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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下乡 (1)

吴楚见张慧娣家不象是-般工人家庭的装饰样儿,看张慧娣的母亲虽是工人打扮,但从言谈气质上看,也绝对不是一般的工人阶级出身。究竟张慧娣家有什么背景,他心中有待深入了解。他见张慧娣沏在玻璃杯中的茶冒出香气儿,水也泛出淡淡绿色,便轻轻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感到茶香满嘴。一时的无话,他便站起身对张慧娣的母亲腼腆、礼貌、委婉地说:“伯母,我与慧娣同学说闲话这半天,也该回家了,有时间再过来。”张慧娣的母亲对女儿今日引来‘男丁’心里很是高兴,忙满脸笑容地对他说:“孩子,第-次来我家,-定要吃完饭再走,婶婶很喜欢你常来,和慧娣谈谈人生理想。”张慧娣见母亲不让他走,心里也是十分附和自己的心愿,笑盈盈对吴楚说道:“我的母亲留你,就在我家吃顿饭吗?”吴楚羞矜地一笑着说:“多不好意呀。”张慧娣的妈妈微笑说对他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吗?我们家是十分好客的。我马上给你们去烧饭。”她说完高兴地脱掉外衣去厨房忙而不乱地做起饭。张慧娣拉吴楚特意到二楼看了看自己的卧室,吴楚见她的卧室很简单,-张单人木床顺在窗下,东墙下有-个很大的藏书花格,格内有不少书籍。张慧娣推开窗扇让吴楚看楼下的小石板路,并笑嘻嘻对他说:“那天我玩纸鹤时,纸鹤儿象是有灵性似的,一下从窗扇飞出,还故意落在你的眼前,这才让我认识了你,你说是巧合还是我们之间有缘故呢?”吴楚-笑说:“我平常上学是不走这里的,因到同学家去玩,才走到这边来的,真是有些机缘巧合了。不过,最近几天我总是魂牵梦绕地想走这边儿,不知为什么你的影子总在我眼前忽来晃去的挥之不去。”张慧娣听罢眼放喜悦地笑了。

吴楚回身从书格架上拿抽出一部书,见是-部长篇小说‘青春之歌’。吴楚读过这部书,对书中的林道静记忆深刻,二人不由性相近习相远地深厉浅揭畅谈起书中内容……

阳骄叶下阴,感情走私时。又是一个星期日的到来,恰似心灵之约的吴楚着迷到张慧娣家。今天张慧娣家没锁门,是因为张慧娣向父母撒谎说表妹马梅要来家里玩,母亲有些心灵感应地也想到了吴楚,她对知书达理的吴楚印象很好,也希望张慧娣能和一个根红苗正的男同学来往,在动荡不安的今时,女儿上山下乡是必然的,内心还朦朦胧胧的燃盼着女儿能交有个知心男朋友,一旦上山下乡好有个依靠。所以,她对马梅或是吴楚的到来都很高兴,对女儿肺腑地嘱咐了几句,也没锁门去了工厂。张慧插上大门后,内心一直惦记着吴楚来敲门。

心有灵犀,总有感应。果不出张慧娣所想,很快大门传来‘咚咚’的敲声,张慧娣喜心绽开地从屋里出来,红润着脸用少女特有的那种走路体态,脚盈步快地来到门洞轻声低语地问道:“谁呀?”她心盼着回答人是吴楚。“我吗。”不负她望的回答人确实是吴楚,她忙用纤巧的手拉开大门的上下两道门插关儿,‘吱吜’拉敞开一扇大门,心慌眼动地让吴楚进到门洞,矇爱初出的二人眼神儿里冒出彩虹。张慧娣插门后,吴楚不能自主地在她脸上心狂血奔着轻吻-下,这一吻也使张慧娣初情顿悟,感情之门从此为吴楚敞开……

感情的宣泄,使只男寡女的初恋情火如梦似幻。不觉中二人跨雷池,偷吃到当年亚当与夏娃留下的先甜后苦的那半块果子。初生牛犊不惧虎,才使‘洞房’春风起。弱男少女血灌脉,不懂‘-刻’造祸端。因二人不到时节便有了春天故事,才让甜美变苦难。让作者挥毫落纸写故事……

星期一,张慧娣心猿意马到学校时,第一个看到班长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儿在看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做贼心虚地想:妈呀,我与吴楚的事,是不是被他看出来了?要不他干什么用这种阴极射线的眼神儿看我?莫非我身上带出什么?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用羞却的眼神儿偷偷瞄视了一下自己的隐私处,除自己内感有些不使外,不见有什么变化。便心怀‘鬼胎’羞色不语地走向自己的坐位,当她到坐位前-看,自己平日坐的小方木凳上涂抹着很多脏兮兮的东西,书桌中更是臭不可闻。她对这种恶作剧者,心内首先想到了平日对自己‘关怀’的班长,不由用怨恨的眼神儿望着班长,心里是愤世嫉俗。

