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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繁星落城,漫若浮光 (1)

她只知道毕竟大学毕业以后做了国企的危机公关与金融顾问,平日里根本足不出户,抱着笔电当做印钞机用。至于他的存款以及工作流程,实在是一无所知。

她不需要那么多的钱,她也不需要那么多金碧辉煌的炫耀资本。

在漆黑一团的夜里,唱机里面的那首歌让她潸然泪下,“别人的爱情深,我的爱情浅,只要一点点……”她的爱情浅,也不能盛满,这就是造化。

过了快一年,湛露总算接手了这件案子,为了这件案子不惜写血书毛遂自荐。汤科看着飞红若霞的血书被吓得瞠目结舌,那时候才知道两人的关系。她理解年轻人的爱情,想了很多办法在重重困难里面找到了裙带关系,才将她从反贪科调过来。

汤芳丽一直害怕这件案子她会不会与以往一样,没有任何成见的做下去,直到最后一刻。湛露也的确没有让老妖失望,虽然与毕竟成了两个对立,但是她始终刚正不阿。在提审的过程里面老妖也看了,她每一句话几乎喷出了鲜血,质问的他不敢直视那一双宝光四射的眼眸。但是,每一次都问不出所以然,她也为湛露捏了一把冷汗。

过的时间越久,案件越难处理,在整个进展里面可能会把现实弄的模糊起来。但是湛露就是不怕,每一次都变着法问他那些问题,从最细小的工作到那些作奸犯科,他就是不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只到闵槟市的警方联系有贩毒的团伙暴露了,他才被带到了老家,面对早已经死掉的那个古惑仔他摇摇头说不认识。李西宁对他恨铁不成钢,“毕先生,您这样子让我们很为难!一路上风餐露宿这么多人陪着你,大家都受累!在我的手里没有了解不了的刑案,如果你是清白的我一定会还你清白。但是,你一言不发,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帮助你!”

他知道李西宁喜欢湛露,但是仅仅是喜欢而已。他尊敬李西宁的工作,抱歉的话说了很多,李西宁觉得这件案子并不简单,只好任由他。

李西宁性格直率,并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也不屑与这样的男人为伍,他认为男人就该敢作敢当。为了女人,就必须敢作敢当。他如果是毕竟,那么一定会将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不然湛露会多么的难受。

毕竟的故事一言难尽,他不想雄辩,为了自己的哥哥沦为阶下囚也是可以的。他与哥哥虽然没有在一个家里面长大,但是那种亲属关系怎么样都是藕断丝连的。他记得好几年以前自己对着曾城艺的妈妈泼汽油,并且扬言一定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时候的少年桀骜不驯,眉宇之间是浓的化都化不开的戾气。最后,曾城艺的父亲召警,警察过来以后才将毕竟制伏。从那以后,过了这么久他依旧耿耿于怀。

他的父亲与那个有过数面之缘的阿姨出了车祸,那个傍晚他站立在碎成结晶的防爆玻璃上面,望着死去的父亲以及奄奄一息的阿姨,曾城艺的母亲在送上救护车以前抚摸他的脸颊,带着那种微弱的声息向他忏悔,“阿姨对不起你妈妈,阿姨对不起毕舒,也对不起你!阿竟!但是阿姨这一辈子没有爱错人,你要理解阿姨”。当时他就是不能理解,虽然她死了,但是他们得到了永生,他们用死亡捍卫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现在毕竟在高墙里面,心里面想到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杂乱无章而又千头万绪。脑子里面依旧是警车来临之前湛露人比花娇的一张脸,依旧是沙滩上深深浅浅的字。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一朝一夕之间已经形成了这样尴尬的对立面,湛露初次提审他的时候,毕竟惊讶的无以复加,竟然是自己的女朋友做了自己的公诉人,她要将自己送上法院被告席。还要罗织罪状,置之死地而后快。

他们形成那样的关系以后,他很少用亲昵的两个叠字“露露”称谓她,而是大众的称呼她为“钟检”。湛露正襟危坐,离他一步之遥,她宝蓝色的制服将曼妙的身体曲线包裹的玲珑有致,一张不怒自威的脸显示职业的特性。

其实她多么想走上前去在她的额头亲吻一下,告诉她自己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实际她也始终保持着这个脆弱的幻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让她失望了那么多次。

钟晨脱掉白大褂,在走廊尽头的水房接了一杯水喝,两个甲级烧伤手术已经让她筋疲力尽,本以为今晚已经做完了全部的工作。就在那口水下肚的时候,小护士匆匆忙忙的喊她:“钟医生!钟医生!急救室送来一位病人,患者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方菁主任让您迟一点下班,等到内科转外科需要您包扎。”

“知道了!”钟晨对人总是笑眯眯的,脾气在整个医院是出了名的好,“你告诉方主任,我在值班室等你们,到时候第一时间过来找我。”小护士笑一笑,“医者仁心!钟医生真是好样的!不但外科,就连整个医院都觉得您是我们的常春藤……”

“快别贫了,你还不快一点去回话。”钟晨笑着对小护士吩咐,小护士一溜烟的走开了。

值班室在每层楼的右面最后一间房子,虽然是闹中取静,但是医院本来就是一个嘈杂的环境,钟晨好不容易看进去一本言情小说又被敲门声拉回了现实,“请进!门没锁。”钟晨道。

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姐姐。

钟晨穿着立领的白色毛衣黑色的裤子,半歪在床上,整个人一片黑白分明的样子,黑色加白色让她看起来无比的爽利。湛露穿着暗色的风衣与水洗牛仔裤,两个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钟晨到底是二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见到了姐姐,于是童心大发一个熊抱紧紧的拥住了湛露,“检察官同志!您来之前也不鸣锣开道,这样私闯民宅该当何罪?”湛露比钟晨大两岁,对妹妹的揶揄不搭理,“快放开我,今晚为什么不回家?”

