头的教学质量,多数孩子都进不了高中。就问田美:“你是想上县里的高中吗?”田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杨毓晓说:“我安顿你们住好再一中校长打电话,他不会不给这个面子!放心吧。”

田美见过高中学生的大书包里数不清的厚习题资料书,想起自己在初中就艰难的文化课学习,发愁说:“高中课我可咋学呀?”

杨毓晓也清楚连高中都考不上的学生要学懂高中课程确实困难不小,就说:“你进去了下功夫好好学就是了,有啥怕的?”又无意问:“我说田美,你在初中最爱学文科还是理科呀?”

桃花在后面说:“爱啥?就光光爱唱歌跳舞。”

杨毓晓猛然想起他那个当文教局长的同学说过要在县职业中学办一个音乐班,专门给各公社的中心小学培养音乐代课教师,后面极有可能按资格转为正式公办教师。听说自己的女儿特长音乐舞蹈,就想到了这个机会,说:“我看,你既然文化课赶不上去,就是上了高中,要考上大学也难,不如到职中去上音乐班,毕业给发中专文凭,还能去当小学教师哩。”回头向着桃花说:“你同意吗?妹子。”

(二十四)报到

桃花很高兴说:“你说能行,一定能行!”

说着到了招待所,杨毓晓是县委办公室领导,招待所哪里能不欢迎?所长马上给安排房间。杨毓晓就用服务台的电话给文教局长打电话。

局长那头说:“好老同学,我不是不给你面子,是这次招收的学员,的确必须都是要多少会唱歌跳舞的,你要是给我介绍个连‘哆来咪’都叫不上名字的音乐盲来,我可不要啊。”

田美一旁说:“我在县里得过奖。”

杨毓晓问:“什么奖?”

桃花说:“都是唱歌跳舞的奖。”杨毓晓就给电话里的老同学说了。

文教局长说:“那样就好说多了,我给学校打电话说,你让那学生就去找职业中学校长去,他们只要面试没有问题就去音乐班上学吧。”

杨毓晓又给职业中学校长打电话说了情况,校长二话不说就让田美去找他报到。

桃花后悔没拿学费钱说:“我们走得急,没拿学费。”

杨毓晓说:“我给先垫上。”

桃花和田美都不同意,杨毓晓说:“机会难得,迟几天说不定人家早招满生了。”

这时服务员提开水招呼他们去房间,杨毓晓和她们母女一起去房间,指拨她们洗了脸说:“先去饭厅吃饭吧,吃了饭就去报到。”

午饭以后,杨毓晓让桃花领田美去学校报到说:“给娃报了到就回这里来,我还有话给你说。

亏得听杨毓晓的话早来报名,班里其他学生已经都报到注册了,晚来一点的话,很可能就没有名额了。可能是杨毓晓的面子,学校也没有面试,校长安排田美交了学费就进了班级。

班主任正带着学生们打扫卫生,田美就参加去了。

桃花插不了手,就骑着自行车回了招待所。

一进房间门,躺在床上午休着的杨毓晓就跳起来紧紧抱住了她说:“桃花妹子,我十几年想死你了呀!”

桃花也迫不及待,二人三两下就丢光衣服,在床上搅成了一团。

疯狂过去,杨毓晓冷静了,他搂住桃花,抚摸着说:“妹子呀,咱们都是过了耍疯的年纪的人了,为了咱的孩子们,再也不敢这样了。我忘不了你的好,会一直照看咱女儿田美的。以后在县上人面前,你就正式叫田美把我叫表舅吧,。”

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杨毓晓掏出水笔,在装在衣兜里的记事本上写了个电话号码给了桃花,说:“以后万一有过不去的大事情,你就去找邮电所给我打这个电话。没大事就不要打了,免得惹人说是非。”桃花接了,小心地折叠好,装进内衣兜子。

走在沟畔去那个学生家的坡路上,田美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夜色,隐隐约约看得清脚下的路了。虽然还不是十分清楚,但也能躲开路面上颜色深重处的小坑和颜色浅淡处的斜面,路两边,头上、脚下,唰唰发着声的树叶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阴森瞋人了。