这时班长揎拳捋袖、脸带狞笑地当众同学对她说道:“你不是凤落群鸡的高贵鸟啦,而是被无产阶级所不齿的狗崽子啦。一会我们就批斗你个资产阶级的小代理人……”

晴天霹雳的张慧娣此时是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浮现出几次班长跟随到家的求爱表现,只因她对他从心底没迸发出那种相恋的火花,造成班长对她怀恨在心。张慧娣和父母说后,父母怕她发生意外或惹出什么祸端,才迫使父母进出锁门……

班长怒目横眉地带几个男同学起着哄过来围住张慧娣,鸡嘴鸭舌头地奚落着张慧娣,班长上前揪抓起张慧娣的长发恶恨地说道:“你个剥削阶级的狗崽子,看你还有什么资格、姿占校花?我让你马上变成没毛的秃尾巴鸡花。”他说着挽住张慧娣脑门前的长发狠狠往下揪,张慧娣疼得边哭边双手想护住头发,可一绺头发还是被班长揪下,他拿头发在手中挥舞着仰脸哈哈大笑后,又让其他几人拿出好已备好的剪刀,在张慧娣头上乱剪起来。顿时,张慧娣的头被几人剪成斑秃,张慧娣的同班表姐马梅见班长等男同学欺负表姐,心中充满愤怒地上来护住表姐后,义正词严地和他们交涉。

八班的学生越来越多,看到班长等人的卑鄙行径,纷纷谴责班长等人的正义呼声在八班沸反盈天,班长等人狂吠着也不示弱,双方展开激浊扬清的辩论。

八班班长带头欺负女同学在校园霎时间传开,很多学生前来八班看热闹。当吴楚听到这事儿后心里‘咯噔’-下,心想:是不是我的那个慧娣遭受到了班长欺负?不行,我得去八班看一看,要真是慧娣遭欺负,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他想着快步流星地出屋奔八班而来,一班与八班一个路南一个路北,相隔七八+米,吴楚到八班拨开看热闹的同学进教室,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张慧娣被一个女同学护坐在地上伤心欲绝地哭,她周围地上散落着被剪下的青丝长发,吴楚见状气得是怒发冲冠,他不顾安慰张慧娣,便和班长正言厉色地吵嚷起来,班长也怒目而视地说吴楚多管闲事,并得意忘形讥讽吴楚是王八穿大褂——装人来了。还洋洋得意拿张慧娣的头发在他眼前晃动不止,挑灯拨火对吴楚进行挑衅,实不可忍的吴楚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燃起的怒火,攒气力抡起左手掌对准班长的脸‘叭’地一个大嘴巴子,这响声如同一个炸炮在教室炸开,屋中顿时鸦雀无声。班长被打的一时无语,手捂嘴脸片刻后,他才一指吴楚骂道:“好你个瘪三,敢打我?我到校管会告你去,你也是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心怀无满……”

因为,班长的爸爸是造反派响当当的头儿,对儿子被打不依不饶,强令校管委到公安局报案抓打人者,校管会到公安局报案后,吴楚被公安局拘留十五天,并赔偿被打者人民币20元,吴楚十分不服,也没人敢管

在拘留所中吴楚时刻想念着张慧娣,每晚都迷糊地梦见她,煎熬、苦闷、愁肠、愤怒、难度的十五天终于算到了尽头。他到家后什么都没顾,第一件事就是往张慧娣家跑去,看张慧娣在自己被拘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七想八猜地跑到她家一看傻了眼。见她家大门紧闭,X封条显然赫目,大门、青砖墙上到处都是白纸黑字的大字报,吴楚从大字报列举的罪状中,得知张慧娣家是资本家,是工人阶级的死对头。吴楚心酸、失望、落泪地回了家……

第二天吴楚有些失魂落魄地来到学校,见校园內比前些时候冷落多了,他明白该上山的走了,该下乡的也去了,自己何去何从也得有个着落了。他到教室后看到了唯数不多的同学都在忙碌,同学们见到救美英雄回来了,忙和他打招乎问长道短。这时教务处来人叫他,他随来人到教务处后,主任诸葛莲关心地问询了他在拘留所的情况后,见左右没人偷偷对他小声说道:“吴楚同学,学校管委会念你在校期间一惯表现优良,这次义愤打人实属偶然,为了你以后成长,学校不给处分也不把这件事写入档案里啦,你不会有意见吧?”吴楚忙对主任感谢地点头说:“感谢学校对我的关心吧,我决没什么意见。”诸葛莲又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吴楚同学呀!现在学生都在积极响应毛主席‘上山下乡’的伟大召号,热火朝天地报名去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锻炼自己考验自己,知识青年到广阔的农村去,接受新思想、接受贫下中农的新教育,思想成熟,才能做和格的无产阶级接班人。吴楚啊,因你不在学校,教务处为你报名去到云南插队,云南是个气候宜人、四季长青的地方,到那里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吧,争取做新一代的好农民。时间紧张,你回家做些准备,随时听学校通知啦。”