“姐姐,我好忙!你以为白衣天使那么好当吗?从早上到现在大手术做了两个,我好累。”湛露心疼的看着妹妹,“晨子,今天圣诞节,你也不回家吗?”

“快别说圣诞节,西方的节日我可不感冒。”她随手关上门,拉姐姐到床上坐下,“姐姐,我一直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我宁愿牺牲掉一切去救人,手术成功以后你不知道患者家属多么高兴。”

湛露觉得医生的天职就是与疑难杂症做殊死决斗,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每一台手术妹妹都会拿出最大的精力做到理想的状态,但是妹妹已经瘦削的不太健康,于心何忍。

记得有一次她在科室找妹妹,那一次竟然发生了医闹,一个血小板减少性紫斑的患者死在了医院。病人家属用油漆写着威胁的话,扬言一定要闹上电视台,钟晨用瘦小的胳膊保护着那个主刀医师。

她看着谢顶的主刀医师与晨子被气焰嚣张的病人家属逼到了一个死角,两个人被推推搡搡,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这种情况之下,医院竟然没有保安出面,她大马金刀的走过去站在了那些人面前,瞪大了眼睛将他们喝退。

晨子额头上是一层一层的冷汗,遇到这种情况,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凭借本能去维护自己的同事,当时的危险也忘记了。湛露目睹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愿意妹妹在这里工作,但是晨子就是不愿意脱下那件雪白的工作服,到了今天反而处之泰然。

她也能面对医闹镇定自若了,这些都是成长。

“还有多久下班?不要告诉我你今天值班,今天是圣诞节,你们科室不会让你没有一天假期。”湛露想要带妹妹出去吃一点东西,当然越早下班越好,隔着印度细麻的窗帘,她望了望这个不夜城。

霓虹灯鳞次栉比的延伸到了远方,光影之下是婆娑舞动的悬铃木,经过一阵微风飒然而动。

“等一下,外科还有一个手术,清理伤口和缝线,完事后大概到晚上十一点左右,你要有时间可以同我出去遛一遛,如果没有时间聊一聊我也很感激。”钟晨说着话拉上了窗帘,“姐夫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

自从两人恋爱钟晨一直叫毕竟“姐夫”,虽然知道他被释放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依旧要问一问。

“别提了,很复杂。不过我们打算申请取保候审.晨子!你要相信他,阿竟不是那样的人。”湛露走到哪里都不忘记为毕竟辩护,只是到了法庭上她怎么样罗掘俱穷也不能力挽狂澜,实在是一件无比遗憾的事情。

谈话被小护士打断了,原来那位重伤女子已经转到外科,需要钟晨做清理伤口以及缝线的工序。晨子随手穿上白大褂走了出去,回头对姐姐说:“你也可以跟我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不在急救室缝线。”湛露见过外科手术,于是跟上白衣天使。

外科病房灯火如昼,暖暖的,钟晨走了进去。

病床上横陈着一具“艳尸”,女子可能只有二十三四岁左右的样子,两双眼睛紧紧的闭着。用遍体鳞伤来形容绝不为过,她看一看患者的脸颊,肌肤呈现失血过多的病态苍白色,脸上的肌肤白净如同象牙一般。

整个人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这样美丽的女子被打的浑身疮痍满目。

湛露毕竟不是医生,心理承受力还是不够强悍,微微的皱眉。晨子已经开始了工作,她在工作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一种妥帖的母性光辉,整个人显得活力四射。缝合完以后这才舒一口气,坐在了病床上。

片刻后麻药药效已经过去,女子睁开两双眼睛,望着钟晨,她笑一笑,“谢谢你,美女医生。”

“不用,好好地静养。还好脸上没有疤痕,住院两三个月就可以回家了。”晨子不愿意问她造成伤势的经过,轻描淡写的说道:“以后要慎重交友。”

病人点点头,环顾四周,“能给我喝口水吗,我好渴。”湛露忙不迭的为她倒了一杯水,女子喝下去一半这才笑了笑:“圣诞节你们却在这里救死扶伤,真是谢谢。”

“客气了,我只求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就好。”钟晨笑一笑,“我姓钟,不是剧终的终,是钟情的钟,有事摁铃。”她为她掖好被角,“看护会在你身边的床上,她完全可以胜任一切善后的工作,我要去吃晚饭了。”

说完准备离开,湛露实在觉得扔下一位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不是道德的事情,但是两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又是这样隆重的节日,只好狠狠心跟随妹妹走出病房。

刚走出去,身后就有人叫她。