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嘉平挂掉电话,想了想,又打电话把事情报告给了张大年。广播电视的监听监看归总编室,如果监听者没能发现,那将是怎样的责任?不言而喻!张大年接过电话,知道事态严重,必须马上报告台长,报告广电局长,报告市委宣传部,报告宛都市广电局。可台长局长现在是当事人,只能越级报告,关键是先报告市委宣传部呢,还是先报告宛都市广电局呢?张大年正犹豫着,范秘书打来了电话,说听众直接打到单书记的手机上了。张大年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市委按下这事哩,不想领导先发难了,他只好逐级如实报告了。
电台直播事件最难堪的就是乔小柯了。当晚,乔小柯就知道了。这样的事情,魏嘉平是不会告诉乔小柯的,告诉她的人是陈一兵。陈一兵本没有给乔小柯难堪的意思,更没有羞辱的企图,但却实实在在令乔小柯难堪了,有了挥之不去的羞辱感。乔小柯挂掉陈一兵的电话,哭了。乔小柯怕人听到,将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几乎要窒息一般嚎啕起来。哭过一阵儿,乔小柯坐起来给魏嘉平打电话,此刻,她太需要有人安慰了。在丹阳,这个人只能是魏嘉平。乔小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内心是那么渴望着魏嘉平。乔小柯摁好号码,突然停了下来,她想到了李艳梅,魏嘉平说过李艳梅要请她吃饭的,现在一定在家里,有可能此刻就躺在魏嘉平身边,这么晚把电话打过去,李艳梅会怎么想,都是女人,要将心比心啊。过了一会儿,乔小柯想起今天魏嘉平又说过李艳梅有事回学校了,便又拿起手机拨了过去。魏嘉平很快就接了,急急地问:“小柯,你也没休息吗?”乔小柯不回答,只是听,听一听声音,也是一种慰藉。乔小柯不说,魏嘉平就更着急,不住地问:“小柯,你怎么了?”“小柯,你说话呀。”“小柯,你没事吧?”“小柯,你知道了?”乔小柯终于没有忍住,哇一声,大哭了。魏嘉平忙说:“小柯,别哭,我马上过去。”
魏嘉平挂掉电话,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下楼冲进车棚,跨上摩托车,吼的一声,箭一样射出了小区。只几分钟,魏嘉平便站在了乔小柯的房间门口。魏嘉平轻轻地叩了叩,门便开了。魏嘉平一仄身进去,乔小柯一下子就扑进了怀中。魏嘉平一时不知该如何,愣愣地站在那儿,良久,才慢慢地将乔小柯拥住,轻轻地拍着后背说:“没事了,没事了。”乔小柯渐渐平静下来,离开魏嘉平的怀抱,去了卫生间。这当间,魏嘉平给乔小柯的杯子添了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在沙发坐下来等乔小柯出来。乔小柯洗了一把脸,简单地补了妆,回来坐在床边,与魏嘉平面对面静静地看着魏嘉平。魏嘉平想调侃一下打开话头,便说:“我脸很好看吗?”乔小柯说:“你怎么就不问我过得好吗?”魏嘉平说:“我不想问这个套话,我知道我们都过得很好,也很不好。”乔小柯说:“我不是很不好,是很惨!”魏嘉平拧着眉头看着乔小柯。乔小柯接着说:“他很暴力。”说着泪又流了下来,魏嘉平抽了纸巾递过去,乔小柯没有接,只好起身去擦拭,又被乔小柯挡了。乔小柯揽起衣服说:“他只伤害暗处,完全一个伪君子。”那里有一片烟头的烫痕,魏嘉平被刺了一下,仿佛有一支烟头正烫向自己的眼睛。魏嘉平不顾一切地将乔小柯一把揽进怀里,双臂紧紧地搂着,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良久,魏嘉平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乔小柯止住了哭,仰起脸,看着魏嘉平说:“他说儿子不像他,不是他的种。”魏嘉平只见过一次乔小柯的儿子,那时候还很小,看不出像与不像。乔小柯见魏嘉平疑怀,接着说:“儿子与你越来越像,我不知道今后会怎样。过去有公公在,他还有所顾忌,这下怕是要变本加厉了。”魏嘉平说:“我去跟他谈一回。”乔小柯说:“不用了,还是离了好。”魏嘉平说:“离也不是好办法。”乔小柯说:“走一步是一步,不说了,今晚你陪陪我吧。”魏嘉平“嗯”了一声,跟蚊子哼一样,自己几乎都没有听到。
第二天上午,宛都广电局与市纪委组成的联合调查组便进驻到了丹阳广播电视台。
事情很简单,责任很明确,漏洞很不少,管理很刺毛!不到一个星期,事故及责任便全部调查清楚,对相关责任人的处理也很快出来:郭国旺被免去局长职务,邹虹被辞退,张大年被行政记大过。与此同时,也就是在宣布处理决定的同一道会议上,丹阳市委组织部宣布:恢复马国华台长职务,市委宣传部副部长蔡正清调任广电局长。
人生就是这样,没有预期,没有彩排,无需主持,无需导镜,每时每刻都在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