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化气；悲的是王大岩的父母早在十几年前就先后去世了。

乡亲们说王大岩先后娶了两个媳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没过长，后来被一个道姑领走了，听说那道姑是他表妹的姑姑。

听到相亲们这样说，我便迫不及待的问：“他表妹是不是姓鲁？”

相亲们说：“是的，就是乡里的鲁铁匠家。”

听到这里，我的心颤抖了。因为鲁铁匠就是鲁娟的父亲，鲁娟是王大岩的表妹，鲁娟的母亲是王大岩的姑姑，鲁娟喊王大岩的父亲舅舅，那么，鲁娟的姑姑一定就是我的母亲。

天哪！当年，当爸爸妈妈告诉我是弃婴的那一刻，当我看到小棉被上的鲁字时，我是多么不希望自己与鲁娟有瓜葛呀？那个给我上演英雄赞歌的同学，那个思想复杂诡计多端的少女；那个品质肮脏龌龊的家伙，那个和赵权上演苦肉计的劣质女生。四十二年过去了，我绕了一大圈又绕到了鲁娟家的亲戚上，真是可笑之极。

记得哥哥和爸爸妈妈对我说：“咱们公社（现在的乡）只有一家姓鲁的，但是他们家没有遗弃过婴儿……”

天哪，这世界真是太小了！爸爸妈妈您二老的在天之灵听到了吗？您们为您们的清儿苦苦寻找的生母竟然就是鲁铁匠的亲戚！那个鲁铁匠竟然就是我的亲舅舅。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王大岩已经离开人世，他的父母也早就故去，我要不要通知鲁铁匠？那个我应该喊舅舅、舅妈的人家！

我在矛盾中思忖着，既然鲁娟的姑姑就是我的生母，那么生母为什么出家，我又为什么被遗弃在冷桥边？我多么希望爸爸妈妈还活着，好帮我确定一个正确的答案啊！

乡亲们说，鲁铁匠一家是王大岩唯一的亲人。是的，鲁铁匠的妻子是王大岩的亲姑姑，鲁铁匠一家是王大岩唯一的亲戚，不管我是多么地厌弃鲁娟，我必须走一趟，为王大岩，为生母，为了那个“鲁”字！

当我走进鲁铁匠的家门时，我再次犹豫了，我要不要见这家人？最后决定见！无论如何都要见，不只是为了报丧，我还要问问我的生母为什么出家。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复杂，在我在鲁铁匠家门前犹豫的那一刻，从屋里走出一位蹒跚的老太太。她走近我，眯着眼睛说：“霞呀！你还俗了？还俗好啊！好啊！嫂子一开始就不希望你出家，为了一个臭男人不值呀！走吧，还愣着干啥，进屋吧！”

我面无表情地说：“大姨（我应该喊她舅妈）我是周清，不叫霞。”

“不是霞？看看我，唉！我说霞怎么会突然还俗了呢？啊，啊，你们两个太像了，霞，唉！苦命的妹子呀！”

我被老太太的话感染着，我多想叫她一声舅妈呀，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认这门亲戚。

我跟随老太太走进宽敞明亮的客厅，客厅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开门见山地对她说：“大姨，我是您侄子王大岩的同学。”

我停顿一下又说：“王大岩在泰山遇难，已经去世两天了，现在您是他唯一的亲人，我是来通知你们的。”

老太太听到“王大岩”三个字，身体摇晃一下靠在墙上问：“你说的是虎子吗？他死了？”

“是的，就在两天前，他救人，从山顶滑落下来。”

“唉！可怜的孩子，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好好的都出什么家。”

我明知故问的说：“还有谁出家了？”

老太太摆摆手不在说下去。

我此刻异常镇静地又说：“现在王大岩的尸体还泰安，您说是运回来还是就地火化？骨灰要不要保留？”

“回来干什么呢？他一个出家人是不能入住祖坟的。可怜的虎子啊！临了也不能回家。”

老太太老泪纵横。我伤感地说：“既然不能回家，那就留在泰山吧！可是你们要不要去看看呢？”

“不看了，不看了。出家人六根清净，他早就不认我这个姑姑了！”

我不在做声，默默地看着老太太，许久我又试探地问：“大姨，您刚才说的霞是谁？她为什么出家？”

老太太犹豫一下说：“唉！几十年前的事了，还提她干什么？”

“那你说的霞是您妹妹吧？她还在世上吗？”

“是我的小姑子，在不在世上我不知道，不知道，自从她把虎子带走就没回来过。”

