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我在监狱当狱警>第三章荒僻的罗汉寺 (1)

第三章荒僻的罗汉寺 (1)

听完王宏的介绍,冬生陷入了矛盾之中。从王宏的介绍的情况里,可以看出,红玉是一个善良的有理想的女孩子,她虽然身体被污染了,但她的灵魂却是纯洁的。他理解她的心情和过去的行为。她内心并不想堕落,只是想追求更加幸福和更加快乐的未来。但她的失贞还是让冬生的心有了芥蒂。虽然他理解她,但那种疯狂的痴迷的爱却也消失殆尽了。他知道,他今生绝对不会忘记红玉的,但要他和她结为夫妻,他又放不下对她过去的思想。他决定忘记她。但这又能怎么那么快,那么彻底地忘记了呢?毕竟,她是他唯一的知己。为了尽快地忘记她,他决定向李芳求婚,并在求婚之前,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用在改造犯人身上。

王宏仔细观察着冬生的表情,道:“我知道你舍不下红玉。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爱上红玉的。但你又接受不了红玉的过去。说句老实话,像红玉这样优秀的女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旦错过了就会后悔的。你先不要表态。如果以后机缘到了,你不计较她的过去了,哥给你当媒人。”

冬生苦笑着道:“谢谢王宏哥。我先去了。”

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想红玉,一会儿又想想李芳,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在梦里,他来到了一处满是鲜花的房间,李红玉正在里面画着山丹丹花,还说:“山丹丹花就代表着陕北女人的浪漫与热情,美丽与豪爽。她最喜欢山丹丹花了。”

他走近红玉。

红玉张开了双臂拥抱住了他。

他们在热烈地拥吻着。就在他们要享受人间最美好的激情时,李芳来了。

他放开李红玉。谁知他怀里的女人就是李芳。

李芳对他说:“我回去这么久了你也不知道来看看我。我好想你啊。”

他说:“我也想你。”

李芳激烈地吻着李冬生。

李冬生竭力回避着李芳的嘴唇,似乎李红玉还在旁边。可是再怎么瞅也没有李红玉的影子。他于是就和李芳圆满了刚才和红玉没有完成的激情。

就在这时,李红玉却来了。她大喊:“冬生!你怎么这样啊?你难道不知道我很爱你吗?”

冬生忙强辩:“我也爱你啊。”这时再看,他怀里的女人又是红玉。

“叽叽叽,叽叽叽,……”鸟儿已经叫乱了。在鸟儿的叫声里,冬生醒了过来。他伸手在床边乱摸,什么也没有。原来是一场梦。这时,他才感觉到裤裆里一片湿冷。

H监狱是一个及其偏僻的地方。深藏在绵延的H山系的皱褶里。方圆百余里内没有人烟,只有两千余名干警、武警以及犯人,而且还是分成九个中队及总部分散在狭长的七十余里的峡谷里。除了总部有一些女性家属及干警、教师外,其他中队里全是一色男同志。中队没有电视,能够娱乐的只有电影,而且是一个月才勉强有一次的小电影。山里和外面只有一条简易公路相连,每五天才有一次班车,平时干警要出山办事,那只有步行,或者在运气好的时候搭乘向山外运木料的卡车。所以一般时间大家都不外出。在H监狱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就是:‘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足见劳改家的辛苦与无奈。原来,他对这句话还不理解,但自从经历了李芳发疯的事情以及在罗汉寺半年来的经历,他才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里所含的辛酸。那天他来罗汉寺中队的情景,边又浮现在了眼前。

在狱政科工作了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冬生和往常一样提前去了办公室。扫地,抹桌子,提水。等到做完这一切,大家才陆陆续续来到了办公室。

冬生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准备接受新的任务。

这时,政工科的干事雷涛来了。他道:“冬生,康科长找你。”

有什么事?冬生给霍科长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去了。

政工科的门开着。康科长正在和张平利谈话。张平利站在那里,很高兴。

看见冬生进来了,康科长道:“冬生,你坐。”

冬生没有坐,而是恭恭敬敬地站着。

他看了一眼张平利,伸出手。

张平利尴尬地和冬生握了一下。

康科长道:“冬生,经过监狱党委会议研究,根据工作需要,决定让你和张平利调换一下工作。一会儿你就去狱政科办理交接手续,等待罗汉寺中队派人来接你。我已经和赵中队长联系过了。他说,明天中午来接你。”

冬生愣在了那里。他已经把狱政科的工作当做了自己终生的工作。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不一会儿,他就调整好了心态,虽然心里还是那么不舒服,但总算能控制住自己了。他转过身握了握张平利的手,给康科长打了个招呼:“康科长,那你忙,我走了。”冬生强忍着内心的委屈转身离去。

