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梯的未来是父母最关怀的大事,下乡运动兴起,明白女儿毕业也要下乡接受教育,考大学是没什么希望了,便私下未雨绸缪地为女儿积攒起钱来。二人每月都是六、七拾元的高工资,攒聚些钱并不难。所以,两年内为张慧娣凑足三千元,准备她下乡用……
张慧娣动身前,知道父母不能相送,自己取出两千元和些贵重物品带在身边儿,两千元也是巨款了(当时农村娶个媳妇也就二、三百块钱),其余放在原地等父母回来处理……
几天的行程后,张慧梯等人在上午到黑龙江省-个叫林口火车站的地方下了火车。四月,北方还是有些寒气袭人,车站內虽有砖盘的炉子,也是感到凉飕飕的,为防寒她们都裹紧自己身上穿的绿色棉大衣。虽然她们身冷,但对上山下乡到陌生之地的热情都非常高涨,对这初春还寒的气候都不放在心上。
张慧娣因存心事,这几天火车上的行程,总是在似睡非睡中梦见吴楚跟自己-同来了,睁眼便是南柯一梦。所以,到这里后使自己有些闷闷不乐,心里想着吴楚出来能不能也来黑龙江。她站在窗前用手捂着被冻微微发红的鼻子尖儿,眼望窗外那荒山土丘,内心有种到了异国他乡的感觉,不由轻叹一声。她小声对马梅问道:“表姐,北方都是这么荒凉吗?”马梅一笑对她说道:“北方吗,就是粗犷豪迈,人也是性情耿直、慓悍勇猛,有着弯弓敢射雕的性格哪,”张慧娣听罢被唬的闭了下眼儿,她又问马梅说:“咱去锅盔村,离这车站有多远呀?”马梅摇头。
这时带队的队长孙强脸色略带急样儿地朝二人这边走过来,马梅笑着冲他问道:“孙队长,这锅盔村在哪呀?离车站有多远,怎么也没人理我们呢?”孙强忙说:“我也是没到过这旷野的地方,锅盔村听说离车站有几十里哪。”他说完又自语地说:“接咱们的马车应该到啦。”张慧梯看了孙强一眼娇滴有节问道:“这地方怎么叫锅盔村呢?”孙强知道张慧娣家的一些情况,对她博览群书也有耳闻,要不是赶上上山下乡,肯定是大学生了。便有些玩笑地她说:“你读过曲波的‘林海雪原’吗?”张慧娣嬉戏一笑说:“读过了。”孙强说:“书中提到一个匪首叫马希山,你可记得?”张慧娣经孙强这么一问,马上想起书中的一些内容,忙说:“记得记得。”孙强说:“马希山就是在大锅盔山上为匪吗?山下就是锅盔啦。”马梅听罢嬉笑着说:“咱这是要到土匪窝下乡呀。”孙强咯咯地笑了笑说道:“土匪早被解放军剿灭了吗,咱是到这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他说完对马梅等人又正规其事地说道:“你们与贫下中农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定不要说,人生地陌的不要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东北人直爽慓悍……”
接知青的马车到了,一共来了四辆马车,每辆马车都是黒骡子驾辕枣红色的马拉长套,稍马前腿襻的壅子(壅子,是垫在马脖子与前腿襻的用具,稍马用力时不至于被夹板磨破肉)上挂有一串铜铃铛。赶车把式也是四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四辆马车辕前都用红布白漆字写的横幅标语,“欢迎知识青年到我村插队。”孙强和头辆车的把式相互简单介绍完情况,四个车把式热情地帮着人们装东西,所有东西装满两车,一个车把式指挥十几个男女知青分别上了车上铺有山草的另两辆车。一切停当后,四辆马车出车站一路向南。
四辆马车在石、沙、土的路上轮转前行,‘踏踏’的马蹄声有节奏在路上响着,它们脚下泛起薄尘如似轻雾随风而去。因路不是很平,车把式坐在辕上嘴里‘咿,哦’地喊着指挥马车前行(咿,是让辕马靠左行,哦,是让辕马靠右行,左为怀里,右为怀外)。尽管车把式不停喊,车轱辘在地上不免还是上下颠簸而行,车上坐着的人也是左右摇晃不定。
车把式为提醒稍马别调蛋(不好好前行),把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晃动起来,惯力的回转使鞭稍发出‘啪’的清脆响声,使稍马-震,初通人性的它知道再不好好干活,鞭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所以,马要全神贯注地拉车,也要用眼时刻盯着车把式。
赶马车的鞭子很讲究,一般分三部分组成,鞭杆、鞭、鞭稍。鞭杆,一般用三股实心的毛竹加热后拧在一起成麻花状,然后涂抹上一层无色漆,俗成透明漆。鞭,一般用牛皮切成细条搌搓而成,上粗下细,有长有短,有两股拧成的,也有三股拧成的,为美观鞭上要拴有红缨子。鞭稍,一舲是用一条牛薄皮做成,长约半尺。有些讲究的鞭稍是用狗皮做的,据说狗皮鞭稍耐用,也有人说一码黑的狗,做出鞭稍能避邪,打在妖魔鬼怪身上放金光。当然,鞭子是五花八门,用途不一,有些鞭子是用青麻皮搓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