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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周清青年(1) (32)

周清壮年(12)

一上午,去学校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们的说法基本一样,看来这次高考的考卷真是出了问题。等学生到齐了,我试探地问起他们填写志愿的问题。

赵峰说:“估计今年的录取分数线一定很低,我不想改变原来的志愿。”

张冉和黄罡都说按原来的志愿没把握,大多数同学都没有信心

我看着学生都六神无主的样子很揪心,毕竟他们都是我的住宿生,我对他们的希望就像对待亮亮的希望是一样,我痛恨那个盗取高考试卷的人!为了安慰他们,我把全体同学都召集到一个房间,慢慢地讲起我昨天晚上做的天体奇观的梦。

我在讲这个梦的时候,把梦剪辑了,把章航从空中掉下来这一段省略掉,因为我不想让章航为一个梦失去填写志愿的信心,尽管那只是一个梦,我也不想让梦境里的事对章航有半点影响。同学们听我讲完天体奇观的梦,都仿佛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地高兴;都说摘星星是个好兆头,说是我的诚心感动了佛主,是大明寺诸位神佛显灵故意托梦给我。我看学生对这个梦这么感兴趣,就乘机劝他们不要气馁,不要放弃原来的打算,宁愿今年不走也不要把志愿报低了。我说完这些话,很多同学都赞同我的观点,都说这个神奇的梦是在点化他们的前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也考砸了,一定要最后赌一赌。

人有时就是这样,当失去主张时,就希望有神佛指点迷津。我的梦恰好被同学们视为神灵的预告,我也被学生们鼓舞得当真迷信起来。我现巴巴地找出爸爸送给的《易经》,结合《易经》的易理,对梦进行分析、推敲,并且一一解释给学生们。学生们就像听天方夜谭一样地津津有味地听我讲述着、解释着。

我解释完天体奇观的梦,又认真的对他们说:“如果你们相信这个梦,那就根据自己评估的分数,尽量往你自己想去的学校填写志愿吧。但是,假如你们真按我释梦的意义填写志愿了,我希望你们在发榜之前,不要把我的梦说出去。这个天体奇观也许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啊,既然你们刚才都说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更应该保守这个秘密,共同验证这个梦的灵验性,你们说好吗?你们能做到吗?”

学生都说周姨您是为我们好,您就放心吧,我们肯定不说出去,包括我们的父母我们都不会告诉。此刻,只有章航无奈地笑着不说话。

最后我对亮儿说:“蓝宝石可能是带有‘蓝’字谐音的古老学校,而“乾”字在周易里是指天或第一的意思。”

亮儿说:“甘肃有个兰州大学,与蓝字同音,兰大是有九十年历史的大学,在中国也算是老大学了,不过兰大在一百所重点大学中的排名不是第一位。”

我听亮亮这样说,又补充说:“乾在六畜中代表奔跑的马,五色代表白色,五行代表金,八方中代表西北方向。”

这时张冉忙说:“周姨,如果蓝宝石应在兰州大学的兰字上,乾字应该是指西北方向,兰州大学也正好就在我国版图的西北方向,看来楮亮应该把志愿填写兰州大学。”

张冉的话音刚落,亮亮就反驳说:“这不可能。兰大虽然不是百所名校的第一位,在一百所重点大学之中也位居前四十名。以我评估的分数,普通本科院校都走不上,别说重点大学了,兰州大学我想都不敢想。”

我说:“亮亮,反正也考砸了,咱就迷信一次,何不赌一次呢?你把第一自愿就填上兰州大学,第二志愿填上带兰字的其他大学。”

亮亮还是摇头说我说得太可笑。

黄罡则说:“楮亮,常言说‘听人劝吃饱饭’,咱们这次就都听周姨的话,撞撞大运,说不定咱们都能撞个正着呢。”

亮亮是个听话的孩子,最后他还是按我说的,在第一志愿表格里填上兰州大学。可是亮亮填写完志愿,他的班主任老师却怎么也不同意,为这件事特意让学生把我请到学校,希望我能劝阻亮亮不要把志愿填写的太高。我很明白张老师的意思,他是为了亮亮好,他希望他的学生都能考上大学,如果志愿报高了反而考不上。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亮亮的志愿是我授意他填写的。

其实每年高考学生填写志愿都是在老师的指导下填写的,因为老师有经验,能帮助学生定位,指点学生去哪个学校更有把握,所以学生填写志愿都先征求老师的意见,请老师把舵。我的亮亮当然也不例外了。

亮亮是班级和学校有名的好学生,张老师对亮亮更加重视,当他看完楮亮填写的志愿,以为楮亮有意往高了填写准备重读呢?

