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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电视台距楚都古城几公里远。尚一鸣骑着摩托驶出楚都古城往左一拐,便驶上了宽阔的滨河大道。

初春的太阳暖暖的,暖暖的太阳挥霍一般洒着暖暖的阳光。暖暖的阳光洒在路边的柳树上,那随着微风舞动的柳丝上的芽苞仿佛就要阐动一般凸鼓了;暖暖的阳光洒在枇杷树墨绿绿的叶子上,那青青的嫩果想要窥探季节秘密一般探头探脑地躲在枝头;暖暖的阳光洒在新铺的柏油路面上,那细细密密的小石子仿佛夜晚撒落的星星一般一闪一闪地亮着;暖暖的阳光也暖暖地洒在尚一鸣的身上,尚一鸣心里仿佛有一个春天的太阳一般暖暖的,也春天一般阳光灿烂春光明媚。

台长要我去干啥呢?尚一鸣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这个问题。节目刚刚上了一期,反映一定很好,这一点,他很自信,收到那么多短信就是证明。这么好一档节目,帕斯的可能不大,或者说不可能!要调整节目,那也只能往好处调。咋个好法?无外乎,加大播出频率,来个现场直播,没什么大不了,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还会因何呢?尚一鸣继续琢磨了一会儿,觉着没有头绪,又分心,便不再琢磨,专心致志驾驶他的摩托车。尚一鸣轻轻一拧油门,摩托车“嗡嗡”两声便提起了速度,箭一样射了出去。

尚一鸣正风驰电掣地行驶在宽畅的滨河大道上,兜里的手机响了。尚一鸣慢慢地靠边停住,手机也停了。尚一鸣掏出手机一看是个生号,直接又塞进兜里。尚一鸣从不骑着摩托接打手机,哪怕骑的是自行车,他也会停住了再接打。尚一鸣的摩托车是二手车,有些老,停了车,一松油门就熄火,电打火已失灵多时,启动必须用脚踹。尚一鸣踹了一脚,没踹开,又踹了一脚,摩托吼一家伙响了,跟农村来的拖拉机一样。尚一鸣刚驶出没多远,手机又响了。想必还是刚才的,尚一鸣掏也懒得掏,继续风驰电掣地行驶。

尚一鸣跟着郝梦莹走进马国华的办公室。郝梦莹刚要介绍,马国华握住尚一鸣手说:“不用介绍,比电视上更帅气,一见就知道了。”

一阵儿寒暄之后,马台长招呼尚一鸣坐下,不待说,郝梦莹已沏好了茶,端过来放在了茶几上,接着,又忙不迭地把马台长的杯子端来,续了水,放在马台长面前,这才端过自己的杯子,坐在与二人呈九十度角的一方,不远不近,恰到好处,足见郝梦莹的不一般。

马国华说:“听说你是中原大学毕业?那可是咱省唯一的211,我们丹阳广播电视台还没一个211毕业的人才哩。”

尚一鸣说:“马台长了解的可能有误,我读的211不假,但没毕业,准确说是没毕业证,没结业证,也没肄业证,属于三无产品。”

好你个尚一鸣,全不把我的话当话,不让多言偏多言!郝梦莹见尚一鸣这样说,心吊得老高。

马国华哈哈一笑说:“小尚挺实在的,我喜欢这样的性格,一个隐瞒过去的人,一定也会欺骗未来,我们谁都会犯错,那是青春惹的祸,不应与人生扯关系。”

尚一鸣说:“没想到,马台长是个哲学家,看问题如此独到,令人叹服!”

马国华笑着诙谐地说:“我也没想到,你这样的年轻人,也很会拍马,具有老江湖的水准!”

尚一鸣也笑着诙谐地说:“我那有拍呀,全是实话,你说我拍你有啥好处,是可以提拔呀,还是能帮我卖房子?”

郝梦莹提醒说:“小尚同志,扯远了吧?”

马国华说:“还别说,我还真想知道你是咋想的。”

尚一鸣说:“我哪有啥想的,马台长让来,我就来了,二话没说。”

马国华说:“这样吧,你也别揣了,我知道你有想法,说吧。”

马国华明显严肃起来,尚一鸣也不好再揣下去,特别是在马国华这样的高手面前,很少有人能揣得一点不露。本来是尚一鸣猜到了马国华心思的,让马国华反过来又看透了自己,来了个先发制人,转被动为主动。想到此,尚一鸣不禁在心里说了声:佩服!啥叫高人?这就是高人!三两句话,就把人给看透了,就把人逼到崖棱了,就把人弄得不说不行了。尚一鸣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尚一鸣清楚,不能再揣了,再揣,就让对方认为你是在玩心劲了,是在使奸耍猾了,就成人品问题了。现在,问题是如何说,才能既把马国华的想法说出来,又能使马国华感到舒服,接受自己的意见。尚一鸣端起茶杯,喝一口,说:“想法有,不知马台长是否感兴趣。”

马国华说:“没说,咋知道我不感兴趣?”

尚一鸣瞄了一眼郝梦莹,说:“先说第一个,我想借用广播电视台的力量,全员上阵,搞一个大倾销,台上做节目,台下齐公关,按公司给我的10%销售提成,三七开,我三台七。第二个,加大节目频率,尝试现场直播。其他的,我暂时还没有想好,我是外行,说得不妥,请马台长批评指正!”

马国华说:“自古说,英雄所见略同,现在看,咱俩想到一块了,我补充一点,改革制片人制度,实行主持人栏目制,特事特办,郝梦莹既当主持人,也是制片人,减少中间环节,加大节目自主性。”

尚一鸣站起来,握住马国华的手说:“谢谢马台长!谢谢马台长!”

马国华说:“应该说,谢谢合作!”

