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着,不快不慢,魏嘉平殷殷期盼着的和担忧着的始终没有出现。这天,刚安排好一天的工作,手机响了,一看是李艳梅,魏嘉平接过手机划拉一下接听,李艳梅说:“我在中医院呢,快过来一下。”李艳梅好好的,怎么就进了医院呢,魏嘉平顾不得多问,挂了电话,赶忙往中医院跑。
李艳梅很焦急地站在中医院门口,看来不是李艳梅,魏嘉平悬着的心稍稍悬低了一点。会是她父母,还是自己父母?这是魏嘉平非常担心的事,双方父母毕竟都是七八十的人了,不敢有个磕绊。魏嘉平远远地问:“谁咋了?”李艳梅说:“没谁,是我。”魏嘉平说:“你好好的,咋了?”李艳梅说:“我有了。”声音跟蚊子哼的一样,可能还小。夏夜里,蚊子一哼,魏嘉平就醒了,李艳梅的哼,魏嘉平一点也没听清,也可能是觉得自己听错了,魏嘉平说:“你说啥?”这回李艳梅泼上了,大声说:“我有了。”说罢,把一张彩超单递给了魏嘉平。扇形的扫描图,跟天书一样,魏嘉平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出来。李艳梅知道魏嘉平看不出来,便说:“医生说,俩月了,咋办?”魏嘉平问:“啥子俩月了。”李艳梅说:“啥子,啥子,真是傻子,我怀孕了,你干的好事,你看咋办吧!”魏嘉平说:“已经这样了,当然得要,若是个闺女就好了。”李艳梅没想到魏嘉平这么快就决定了,顺了自己的心意,她也非常想要一个闺女,闺女是娘的小棉袄,贴心,贴肺。
李艳梅的怀孕是喜事,却只能算是意外,不是魏嘉平殷殷期盼的。自己在期盼什么呢?不知道,好像压根就没有期盼,或者曾经有过,一纵即失了,没影没踪了。
那天是教师节,魏嘉平想给李艳梅买一个礼物,就很难得地逛了一次街。买个啥呢?魏嘉平还没想好,大方向的金首饰。魏嘉平总觉得欠李艳梅的太多,撇开爱情不说,单说一般的首饰等物品,好像都不曾买过。过去是因为穷,结婚连“三金”也没有,李艳梅啥也没说就嫁了过来,还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后来,魏嘉平说给补上,也曾带着李艳梅跑了几家珠宝店,李艳梅看了戒指、项链、手镯的价格,扭头就走了。现在,老二已怀上了,不能再等了,必须买了,哪怕只买一样,也是一种态度。恰巧遇上教师节,有了一个噱头,自己又刚拿了一笔广告提成奖,魏嘉平就毫不犹豫地上了街。丹阳城有许多家珠宝店,什么金正、三洋、三九、翠福、祥瑞、金利福、赛菲尔、周大生等等应有尽有,别的县没有的,这里也有,毕竟是市嘛。
魏嘉平给金利福做过节目,跟老板熟识,就直接去了金利福。一个漂亮的女生见魏嘉平走进来,忙过来打招呼:“魏老师,您稀客,想要点啥,先看看,您是老板朋友,价格好说。”魏嘉平在柜台外慢慢地走慢慢地看,那个漂亮女生在柜台里面跟着慢慢地走,见魏嘉平略有停顿便介绍一下。魏嘉平看了一圈儿,回到项链区,说:“把这条项链拿给我看一下。”那女生一边伸手去拿,一边开始介绍:“魏老师您真是好眼力,这是店里卖得最好的一款,光七夕节一天,就卖出去五十七条,是送情人的最佳礼物。您是要送给爱人的话,这款最合适,既高雅华贵,又可以保值,比存钱更合算。”经漂亮女生一忽悠,魏嘉平便说:“就这条,包起来。”那漂亮女生包好说:“魏老师,您是老板朋友,原价两千八百八十八,给您个老板特价,两千五百八十八。”魏嘉平也不还价,便去掏钱,这时候,手机响了,是马国华打的。魏嘉平忙划拉一下接听:“喂,马台长,我是嘉平,请指示。”马国华在电话里说:“组织部来考核你,快回台里。”挂掉电话,魏嘉平骑上摩托车就向广播电视台驶去。
张大年出事后,广播电视台总编辑的位置一直空缺着,马国华多次向组织部推荐一名副台长任总编辑,推荐魏嘉平任副台长,一直没有结果,这次却突然来考核了,这令马国华没有料到,丹阳广播电视台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但魏嘉平心里很清楚,这是姚市长的作用。那次,姚奇峰把魏嘉平拉到一边说:“以你的能力,早该当台长了。”不想这么快就要提拔了,魏嘉平心里美滋滋的。
考核结果如何,魏嘉平是不知道的,丹阳广播电视台只有马国华一个人知道,但组织有纪律,他没有转达和传播的义务。谁都知道,考核对干部提拔密切相关,却不完全一致,甚至是两码事,因素多啊!
市委是在元旦前夕调整的干部,之所以选在这个档口是因为有利于稳定。人事一宣布,放假了,有意见的,找不到领导了,经过一个假期自己就想通了。人事调整会议是三十号下午召开的。丹阳的人事调整会不叫人事调整会,叫集体谈话会,就是给你讲一些要顾全大局服从组织之类的面上话,然后再宣布调整结果,让你有一个心理缓冲。广播电视台只通知马国华参加了会议,推荐的两个人都没通知,出乎了意料,宣布的结果更出乎意料,廖景栓杀回来了,而且直接就任命了总编辑。
会议没结束马国华就出来了,蹲在会议室门口堵组织部长。组织部长说:“使用廖景栓是临时决定的,是没办法的办法,你推荐的人,一个被人举报,一个没在组织部门备案,也就是说,如果使用,就相当于从一个一般同志一下子提拔到科级领导岗位,这在丹阳还没有先例,也不符合组织程序。”马国华无话可说,胳膊也扭不过大腿。
回到自己办公室,马国华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