回到狱政科,冬生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霍科长道:“冬生,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在咱们狱政科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了,很优秀也很敬业。我们也不想让你走,但这是党委的决定,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到中队对你的未来也是很有好处的。你很聪明也很敬业,在中队锻炼几年,当几年管教,就能独当一面,很快当上中队长或者指导员的。以后有空就来咱们狱政科坐坐。狱政科就是你的家。”说着,他走过来握了握冬生的手。

冬生感动地涌出了眼泪,但他强忍着,让眼泪在眼眶里转悠。

随后,老雷道:“小李,以后常来家里玩。”

小肖道:“罗汉寺中队有一尊大佛,雕刻的很精美。以后我去罗汉寺中队看大佛的时候,你可要陪我的。”

冬生顿时豪情上涌,道:“没有问题。欢迎大家来罗汉寺中队玩,我请大家。”

……。

在大家的告别声里,冬生抱着自己的东西回到了招待所。

冬生感到很委屈,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躺在床上,无聊地望着那朵开在砖缝里的蘑菇,真想大哭一场,大醉一场,但又哭不出来,也没有地方去让他大醉。他的胸膛就像装满了炸药似地随时都能爆炸。

外面柳树上的蝉在高声地叫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静谧与快乐,似乎也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他索性站起来,向外面走去。走着走着,来到了教育科的门口。他就顺势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只有贺晨光在写着什么。

“乡党,写材料哩?”

贺晨光道:“没事。写一篇散文。听说你和张平利对调了?”

“嗯。我要去罗汉寺中队了。”

“其实下下乡也好。能锻炼人。再说,像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还是下到中队好些。咱又不是没有本事,像有些人害怕拿不动底下的事。等到有了经验和成绩,再想办法上来也不迟。说不定还能提升呢。”

“你不要安慰我了。你也告诉过我霍松林和康贵鑫的事。我也不想以后的事了。就是心理憋屈,不舒坦。”

“没有事。今天中午我请客,咱弟兄两个喝几杯。”

“嗯。好的。”

“下班后,到我家里来,咱们好好聊聊。你也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没有问题。那你先忙吧,我出去一下。”

“下班后。你一定来啊。我叫你嫂子多炒几个菜。”

“嗯。一定来。”

冬生出了大院,来到供销社,买了一瓶隋唐玉液酒,就慢慢地踱到了贺晨光的家里。

嫂子正在择菜、洗肉。

冬生道:“嫂子。”

嫂子道:“冬生,你来了。你晨光哥在里面。你进去吧。”

冬生进了里间,把酒放在茶几上。

晨光正在看电视。道:“来就来了,还提什么酒?”

冬生向四周看了看,道:“涛涛哩?”

晨光道:“还没有放学。来,坐。”

冬生坐在了沙发里。

“冬生,你知道为什么把你和张平利对调了?”

“不知道。”

“我听他们说,夏雨这一段时间一直在缠王艳。张平利怕王艳受到伤害,就找了赵政委和王副监狱长。开始他们都不同意,但张平利找的次数多了,他们也不能不考虑。后来,了解了张平利和王艳的事后,就答应了。其实,赵政委和王副监狱长对你还是很欣赏的。”

有了贺晨光这句话,冬生的心里好受多了,毕竟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差才和张平利对调的。他理解了监狱党委的决定。

很快,嫂子把菜端上来了。有猪肉有青菜,还很丰盛。

冬生打开酒,晨光拿出酒具。

冬生斟满酒,先端了一杯站起来敬给布菜的嫂子。

嫂子接过来一饮而尽。

冬生又倒了一杯,递给嫂子。

嫂子挡住了。“不敢再喝了,不然就给你们做不成饭了。”

冬生这才坐下来。

晨光也斟了一杯酒,和冬生碰了。两人没有说话,一饮而尽。

孩子回来了,嫂子进来把孩子拉了出去。

冬生道:“叫娃一起吃。嫂子你也坐过来吃。”

嫂子道:“你们吃你们的。我这里给我和娃留得菜。”

冬生和贺晨光边碰杯边聊天,很是和谐惬意。冬生的郁闷也渐渐远离了,代之的便是舒畅与豪情。

这时,嫂子把饭端上来了,一人一碗羊肉汤荞面活络。

“荞面活络羊腥汤是延安的特色小吃。你嫂子的手艺还蛮地道的。你尝尝。”

冬生尝了一口,真的好吃。很快就吃了一碗。完了又让嫂子盛了一碗,直吃得肚子憋涨憋涨的。这是他来H监狱后吃得最舒服最美味的一顿饭。

第二天,冬生早早起了床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去食堂吃了早点,然后在供销社里购置了热水瓶、脸盆、茶叶等日用品,就等着罗汉寺中队的领导来接自己。

他坐在床上,望着门外明亮的阳光一心想着红玉。

红玉在那里?怎么样了?他很想在走的时候能见见红玉。

他坐起来,走到门外。看了看柳树上的飘摇的枝条,又折了回来。

“我凭什么去见她?我是她的恋人?她的同学?她的同事?”

