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碗粥满脸陪笑：诸位老板，刚才我跟艺人们商量，大伙的意思是想让诸位听好尽兴，不带上器乐，不能唱。所以，想等撤了席，正经八板儿地唱。

秦方正：嗬，蹦蹦班的玩艺儿还没叫响，架子倒不小啊!

大碗粥：不是，不是，诸位要听明白喽。他们是想往好里唱，哪里还敢拿架子？

(诸位老板商量一阵，表示同意)

大碗粥：那就这样，喝酒、吃菜，撤席以后，到大厅听蹦蹦!

13、宴宾楼大厅，内，日

各位老板在桌前坐好。有的喝茶水，有的吸着水旱袋。

董连会把乐队安排好。向前跨一步，深鞠一躬。

董连会：各位老板，咱们是初次相见，因为周老板开张，使我们有今日之缘。大伙都知道，我董连会是秧歌脚，现在我们唱蹦蹦咧。蹦蹦是啥？就是两个人蹦蹦蹦达达地唱故事。我们内部也跟它叫“落子”------不瞒诸位说，莲花落莲子落是讨饭人的手艺。我们不是跟诸位要饭，是说这个来由。

秦方正：好啊，莲花落好啊，这个名字雅呀!你们做艺我们给钱，有何不可？

大碗粥：那就叫“落子”？

董连会：我没悟出俗与雅，我倒是知道咱们家乡棉花落了算完秋，完了秋，我们做艺的就开始忙了，老百姓也有时间看我们的玩艺了，所以我们就叫“棉花落”了。

(诸位老板笑，议论)

郑顺有：这也好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算有一然。

大碗粥：那就唱吧，总有一无，你们有个准名目。

董连会：这就开始。先有我大徒弟金鹞子来一段秧歌调《绣汗巾》。

(金鹞子站起来，鞠个躬。示意唢呐开始)

金鹞子唱：二八佳人正青春，

坐在房中赶围裙------

(金鹞子的嗓音、做派，让诸位老板振奋了精神)

秦方正：好，真是金嗓子。水儿一样，舒坦。

霍金有：人样子也漂亮，大娘们一般。

大碗粥：嘿，诸位，人样子，大娘们蹦蹦班里都有其人，他就叫金鹞子。

(大家一齐笑。沙里蹦拍手大乐)

金鹞子接唱：忽见婆婆进房门，

慌坏了俏佳人，

顾不得缝围裙，

急忙换针绣汗巾。

十二条汗巾一齐绣，

绣上前朝几辈古人……

(众老板叫好喝彩，金鹞子唱得更起劲)

(镜头闪过------金鹞子在掌声中鞠躬，唢呐止)

(董连会站起来，制止掌声)

董连会：下边，有我二徒弟，三徒弟给大家来一段《小老妈开嗙》。这个节目，是我二徒弟成兆才最近才编出来的，还没演过一回呢!让大家先睹为快。因为节目长一点，让他们哥俩找着刀的地方唱。也没有包头扮装，大家将就着点儿。

(成兆才与一池水近前，深施一礼)

成兆才：众位压言坐好，傻柱子上来咧!

(成兆才一身滑稽状，入戏)

成兆才数板：好汉无好妻，

赖汉娶花枝，

家住三河县，

我叫傻柱子------

(白)我爹妈早都过世，我娶个媳妇是个老娘们儿，到北京城里当老妈子去咧。又要过年咧，我借了头小毛驴，去北京接媳妇去，说走就走------

(董连会拉大弦，配以喇叭牌子)

(成兆才深施一礼)

成兆才：下边我不唱咧，不能光耍我自个儿啊!咱们跳过去，上来我媳妇喽------

(一池水接唱)

我们这里的老妈有的是，

张妈、王妈、李妈，不知你媳妇叫啥名字？

成兆才：有名。

(唱)我媳妇的名字叫美不够，

有个外号叫万人迷。

这件事托靠给你，

与我媳妇捎个信去，

他要问我是哪一位？

你就说是三河县的傻柱子。

一池水(一笑)唱：小老妈一听抿着嘴地笑，

叫一声三河县的傻柱子，

你当我是那一个呀，

你来看，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

成兆才：分开四五年咧，眼生咧，可比在家俊多咧!

(唱)柱子闻听跳着高地乐呀，

你是我媳妇我咋不认的？

比不了京东三河县，

小脸旦吃了个又白又胖的。

小金莲包得又尖又瘦，

穿一双坤鞋还是九六的。

你是我媳妇就跟我走，

跟我家里过年去。

再过两天就祭灶，

今天本是腊月二十一。

一池水唱：小老妈说是我也去不了，

阔大爷留我有活计。

旁的活计不叫我做，

黑间白日叫我奶孩子。

成兆才唱：柱子闻听不乐意，

骂了声王八老婆不是好东西。

四年半没见面你哪里来的奶？

想我柱子当子大甲鱼。

这个丢人的活计咱不做，

跟我回家过年去。

你要回家还罢了，

你要不走我就碰死。

说着就往你一碰------

一池水唱：小老妈上前拉住衣，

你咋不碰咧？我是跟你逗着玩儿的。

我不能回家跟你挨饿去!