下了一截小坡,又顺着一条在梯田边沿的路转过去,就是那个学生家住的土窑的崖背上。

忽然,可能是田美的脚步声惊动了这家从山里带出来的那只土狗。

(二十五)该谁的难,就要谁受

没有院墙的院子里的狗向着田美来的方向拼命跳着弸着绳索大叫起来,吓得田美本能反应,转身就跑。她往后跑了十几步,感觉狗的叫声一点点远去,才明白狗没有追上来,。她知道塬上的人家平时怕狗伤人,都经常把狗拴着的,想不到这个远离村子住的外来户也一样。

田美站住,捂着心口,等心跳平缓了一些,就又向那窑崖背走过去。

刚刚停了叫声,还在用鼻腔嗡嗡着的只会仗人势空叫唤的土狗又挣着命大叫了,一串串狗声在沟川里往远处飘窜飞溜,又在远远近近的土崖石壁上被碰得折回来弹出去,使得只有一阵阵风声的大沟里溢满了汪汪嗡嗡的狗叫声。连沟那边庄子的狗也都不甘寂寞,积极响应,加入了狗声大合唱。这猛然响起的一川声响,驱走了田美心头的不少恐惧,她从小路往窑背头的草丛挪了挪脚,试探着避开带弯头的尖刺,捏住一根粗一点的酸枣枝稳住神,往下对着着狗咬(叫)着的院子,喊了一声:“元旦——”那个学生小名圆蛋,是她在报名的时候给改成了“元旦”。

“谁呀?”陪元旦念书的元旦妈在窑里应声了。田美连忙大声说:“是我,元旦他田老师。”

元旦妈马上喊:“是田先生呀!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说着点灯披衣出门喝住了狗叫。回身抬头向崖上说:“快下来,快下来!我给你开洞子门。”

田美转进下院子的洞子的时候,元旦妈已经打开那个木框子柴门往上迎着她了。

田美在元旦妈前面走着进院子,说:“我晚上突然来,打搅您了。”

后面的元旦妈说:“这有啥?你快进窑里去。”又摸着田美的肩头关切地说道:“你看你,天这么冷,穿的咋这么单薄,着了凉怎么办?快进去上炕暖和暖和去。”

田美不好就进去,说:“我,我在院子呆着吧。”他怕元旦父亲在。

元旦妈看出了田美的意思,就去打开窑门笑着说:“你进来吧,就我和元旦俩个人,元旦他大还要种山里的地呢。”拉着田美进去坐进她的被窝里说:“他老师,你喝水吗?我给你倒一碗开水喝了暖和暖和。”

田美坐稳说:“不喝,我不渴。”元旦妈就也上炕,和元旦一个被子躺了,没有吹灭窗台上的灯。

田美暖和了安全了,也还没有一丝睡意,仍然和衣坐着发呆。她等候着好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农村婆娘问她为什么半夜一个人跑到沟畔来。任何一个年轻女子,都不会半夜三更跑到没有人的大沟边来消遣转悠。

元旦妈也没有睡过去,面向上躺着,用余光探着坐在窗下的田美,啥话都不开口问。好一会过了,她才长叹一口气说:“你不发愁了,田先生。这人来这世上走一遭都没有一辈子顺顺当当走平路的。你那些遇活,我们多少都知道一点,这是老天爷给你安顿的一道坎呀。该谁的难,就要谁受,你躲都躲不过去。”几句说的田美脸伏在曲起的大腿上呜呜哭起来。

(二十六)伤心

看田美哭得太伤心,元旦妈起来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说:“不要哭了,哭顶啥用?你要想想怎么把那坏蛋王毅赶得远远的!”

田美哽咽着问:“嫂子,你们都知道我和王毅的事了?”

元旦妈说:“红柳村里谁不知道?那王毅没坐监狱前干的那丢先人的丧德事,谁不指着脊背骂?你受的苦、做的难村里人都看见了。”

田美说;“王毅从监狱里出来又缠上我来了。”

元旦妈说:“我听元旦回来说了,他还说同学们都看不过去,要帮你打那坏东西哩。”

田美马上警觉说:“千万不敢叫孩子们参合进来!伤着了娃娃们咋办呀?”

元旦妈说:“这个轻重我们能掂得来。都把孩子挡着哩。可你也不能老这样往下拖呀。国家难道没有王法了?”