张老师问我:“周大姐,不知您知不知道楮亮填写的志愿,以楮亮评估的分数,他的志愿太高,怕是考不上,您能劝劝楮亮改填志愿吗?”

我感谢张老师对亮亮的关心,平静而客气地说:“张老师,十六年来,我从未强迫孩子做任何事,高考升学是他命运的转折点,我仍然不想左右他。张老师,我们还是让他自己做主吧,如果考不走就复读明年重考您看行吗?”我在为我平生第一次说谎而紧张着。

张老师似乎明白我的意思,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黄罡跑过来急切地说:“周姨,我回看护班找你没找到,原来你在学校呀。”

我问黄罡找我有什么事,他说:“是孔校长有急事找您,您快去校长办公室吧!”

孔校长让学生请我,这让我很意外,我先是一愣,转念一想孔校长一定是为四十名学生填写自愿的问题找我。因为他知道我看护班的四十名学生都是学校的佼佼者,如果因为志愿填写的太高而落榜,就会直接影响学校的升学率。老师都知道这四十名学生跟我的感情很深,要想改变学生的志愿填写,只有让我来劝说他们。

听完黄罡的话,我回头对张老师说:“张老师,我们一起去校长那里吧。”

张老师说:“校长请您,我就不去了吧?”

我开玩笑地说:“走吧,你是教导处主任又是楮亮的班主任,孔老师是学校校长,我是学生家长,我们三个人可都是领导啊!呵呵。”

我停顿一下又说:“我知道孔校长找我也是为学生填写志愿的事,我们一起去分析这个问题岂不更好吗?”

我已经开办六年看护班,每一年看护班的学生都如愿考上大学,所以学校老师对我都很重尊敬,也很给我面子。张老师被我的话说得呵呵直笑,就与我一同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其实我邀请张老师同去见校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避免人们说闲话。尽管孔校长来到高级中学已经三年了,可是三年来我很少与孔校长单独见面。但是,我知道我俩相互牵挂的心从未因时间和距离中断过。然而,我俩的情感是圣洁的,我们之间的情仅限于灵魂而不是肉体。为这,我不想听到有任何对孔校长不利的言语,所以我总是谨小慎微,尽量不与孔校长单独在一起。

校长的办公室在三楼,我与张老师踏着大理石台阶一边交谈着,一边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孔校长正与一个家长谈话,他见我和张老师来了,马上客气的向我点头示意,请我坐下,然后让张老师给我倒茶,我毫不拘谨地接过张老师递给我的茶。那位家长好像也是为孩子高考的事而来,见我和张老师进来,看孔校长对我这么热情,便知趣地走了。这时孔校长才离开校长办公桌,向我伸出亲热的手,我也赶快起身。

他深情而客气地说:“很久不见,身体恢复怎么样了?您快请坐,不要过于劳累啊。”

我点头笑着说:“已经痊愈了。谢谢!”

我摔伤的事开始学校都不知道,后来哥哥替我还书时孔校长才知道我摔伤了,他和张老师曾先后到医院看过我,当时我还没有脱离危险;今天孔校长又问到我的身体状况,听到富有磁力的声音从他神奇的口腔涌出,让我特别舒服。

宾主落座以后,孔校长开门见山地说:“周老师,今天把您请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关于学生报志愿的问题。今年高考试卷被盗,考生都发挥失常,尽管各大院校可能会降低录取分数线,可是根据学生评估的分数来看,今年学生要走太好的学校不太可能了。我们都知道在你那里住宿的学生都是各个班级最优秀的学生,根据各班老师反应的情况来看,这些学生的志愿都填写得很高,而且他们都不采纳老师的建议;现在老师左右不了他们思想,很担心他们因为志愿报高而落榜。四十名学生,包括褚亮四十一名学生都是各班最优秀的学生,我希望您能帮我们改变他们的想法。我这是为学校的升学率着想,更是为学生们的前途着想。您看……您能帮忙我们劝劝学生吗?我想只有您出面才行。”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请我来真是为学生填写自愿的事。我这人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我坚持的事,几乎无人能改变,孔校长也不例外。尽管我喜欢他,但是这件事是关于学生前途的大事,不管我多么喜欢他,也不能使我改变已经决定的事。

我没等孔校长说第二件事,就打断他的话笑着说:“呵呵,孔校长,您真是高抬我了。请恕我直言,您想想,现在的孩子都很有主见,他们虽然在我那里住宿,可是我是他们什么人啊?这些孩子,有时候连父母和老师的话都不肯听,怎么会听我的话呢?”