“那虎子为什么出家呢？”

这次老太太非常干脆地说：“还不是一个情字！”

我的心再次颤抖了，颤抖的我想起“问世间情为何物”这句话。我感叹一个情字，害了多少人？可是，我又何尝不是为了情而来呢？

我又问：“他不是结婚了吗？”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离了，他心里没有人家，都是他提出离婚的。可惜了两个姑娘，都是过日的好孩子。”

我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我只感到心里酸酸的，咽喉有东西堵得我难受，我好想大哭一场。最后，我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我也没有去见鲁娟，直接返回泰山。

相关领导在骨灰的安放问题征求我的意见，我毫不犹豫地说：“就把他的骨灰洒在泰山上吧，让他的骨灰与泰山的魂魄融为一体。”

料理完虎子哥的后事，我听从他的遗嘱，启程去了华山。

坐在西去列车上，回想着在泰山听到的对虎子哥评价，感悟上次泰山之行遇见的情况。王大岩在我心中的形象开始变化了，他不仅仅是我的同学、情人、老乡，他是一个好人，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好人。

跑山的人说：“这个和尚乐善好施，经常在山上帮助人，不知救了多少人，他这是修成正果仙去了！”

还有几个旅游的人说：“我也得到过他的帮助，真是个大好人。”

山上的工作人员说：“是的，是一个好人，整天不知疲倦地接送游人。”

还有人说：“他文质彬彬的，什么事那么想不开，干嘛出家也？唉！要是不去救那悬崖上的孩子，绝对不会摔下来，可惜了一个好人！唉！可惜了，就这么去了……”

我在心里说：“噢！好！一个好人！一个不知疲倦的好人，修成正果仙逝了的好人。是的，一句修成正果的好人就已经足够了，虎子哥，你死得其所！”

王大岩的事迹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从前，也是在泰山，有一个挑夫，他听说做善事可以成仙，于是他一有时间就免费给山上的寺庙挑东西，但是却从不留名。时间久了，他的善举感动了山上的神仙，神仙为了减轻他的劳苦，想早点让他成仙，就变着法地帮助他。先是减轻他担子的重量，可是挑夫发现自己的担子轻了，就又多担一些东西，神仙给他减轻多少分量，他就加上多少分量，不管神仙怎么帮他，点化他，他就是不开悟。时间久了，神仙也烦了，也就不再帮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挑夫早就忘了成仙的事，反到认为做义工是分内的事。后来挑夫老了，渐渐的体力不支了，可是，他还是坚持经常上山看望僧人，时不时地给僧人们带去一些日用品。僧人们见到他，都主动跟他打招呼，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就都叫他先生，老先生。若是隔几天挑夫没来，僧人就像失魂似得相互问，那个很好的先生，怎么没来？你看到那个很好的老先生了吗？再后来，老字叫白了就直接叫他好先生。后来好先生老去了，他做了一辈子的善事，他虽然没有成仙。但是，每当人们提起挑夫的时候，都会说，好先生成仙了，仙去了。其实挑夫坚持不懈为寺院做好事，他在人们的心中早已经是神仙了！

记得刚到泰山时，听到这个传说感到非常可笑，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都是以讹传讹吧！现在我却因虎子哥的离去深深地感悟了。是的，老先生和虎子哥都好人，都没有离开我们，他们是仙去了，到另外一个世界成仙成佛了！

王大岩，我的虎子哥，尽管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出家的；庆幸的是你已经走出了个人的小爱，你的灵魂在泰山得到了升华，你是好人，是神仙！

我坐的火车慢慢驶近华阴市，在北站下车坐大巴车来到华山脚下，买了一张华山地图，又向当地人打听行走路线。当地人建议我晚上爬山，白天下山。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不是看风景，而是寻亲的呢？我若白天下山又怎么找到生母呢？所以我没有接受他们的建议，带着地图找一家宾馆住下，我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要到华山的每一座寺庙一一拜访。因为妈妈就是师父，她是出家人，我还知道她的俗名叫霞，鲁霞。我坚信妈妈一定是在哪个寺庙修行。

我在宾馆里打开地图查阅之后，知道华山的北峰、中峰、西峰都有寺庙，可是我该怎么走呢？偌大的华山，我必须捋顺行走路线，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我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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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五十五章、周清晚年（11）