他摇了摇头。

“我不是她的任何人。我凭什么见她?有什么资格去见她?”

可是,想见她的欲望又是那么地强烈。

他又站起身,走出门外。

“奥。对了。晨光不是说招待所的刘阿姨就是红玉的母亲吗?我怎么不去向刘阿姨打听打听红玉的近况呢?”想到这里,他就走出了房门,来到了招待所管理办公室。

刘阿姨正在整理着招待所里的被褥。看见冬生进来了,就道:“小李,今天下中队?准备好了吗?”

冬生忙答应:“嗯。好了。阿姨,要不要我帮忙?”

他明明想问红玉的事情,却说出了这句话。

刘阿姨笑着道:“不用。我一会就忙完了。以后来了支队记得来坐坐。”

冬生的心竟然狂跳了起来。忙道:“嗯。我一定会经常看望阿姨您的。”冬生知道今后接触红玉的机会有了。

虽然今天没有见到红玉,也没有从刘阿姨那里打听到红玉的任何线索和情况,但他还是很高兴。毕竟,今后还有的是机会。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坐到刘阿姨家和红玉亲密交谈的情景。

这时,门外传来了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渐渐由小变大,由远变近,进了招待所的大门。

“李冬生!李冬生!李冬生在吗?”一个男声在喊。

冬生忙走了出去。只见两位穿着夏季警服的警官站在拖拉机旁看着自己。一位穿着囚服的中年男子木然地坐在驾驶位上也望着自己。

“我是李冬生。你们是?”冬生看着他们道。

“我是王宏,也是秦东师范大学毕业的,前年来的。”那位略胖,满是书卷气的青年警官道。

“这是咱们的赵指导员,是咱们监狱的老劳改家。”王宏指着那位瘦得让人可怜的大个子中年警官道。“今天是专门来接你的。”

李冬生忙伸出手,和老校友王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欢迎到罗汉寺中队工作。不过,咱们那里的条件很差。”赵指导员也伸出手来。“我叫赵启跃。”

“赵指导员。以后还要你多多关照。”李冬生紧紧地握住了赵指导员的手。

“冬生,你的行李在哪里?”王宏道。

冬生忙进屋去取。

“李管教,我来。”正当李冬生要取行李的时候,那位司机抢了过去。

“我自己来吧。”冬生忙道。

“这是咱们中队的司机。叫赵宏发。你就叫他拿吧。”王宏道。

于是,李冬生不好意思地站在旁边,看着赵宏发把自己的行李搬出去。

“哎哟!里面是啥?这么沉。”赵宏发挣得脸孔发红也没有把冬生的箱子搬起来。

“这里面是书。”冬生道。他忙走过去和赵宏发抬起箱子,放到拖拉机上。

“冬生,你还有其他事没有?没有了咱们就走。”王宏道。

“好的。叫我给刘阿姨打个招呼。毕竟在招待所呆的时间不短了。”冬生道。

李冬生走到招待所办公室道:“刘阿姨,我走了。谢谢你这一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刘阿姨停住手里的活,抬起头来,笑着道:“去吧。你们指导员是个好人。好好干,会有出息的。”

赵宏发发动了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又回响在了招待所的上空,压住了蝉的叫声。

李冬生走出房门的时候,赵指导员已经坐在了司机旁边。王宏也已经站在了拖拉机车斗里。冬生忙爬上车,抓住车斗前得横梁,站稳了身子。

拖拉机慢慢地驶出了招待所,远离了支队大院,沿着简易公路向东驶去。

在来的时候,冬生他们坐的是班车,视野不够开阔,加上对监狱的好奇与对监狱本能的恐惧就没有好好领略过监狱美丽,上次送李芳会学校的时候,他也只顾了照顾李芳,也没有时间观赏H大川的景色。现在坐在拖拉机上,冬生才充分感受到了H监狱环境的美好。简易公路沿着北面的山脚铺设。北面的山是红色的砂岩,很陡,很笔挺。这也许就是当年老劳改家战天斗地变河水肆流的山川为肥沃稻田的杰作吧。公路两边是高大的白杨树,为公路上的行人遮蔽着骄阳。公路南面是随路弯弯曲曲的用砂石筑就的自来水渠,每过几百米就自行流进旁边的稻田里,去灌溉碧绿的稻田。水渠边就是被田畦分割成的条条块块的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