张老师忙接过话说:“周大姐,您看楮亮和在您家住宿的学生都把志愿填写得很高,您不觉得奇怪吗?如果他们都因为志愿报高而名落孙山,对学校是个损失,对学生也是很大的打击啊!”

张老师的言外之意是我授意学生故意把志愿填高,是说我在间接的误导学生。我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想到我与学生的“密谋”,我觉得我不能背叛对学生的承诺;尽管学生志愿报高有我释梦的因素,但是我没有强迫学生填志愿,一切都是学生自愿的。此刻听了张老师的话,不知为什么,我有些恼火。

于是我又很严肃地回答二位:“孔校长,张老师,这个忙我帮不了,请恕我无能为力。”

我说完站起身有要走的意思。

孔校长忙说:“周老师别慌走,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没谈呢。”

张老师也说:“是啊,周大姐,校长还有事没说呢。”

我又无奈地坐下,有点不自然。

孔校长和张老师见我又坐下,相视而笑。也许是对我生硬的语气感到意外吧,也许他俩没有想到我会一口回绝吧,也许他俩认为我今天的思想出了问题吧,也许……他们二人笑笑后没有再说话。

室内的空气有点紧张,我喝了一口茶,想缓解紧张的气氛。这时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回答很欠考虑,其实校长和张老师希望我劝说学生也是看得起我,而我的话未免太生硬、不识抬举了。

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我忙换上笑容打圆场说:“孔校长,董老师,要不这样吧,今天学生放学回来(高考虽然结束,高三的考生都在学校忙着填写志愿,还没有正式毕业),我试试看,探探他们是怎么想的,尽量使他们改变原来的想法;不过您二位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只能是尽力而为。”

孔校长温和地说:“那太好了,您只要尽力了,学生不改变原来的选项,我们都没有办法,主动权毕竟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

他停顿一下又说:“周老师,今天请你来的第二件事是经过学校党委和教导处研究决定的。从下学期开始,学校要聘请一位辅导员,因为您对学生教导有方,是远近闻名的;你又开办多年的看护班,曾经也担任校长,很了解青少年的心理状态。学校党委和教导处决定请您做高级中学的辅导员,希望您能接受我们的聘请。”

孔校长的话让我感到意外,也让我兴奋。意外的是七市那么多有能力的教育者,学校不请却偏偏选中我周清;兴奋的是我周清的才能终于被人们认可了。但是,如果我与孔校长没有那层微妙的关系,我可能会欣然接受学校的聘请,因为我太爱教育事业了,我认为教育是太阳底下最高尚最圣洁的事业,华夏文明能世代相传都有赖于教育事业的不断发展。然而,为了那渐渐冷却了的情感不再复燃,我必须拒绝。人是情感动物,如果我接受他的邀请,我真怕因为工作频繁的接触抵御不住最后的防线,那样我俩的名声将一败涂地。那么我们还怎么为人师表教育别人呢?尽管我非常渴望得到这份工作,而我却不能接受这份工作。我曾经因为喜欢他彻夜无眠,欲火烧得我近乎疯狂,有时我好想抛开一切扑到他的怀里,与他溶为一体,哪怕只有一次,我死而无憾。然而,我是不幸的,我不想把我的不幸带给别人,更不愿让我的快乐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就这样,在灵与肉两者之间,我选择了灵魂,我因此换来了冰心玉洁的美名。为了保持这个美名,我尽量避免与孔校长见面,迫不得已必须见面的情况下,我把爱意深藏心底,摆出冷漠的样子。但是我越是冷漠,他越是火热,他那火热的目光仿佛要把我融化,难以忘怀。唉!我俩的爱,爱得可怜、爱得疲惫、爱得心碎。现在,他要聘请我当辅导员,我克制已久的心怎能放纵自己接受他的邀请呢?我不能接受,不能让这不该燃烧的欲火再次燃烧。

孔校长见我默默不语,又和悦地说:“周老师,你还需要考虑吗?”

我平淡地说:“孔校长,我能力有限,不能胜任辅导员的工作。”

孔校长又说:“您太谦虚了,您不胜任,我们就很难找到能胜任的人了。”

我说:“我不是谦虚,是的确不能胜任;再说,楮亮如果能考上大学,我准备与他一起离开七市。我们母子相依十几年,我不想与孩子分开。”

这时张老师说:“周大姐,你的看护班不办了吗?你已经在七市创出名望了,不办太可惜了。你说你要随楮亮走,到外地人生地不熟,做什么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