华山脚下，我查阅着资料，寻找登山的捷径。王大岩的故事却时不时地回响在耳边，王大岩我的虎子哥走了，在我温柔的怀抱中走了，走得那么安享、坦然。

唉！我的虎子哥，你知道吗？你的离去，仿佛掏空了我的五脏六腑，然而却丰富了我的灵魂，你让我在你那微不足道的故事里，看到你的灵魂在闪光。你没有张扬，没有炫耀，你总是把爱心当作分内之事来做，做得那么自然，那么得心应手。你把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都当成亲人，毫不吝啬的尽自己所能，给人温暖，默然依然。是什么让你这样执着？一做就是几十年，直到生命的终结！我曾一度认为你是因爱情的打击看破红尘，想远离人群不问世事才出家的，然而看似四大皆空你却做着让我周清汗颜的实事、真事、正事！

你感动着别人，却完全忘了自己。曾经西装革履注重修饰的你，曾几何时变成不修边幅的和尚，你虽然出家了，你空了自我，却爱满泰山，你那破旧的百衲衣包裹着一腔火热的情怀，是谁的教导让你放弃小我的爱，来到这崇山峻岭，化为僧人，把大爱传承？是我的师父，我的母亲吗？难道你是济公转世吗？

这些年，我奋战商海，赢得一个又一个胜利，我在掌声中微笑，在胜利中自豪，我迎来一个又一个羡慕的目光，迎来一句又一句的赞美词。我富有了，我富有千万家财，我在鲜花和掌声中自认为自己很了不起，认为自己是常胜将军，是赢家，可是我为需要帮助的人做了什么？我跟你相比是多么的渺小，你就那么默默的悄无声息的为他人做事不图回报，你穷了衣着，穷了外表，却富了内心，富了灵魂。

虎子哥，我来了，遵从你的遗嘱来到华山。听乡亲们说，你是我的母亲带走的，这件事在你姑姑（鲁娟母亲我的舅妈）那里得到了证实。但是我始终不明白，母亲我的师父是道姑，而你是僧人，道与佛是两个教门，你们怎么会走在一起？母亲她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毅然斩断情丝了却红尘？母亲曾经是我的师父，她在中岳庙出家为尼怎么又变成道姑了呢？我要找到母亲，我要问问她老人家，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泰山之旅让我重新认识了你，华山之行我能找到母亲吗？不管是道还是尼，都是出家人，你们开始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也许只是为了赌气，为了泄愤，为了减轻烦恼，亦或是真的看破红尘；然而后来你们变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看似绝情的你们却从事着与初心背道而驰的事，关注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虎子哥，你是这样的，我的母亲也是这样的吧？我曾经是多么的恨她呀！我恨她遗弃我，可是我又怎能体会她的初心是怎样在痛苦中煎熬啊！否则她怎么会时隐时现、若即若离、如梦如幻的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虎子哥，华山，我多么希望母亲在华山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啊！

华山，我来了！为了亲情，为了爱，为了了却那份已久的心愿。我来了！华山，你以陡峭、险峻著称的山体，我会不畏你的艰险攀登你；你以道家思想为依托传承华夏文明，是道教的发祥地，我仰慕你；你的全真剑法，你的摩云手、破玉拳等等，都玄妙无比，我要了解你。古时候，人们称你为西岳，你的雅号叫太华山，你是五岳之一，也是中华文明的起源之地之一。中华民族最初形成居住你华山四周，名其国土曰华，中华的华夏之华就源于你华山，你位于陕西省渭南市的华阴市，在西安以东120千米之地，你南街秦岭，北瞰渭河平原和咆哮的黄河，你的奇险堪称天下第一；你神奇的千尺幢、百尺峡、擦耳岩、长空栈道，金锁关，惊险无比。然而，我的捷径在哪里？

母亲，我的师父，当年您亦真亦幻、缥缈若仙的神奇武功让您的徒弟，不，是您的女儿我受益半生，您告诉我，我是先去华山北峰，还是先去华山南峰？此刻我又开始迷惑了，因为，母亲我的师父您居无定处，云游四海，您此刻还在华山吗？妈妈！我的师父啊！您似佛似道又似仙，您会拘泥于某个道观或寺院吗？您衣衫褴褛，浪迹天涯，您会自囚于石室洞府静思吗？不，不会的，母亲，我的师父啊！虎子哥临终让我来华山，您真的在华山吗，华山瑰丽多彩，德馨人间，是道、佛、儒思想荟萃之地，而您会受哪一门思想的左右吗？您在哪里？

2010的十月下旬，我无限的愁思让我心生叹息，我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呐喊：“妈妈！师父！师父！妈妈！您在哪里？”最后，我沿华山南峰徒步攀登千姿百态的华山，啊！华山南峰形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