吴楚对学校的安排没什么意见,只是对张慧娣的去向十分挂心,一心想和张慧娣下到同一个地方去。便问诸葛莲说:“诸葛主任,张慧娣去了什么地方?”诸葛莲沉吟一下对他说:“后四个班基本都去了黑龙江。”她又小声对他说:“你们闹事的第三天,张慧娣、马梅就第一批报名去了黑龙江。吴楚,你到底和张慧娣有什么关系呀?”吴楚没回答诸葛主任的问话,而愤然地仰脸长叹……

未能和张慧娣到同-个地方下乡,使吴楚很受打击,心灰意懒地回到家向父母说自己要到云南去。父母没去过云南,认为云南是个遥远的荒夷之地,儿子去那里肯定是苦不堪言,为响应国家召号,只能是让儿子去苦其心志。吴楚的母亲想到儿子这就要离开自己远去他乡,不由泪水涟涟。

全家都为吴楚下乡忙活,姐姐特意把自己结婚时买的一只柳条皮箱拿来,送给弟弟装东西远行。全家在心受煎熬中,不想等到也想等到的通知终于来了……

张慧娣被班长欺负后,心情十分沮丧,表姐马梅陪伴她回家后不久,家里便闯来了-群造反派,横眉立目的他们有进屋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有在大门、墙上张贴大字报的,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造反派威逼张慧娣拿出家里私藏的变天账。张慧娣不知家中藏有什么变天账,让他们自己找,他们在屋中的各个角落找寻,把张慧娣屋中的书架掀翻,把书扔得到处都是,一时间上下屋间都是一片狼藉,他们也没找出什么变天账之类的东西,倒把屋中摆设的几件大瓷器和柜中放有的金器拿走……

张慧娣对家中杂乱一团的景色,只是无可奈何,心里最担心的有两件事,一是父母的安危,二是吴楚被拘留在什么地方,自己下定决心要找到他。人到困境才能体现出-个女人的胸襟是否开阔,一般女人遇到此事会哭哭啼啼的-付被人惜玉怜香的样儿,博得他人同情和支持。张慧娣不然,从班长揪她头发开始委屈痛失哭声后,知道自家的恶运来了,好象突然间自己业以长大成人,哭,只是发泄心头的一时不快,她再也不哭了,自己和自己坚强起来。她劝走表姐马梅后,洗去脸上的泪痕和满身的头发茬儿,决定先去见父母看受到如何待遇,怕父母看出自己在学校被人欺负,从地上捡拾起-身体面的衣服,自己又把剪成秃子般的脑袋用块蓝色白碎花布包住头发,用块碎玻璃境片前后照了照,见没什么破绽,心也安定起来,眼望天花板思潮起伏……

张慧梯先跑向爸爸的单位,到门口看门的造反派对她进行了严格盘问,得知她是厂子里技术‘反动权威’的女儿,对她说:“你父亲正在接受无产阶级专政教育,你不能见。”张慧娣说出自己这就要下乡了,于父亲见上-面也算是来辞行。造反派中终究也是有好人的,经向上级请示,准许张慧娣和父母见-个小时的面儿。

张慧娣被两个造反派领着走过厂房,来到-处偏僻孤寂的几间平房前,这里有臂戴红袖标的专人看守,-个造反派对这里的看守说:“经上级批准,让张保良夫妇可以见见女儿,时间一小时,不得让他们串供。”戴红袖标的人忙答应。

戴红袖标的造反派拧锁开门,并对屋中喊道:“张保良,你女儿来看你们啦。”屋里的张保良忙答应。令张慧娣没想到的是自己在这里也见到满脸憔悴的妈妈徐凤,天性之缘使母女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两日未见如隔几秋,无语中不由二人都泪洒满襟……

张慧娣擦了擦眼泪劝父母亲说道:“爸爸妈妈,你们要想通些,解放前咱是资本家,可也不是那种罪大恶极、血债累累的资本家,舍粥赈济的事,咱们家也没少做。解放后我们响应国家号召,资产已经从了公,咱现在是靠劳动生活,不是靠剥削生活,咱于平常的工人阶级没什么不同,住房虽然好些,但那都是国家按贡献分配给咱的,咱不反党不反社会主义,他们还能把咱怎么样?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只是风湧潮起,很快也会平静下来的,到那时我们还会劳动得食,平平稳稳地过日子。”父亲点头委屈地说:“造反派把我定成反动权威想不通,没有先进技术怎么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怎么实现社会主义的四个现代化?实现四个现代化可不是用嘴出来的,而是要脚踏实地去干才行。”张慧娣苦笑一声说:“爸爸,你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又留过学,对国家政治斗争一点也不关心,您就要加强政治学习呢,毛主席他老人家提出让全国人民都要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