尚一鸣忙跟着说:“谢谢合作!谢谢合作!”

马国华对郝梦莹说:“抓紧跟廖总编商量一下节目调整问题,这事交给了你,你应该知道这意味啥,要拿出十二分努力,争取打一个漂亮仗!”

郝梦莹说:“感激的话不说了,领导看结果吧!”

尚一鸣和郝梦莹走出马国华办公室,直接去见了廖景栓,将节目的事说了,廖景栓当即就拍了板。廖景栓去宣传部镀了几年金,人完全变了,很像一个领导了,不是很像,而且就是领导,就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但廖景栓很清楚,要想掌控好广播电视台的宣传业务部门,还有很多路要走,很多事要做,只有做足了功课,才能有所作为。廖景栓现在要做的功课就是把广告抓起来。广告也是马国华最头疼的事,可以说没有广告大家就没饭吃,没饭吃就要饿肚子,谁也不会饿着肚子干活,即使发扬了风格,那也没有多大的效率,广播电视台就无法正常运转。廖景栓回来后就抓了这件事,但效果甚微,几乎没有多大起色。积重难返啊!廖景栓去狗尾巴山向陈一兵求教时,陈一兵就这么感叹。现在有了这么一档子好事,当然要牢牢抓住,快速拍板,立刻实施。

节目改版后,收视率直线上升,房子也卖得日渐火爆。一天夜里,尚一鸣来到了廖景栓家里,透露了自己公司想承包广播电视台广告的想法,临走时丢下一扎钱说:“事成之后,必当重谢。”廖景栓一直在为此着急哩,现在有人来承包,自己还有好处,嘴上说“这需要马台长点头,班子会研究通过才行”,心里早就答应了。要实行承包责任制,就需要先把广告从新闻部和播音部剥离出来,原来魏嘉平搞的广告公司,是个好办法,现在可以在拾起来。问题是这事不能自己提出来,自己提了,班子通过了,实施成功了,是政绩,失败了呢?廖景栓与上官一娜合计一番之后,决定让魏嘉平提出来。

那天,魏嘉平前脚刚进办公室,上官一娜后脚就跟了进来。上官一娜是很少到魏嘉平办公室来的,有事的时候,要么在电话里做一番指示,要么把魏嘉平叫进自己的办公室,今天是当主任后第二次,可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魏嘉平慌忙起身招呼上官一娜坐下,给上官一娜的杯子续了水,才在临近的沙发上坐下。二人闲聊了一会儿,上官一娜便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说:“想跟你商量一下广告的事,这么多年了,广告一直是新闻部和播音部共同承担着,劳神费力,影响工作不说,收入还一直下滑,景栓想推行公司承包责任制,又觉得应先由新闻部或播音部提出来,我提吧,有夫妻俩合谋的嫌疑,关键是成立公司原本就是由你提议的,思来想去,还得由你再提一提。”魏嘉平原本就有这个想法,没让上官一娜费多少口舌,当即就说:“我以为是多大的事,这个没问题。”

尚一鸣在马国华那里也做了工作,魏嘉平的提议很快就上了班子会,并且顺利地通过了。这是必然的事情,每个人都期望着,众望所归就是这情景。这是魏嘉平的提议,广告承包的实施方案就必须由魏嘉平来起草,必须勾画出最新最美的蓝图。魏嘉平熬了一个通宵,把键盘敲得咔嗒嗒响,小猫弹琴一样,清脆悦耳。第二天,魏嘉平在第一时间把方案交到了廖景栓手上,廖景栓在第一时间把方案给尚一鸣看了,并很虚心地听取了意见,并依照意见很得体地进行了很详尽的修改,然后将一个很完美的实施方案草案提交到了班子会上。

方案提出的办法是竞标,以原来二百一十七万的年收入总额为标底,以竞拍的方式进行,标额最高者中标。但竞标的方式与一般的有所不同,不是举牌,也不是一次招投,而是多轮招投,直到没有并列者,才算产生出中标者。参与竞标的条件必须是广播电视台的职工,而且工作时间满两年,也就是说,广播电视台的所以人员都是符合条件者。马国华之所以这样定,就是想封住每个人的嘴,令你无话可说。尽管条件放宽到了每一个人,到截止时间,也仅仅有十一个人报名。将不在多,一个就行。竞标会在广播电视台五楼会议室如期举行,全体职工参加。监委会是临时选举的,选之前,马国华才说了要求,按二、三、四定额,班子选班子,中层选中层,职工选职工,不交叉,不提名,九个监委很快选出来,监票唱票计票地分了工。这样的做法,谁都无异议,公开,公平,公正。参加竞标者是抓了阄的,投标时只写序号,写名字视为违规,以出局对待。经过七轮激烈追逐,最终,杜铮铮以三百零五万中标。

杜铮铮中标出乎意料,令许多人震惊。一个小小女子,能扛得起如此之重?然而,杜铮铮中标已是铁的事实,毋庸置疑,很快就要签订正式合同。按照方案要求,中标者需先交纳三十万押金,方可签订合同。钱很快就打进了广播电视台的财务账户,这时候,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杜铮铮只是一个招牌,一个代理,一个傀儡,真正的中标者是虹虹文化传媒集团公司丹阳分公司经理尚一鸣。尚一鸣提出一个条件,由虹虹公司举办一场文艺晚会,将签字仪式放在晚会中间举行,最好来一场现场直播。承办晚会,对广播电视台来说,简直就是豁嘴吃凉粉——利利霍霍,掏出干粮就是馍,随便拉出一个播音员,都能轻松主持,电视直播更是小菜一碟。马国华当即就答应了,并立马叫来了文艺部主任梁淑敏和播音部主任上官一娜,搞了对接,做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