田美说:“我不想又把他送进监狱去。那样的话,我可怜的儿子就还要跟着他奶奶过没有爹娘的日子了。”

元旦妈说:“你去把娃要回来自己带!”

田美说:“娃他奶奶死活都不答应呀。当年离婚,要孩子也是人家提出的唯一条件,这五年,我给儿子捎去的钱和东西人家都退给我了,也不让我见儿子的面。”又哭起来说:“听人说,娃他奶奶为了我儿子和她其他亲儿子儿媳妇都闹得关系僵僵的连嘴都不着(不说话),婆孙两个过的日子叫花子都不如呀!”说得忍不住哇哇哭嚎起来。

元旦妈说:“不是说王毅他大是个当官的吗?”田美说:“啥当官的?就是个村上的支部书记,他娃王毅一出事,连愁带气,得病死了。”

田美的哭声吵醒了一头睡着的学生元旦,他睁眼问:“妈妈,你半夜点灯坐着干啥呀?”田美赶紧忍住哭泣,元旦妈说:“你快睡你的觉,我和你田老师说话哩。”

元旦爬起身说:“田老师,你啥时候来我家的?”见田美正在抹眼泪,就手擂炕面问:“是不是那土匪又欺负你了?看我不用刀子戳了他!”

元旦妈用力把暴跳的儿子压着躺下去说:“你睡你的觉去!大人的事你毛娃娃能咋?”

田美劝元旦说:“没有啥,我找你妈妈说其他事。”就吹灭灯说:“很晚了,都睡觉吧。”躺下拉被子盖上。

窗户纸已经有微微的发白了,隔沟远处的鸡呼应着叫起鸣来,院子里的狗也呜呜了一阵子加入鸡鸣声里。

田美一夜未眠,加上伤心过度,头有些疼,仍然睡不着觉。想着:“我怎么能一步不小心,自己跳进油锅里去,落得骨头也被榨黑变成了黑粉末。家失了,儿子丢了,前途机会也一次次丧失,还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这都是我的命还是我的错呀?”她不禁陷入了难忘的往事。

进了职校上学的那三年是田美生活最快乐的三年。音乐班虽然也开着数学英语等田美学不懂也不爱学的课程,可那些课的代课老师都逼得不太紧,作业负担比初中阶段布置的少得多。要真正学好的主课都是田美喜欢的音乐舞蹈还有体育美术。所以没有多少习题作业、检查考试的沉重压力,田美快快乐乐学完了音乐班的专业课程,拿到了红本子毕业证,在忽然冒出来的舅舅杨毓晓的关照下,被分到了塬上这个叫红柳镇的红柳中心小学当了民办性质的音乐代课老师。

(二十七)转正当上公办教师

按照上头的文件精神,所有在册的正式民办教师都要安排逐步转正当上公办教师。

田美知道山里的父母为了供给她念完那个高学费的音乐班,已经背上了十分沉重的债务负担,所以分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想着有机会把父母带出深山去。所以,田美十分热爱这个小学教师的工作,她在教好全校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十二个班学生的音乐课的同时,还服从学校的安排,接了一个从一年级开始的班主任,根据学校惯例,每个老师只要中间调不出学校去,就要把自己从一年级接手的班主任,一直当到这一班学生六年级毕业升上初中去。

田美爱她的工作,爱她的学生。听从妈妈的叮嘱,除了埋头教书,就是主动去干诸如打扫卫生提水倒茶之类的杂活,还经常帮助带繁重主课的老师批改辅导学生作业,很快得到了学校老师的高看好评。更出色地是她发挥特长,说服校长同意,在中心小学内组织了别的学校没有的课外文艺活动小队,不长时间文艺队就在整个学区脱颖而出,经常被镇上推荐去参加招待演出和参加县里的文艺汇演。几次拿回了三等或者二等奖,镇领导很高兴,特意拨钱给这个演出小队购置了演出服装和手风琴等乐器。镇党委的一个副书记和党委宣传干事还专门来学校和校长商量,给甜美的这个课外活动文艺小队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小白鸽红领巾文艺队”。

不到一年多,许多人都知道了她们学校的小白鸽演出队的名气,知道了这个学校漂亮的美女音乐教师田美。校内校外,机关和农村的没有结婚的没有对象甚至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