成兆才：你当咱日子还那样啊？小日子让我调理起来咧!

一池水：你发财咧？做买卖咧？做啥买卖？

成兆才：你猜猜。

一池水：烧锅？

成兆才：不是。

一池水：当铺？

成兆才：不是。

一池水：钱粮业？

成兆才：不是。

一池水：银行？

成兆才：不是。

一池水：猜不到咧。

成兆才：实不相瞒，告诉你吧，我竟是摊烙汁咧

一池水(笑)(唱)：叫一声当家的你在门外等，

我到上房算帐去。

(成兆才向诸老板深施一礼)

成兆才：她去找阔大爷算帐去咧，等她回来，我们就走。她骑小驴，我牵着。一边走着，我让她讲讲北京城。在我们老家叫做“嗙”。哎，我就让使劲嗙一嗙啊!说嗙就嗙!

一池水唱：北京城真不离，

城门楼子八九十，

方园总占着六七百亩地，

珍珠玛瑙上边安置。

城门上包的本是金叶子，

城门楼上更出奇。

茶壶大的猫儿眼，

滴溜嘟噜把人照迷。

三宫六院更出奇，

远看一片黄琉璃，

一万间房子一条浴，

黄兽头安在云彩里。

上下马石镶着两块翡翠玉，

前廊后厦盖的更出奇。

月牙河紧对着养鱼池，

真山真水真有趣，

金水桥下养金鱼。

虾米足有牤牛大，

最小的金鱼赛毛驴。

要看大象西边去，

浑身的毛色是绿的。

头尾足有六七百里地，

八条大腿六个象鼻子。

老妈越嗙越来劲儿，

二二虎虎笑嘻嘻。

成兆才唱：媳妇，

你说北京城这么景致好，

过年我也想看看去。

一池水唱：小老妈摆手说是去不的。

成兆才一池水合唱：小老妈开嗙唱完毕，

愿诸位富贵荣华吉庆有余。

(诸位老板爆发热烈的掌声)

秦方正：今天算没白来，过足了瘾。

郑顺有：成老板的表演绝了，每个眼神都逗人乐，好!

邢万里：做艺做艺，叫人舒坦顺气，我看董老板这个班子该头一个上永盛茶楼。

常树杞：没错，什么京梆皮影都比不了。

梅连壁：成兆才成老板，人才呀!我说不吹的话，再摔打个三五年，一炮惊天动地，不成问题。不过，这锅不能掀早了，要沉住气!

成兆才：谢谢，谢谢各位老板的抬爱。

14、永盛茶园门面，日，外

门前贴着戏报：日场——梆子腔《大登殿》主演花达子。晚场乐亭影《五锋会》主演张老绳。

（董连会领着成兆才来到门前，停身观看戏报）

成兆才：咱们赶啥时候把戏报也贴在这里？

董连会：这就看咱们的能耐了！

（成兆才皱着眉头）

董连会：咋的？打怵了？

成兆才：师傅，我是着急呀！

董连会：只要有志气。心急吃不了粘豆包!哎，今格儿咱跟周老板别提这事，主要是把小年娘俩领回去。

成兆才：领回去是中，让娘们先住娘家，我思摸好了再定。

董连会：那是自然，可咱得供她吃喝，不能再让她要饭去咧!

(成兆才不好意思进门。董连会拉着他的手)

董连会：去啊，害啥臊啊!只当啥也没有，做件好事。

(成兆才低着头随董连会朝里走)

(董连会找不见大碗粥，坐在里间屋里等)

(大碗粥慌慌张张进门)

大碗粥：哎哟，事有意外。

董连会：咋的咧？

大碗粥：嘿嘿，还没容我跟她说，那天散席回来，就不见她们娘俩咧。我问帐房先生，她临走只说一句话，不给我舅添麻烦咧，就走咧。没给我面见!你看这人……

(董连会成兆才互相望望沉默)

大碗粥：二位，真对不起咧!她爱干啥干啥去吧，只当没这码事!

董连会：她生活无着，肯定又拿起了打狗棍呀!

大碗粥：咳，有啥法子啊!有那么一个不争气的崽子!

董连会：我们回乡下去咧，她娘俩人不在咧，我们也不好领咧。

大碗粥：真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成老板，想法把玩艺儿弄好，我这里的台子向你敞开着!

(成兆才无语)

董连会：好，周老板，后会有期，我们走咧!

(大碗粥不好意思地挽留：喝碗茶再走吧!)

董连会：不咧。大伙还等着呢!请回吧!

(成兆才沉默着急急朝前走着)

(大碗粥又追上董连会)

大碗粥：老哥哥，替我跟兆才道道歉。不是我无信，而是我那外甥女没命啊!

(董连会笑笑，推他回去)

(大碗粥望着董连会成兆才的背影，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